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一路上，士兵们没有任何怨言。韦义仁当然是特殊照顾，因为他还病着，塞在马车里也方便监管。
再次来到这个平原，谢灵曦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肤色如蜜的恬静男子。他的潇洒与安静，他的波澜不惊和温润如水。那个人，令她倾慕，想要靠近，却又不禁自惭形秽地远离。
啊……那个人不是人类吧……
此时，谢灵曦独自一个人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蓝天艳阳、绿草鲜花，只有她一袭荼白色的袍服，旁边的子夜是锃黑的皮毛，七彩斑斓的色彩中，只有这一白一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黑白剪影，误落这大自然的缤纷美景中。谢灵曦背对着大军，所以不知道下面的士兵正在如何议论她。
“军师果然不一样啊……”一个正在扎帐篷的胖子士兵看着谢灵曦的背影这样说。
“你说哪不一样？”给他打下手的瘦子士兵搭话。
“就是……看着就不一样，你看咱们，要是站在那，别的兄弟准说咱们有病，军师站在那，怎么就那么好看！”
“废话！你能跟军师比嘛！军师在京城里的时候，虽说无官无职，却连那些大人们就要敬他三分！”瘦子说着站起身来，举了举手里的锤子比划，“那境界有这么高，肯定跟咱们不一样！”
“对！”胖子十分赞成地连连点头，“要不军师怎么连地动都知道，他就不是凡人！”
两人聊得有鼻子有眼儿，站在他们身后的许远峰的脸却是越来越黑。
现在在军队里，他的威信远不如从前，虽然他的权力没有丝毫动摇，但是，他的威严绝对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许远峰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王连鹰，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然后回自己的军帐去了。
谢灵曦站在山坡上，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和哒哒的马蹄声，谢灵曦稍一偏头，就看见莫云骁走了上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
“没什么，我只是怕再呆在下面，会让将领们感觉不愉快。”
“哈哈！确实啊！”
莫云骁对于将领们吃瘪，丝毫不介意，反而笑得特别开心。
“你为了可能出现的地动，命令大军在胜利之后撤退。若是往常，必然会引起将士们的怨气。可即使错过了打胜仗的良机，士兵们却对于这项军令令行禁止、毫不迟疑。听说除了二皇兄，还没有人如此被将士拥护呢！”
“可不是我的命令！”
“虽然是由我下令，但全军上下都知道这是你的意见啊~”
谢灵曦苦笑一下，不予置评。她能说什么？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吧！
“二皇兄至今重伤未愈，我一定要让廖雨付出代价。微薇有什么好办法吗？”
“看来王爷对我上次送的礼物不满意啊？”
“只是礼物怎么够？我要让他再不敢靠近我东原边境一步！”
谢灵曦看着莫云骁愣怔了片刻，如此的王者之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这让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担心。她不希望西山国的事情结束之后，莫云骁成为东原国平静安宁的又以威胁。
“王爷，方微一向没规矩，您是知道的。”
谢灵曦顿了顿，她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重。
“王爷志在何方？”
谢灵曦不敢看他，这问话在古代有多大逆不道，她用脚趾都能想明白。但她还是问了，因为……傻吧？
莫云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须臾功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眼中一闪而逝的迷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微薇你是知道的吧，我曾经非常……荒唐。”
莫云骁说得艰难，颇有些窘迫的意思，谢灵曦没有嘲笑他，只是沉静地回答。
“知道。”安王爷过得安稳尊贵、骄奢淫逸，不说四国知晓，东原国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了。
“皇兄一直待我不薄，此番醒悟，便是希望能给够报答皇兄。”莫云骁说得十分真挚，一派感慨万千的模样，谢灵曦很难断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既然王爷说了，那我选择信王爷。”
“微薇，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与我再无瓜葛的？”
她以为莫云骁已经将这件事情忘记了，自从出征，关于他们约定的事情他们彼此都没再提过，谢灵曦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出来。
“你以为我会谋朝篡位？”
好在山坡上就他们两个人，下面就是平原，可以确定没人偷听。莫云骁竟然比她还口无遮拦，这种话都敢说。
莫云骁这反问说得底气十足，不像有假。谢灵曦松了一口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从国内就开始有隐患，还如何抵抗外敌呢！
“王爷这样说，我就安心了。刚刚说到与西山对战的事情，我给王爷个小建议吧~”
谢灵曦每次想到坏主意的时候，就会眯起双眼，挑起一侧的嘴角，露出邪肆而迷人的笑容，这次也不例外。
“王爷是了解湍河水势的，虽然大多数地方都湍流不息，却也有那么几个可以喘息的地方。虽然我猜测廖雨偷袭我东原军营也是走了这类水流的位置，但——绝不是上游地区。”
谢灵曦两眼发亮，莫云骁的嘴角也有上扬的趋势。她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事！
“如果可以多扎些木筏，趁夜分上下游两路越境，从南北包抄西山军营……我相信王爷会喜欢这个战果的。”
谢灵曦笑着笑着严肃了起来。
“当然，前提是要历练士兵们的水性，至少要达到能够趁夜横跨湍河急流的水平。”
“为了让他们活着。”
“嗯……”
谢灵曦垂头，长而浓密的眼睫让莫云骁从上面的角度看不见她的思绪，只是她神伤的样子让人心疼。
“微薇，你放心吧。听说你已经向皇兄请辞了，之前我也已经跟皇兄言明了你的女子身份。这次的请辞，想来皇兄是会应允的。”
“嗯，我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有劳王爷了。”
圣旨估计要在半个月左右才能到，理论上，这些日子她还是军师。但她已经不该接触军务了，所以接下来，她就静静等待离开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