安白在屋子里倒了油,纪以则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个火折子,火焰点燃的瞬间便冲天而起,将房子整个吞没其中,也掩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火浪灼热,火光将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纪以两人拉长,两人都穿着中衣,衣服上都有血迹,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看,但她们只是看着面前的滔天大火,好似在愣愣的出神。
火焰燃烧时,被燃烧的屋里头传出来了一声猫叫,但只有一声,短暂且虚弱。
小黑猫在点燃火焰时并没有出了屋子,就像一直以来一样,它守在了废弃的屋子里头,安白有想要将它抱走,但它却不肯走,只是窝在了李秀的身旁,安白想它或许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只是不想离开自己一直守护的东西。
万物皆有灵,这句老话,或许并没有说错,它和李秀一样的执着。
被李秀所养,被李秀在闻亦涟未出现之前,当成了那个暴虐的妻主,一直待在这废屋里头。
它或许对这屋子也有特殊的感情,所以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我们的一切,都被烧了,你的钱,还有被褥,甚至是衣物。”在原地站了许久后,安白突然开口道。
“嗯。”纪以看着眼前的火光,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李秀说,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家,一个有爱的家,只是不想被人忽视,也不想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她说她喜欢我哼的歌谣,也喜欢穿她爹爹给她做的衣服,更加喜欢她母亲蒸的馒头,她想要一个家。”安白喃喃的说着。
安白不知道,同李秀相比,他这从小就是孤儿,连父母都没见过的是幸运还是不幸。
其实那个杀死很多花楼公子的疯子李秀,那个不惜以杀人,只为守着曾经所谓“家”的李秀要的很简单。
只是两个家人,一些温暖,几句关怀,可小时的经历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也病态的坚持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一间屋子,两具已经白骨化的枯骨,没有人可以进入属于她的小空间,所以想要踏入的都会被无情抹杀。
在废屋子里头她延伸出了自己的一家三口,白天里温柔的爹爹,夜里是暴虐的母亲与倍受欺侮的女儿。
这个女儿是特殊的,自小在青楼长大,自小便喜欢胭脂水粉,也喜欢绫罗绸缎,她觉得自己是个男儿身。
她是怪异的,她的人生也是不幸的,她渴望的从未被满足过,她的童年,她永远也无法治愈。
她今人畏惧,憎恨,同时也让人同情可怜。
“李秀说,“神袛遗址”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它只是将她的欲望,她的执念放的更大,那里的东西,并不该存在于世。”安白的声音有些疲软,他转过头对着纪以道。
纪以闻言,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她同男人面面相觑。
而安白却是突然笑了,他笑的有些凄凉,他道:“属于李秀的那份地图被烧了,你忘了在点火之前,将东西拿出来了。”
安白一直都知道,纪以想要的是什么,他故意没有提醒纪以,属于李秀的东西,都在那间有特殊意义的小屋子里头,而如今那间屋子同李秀一家三口,都已经很快就会被燃为灰烬。
安白觉得这算是他的报复吧!
谁让纪以一直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尤其是这一次的事情,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会死,或许这一切都是纪以故意的。
她明知道很多事情,却从未和自己说过,其实安白也知道自己有些蛮不讲理了,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心底的怒火,它不停在心底燃烧,告诉着他,他同李秀一样,也是个可怜人,举目无亲,可有可无。
这样怒火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安白在心底还有一些期望,期望着,纪以对他,还是有些在乎的,就像养宠物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一样,更何况是人这种重感情的呢!
“我知道。”纪以微微垂目,遮掩了她那诡异瞳孔。
安白愣了,然后低声笑了笑。
他忽然想到,纪以这个女人并不喜欢出乎意料外的事情,那么没有拿那份地图也在她意料之中,至于原因,此时的安白并不想深思。
他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意料之中,却又好像有些意外的,他并没有摔在地上。
安稳的倚靠在女人怀里,安白从怀里掏出了小木盒子,小巧的盒子纯黑的颜色,他将盒子递到了纪以眼前,有些虚弱的道:“这里头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
太多的胆战心惊,以及身体的虚弱,让安白已经脑袋昏沉,他垂下了眸子,却还是将盒子牢牢的握在手里,执着放在女人眼前。
见了盒子,听见男人的话,纪以并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她没有接过盒子,只是将人抱起,一边道:“我带你去找大夫。”
男人额头上的伤,脸上的血可不是假的,这么虚弱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心瑟。
闻言,安白又愣了一下,方才将盒子牢牢的抱怀里,而后在女人怀里安稳的昏了过去。
纪以带着安白离开了后,火光依旧,木材燃烧时发出了声音,那红火的光也照亮了周边地方。
纪以临走时,路过一处小巷,特意惊醒了里头的住户。
很快被惊醒的附近住户,发现了这屋子着了火,她们衣衫不整的起来拎着水桶想要灭火,省的火势蔓延到自家屋子里头。
火光依旧,但经过众人扑灭后,幸好火势并没有蔓延,可那原本闹鬼,后来又迎来新住客的废屋彻底的被燃为了灰烬,一点也没有留下。
正如一些人的曾经过往,也将如同这屋子一样,消失散去,在世间不会有过多人在意,只会成为一些人的茶余饭后谈资,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的被所有人所遗忘。
世间很多人都是可怜的,她们一辈子追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将执念变成了活着的动力,遍体鳞伤后,还继续撞着墙。
不会哭的孩子没有糖吃,在意太多的人,总是活的很累,乖巧了,却总是在失去。
人间值得吗?
或许遇到那个人,便值得!
只怕穷尽一生,却也遇不到那个救赎自己,给自己温暖的人。
最后走时,感叹,人间是好,来世我却不想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