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可怕。
我裹紧了衣袍,蹲坐在台阶前,仰头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皓月。
还有半个月,或者说…至多半个月,一切便都会结束了。
“郡主”
海棠端着火炉坐在我身旁。
郡主这称呼她始终改不过来。
我静静望着天空,良久才出声问道:“海棠,那封信送出去了吗?”
“嗯,按您说的,我把它塞到了东门那块城砖里面。”
我轻轻点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却包含着太多的无奈:“海棠,你知道吗?我在赌,用整个天下去赌。”
海棠垂下眼帘,默然答道:“我不关心天下,我是个下人,只要效忠主子便好。”
主子?我微微一愣,心底滑过一抹异样的滋味。
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不恨了,而我……
“进去吧,我冷了。”
京都两百里外
枯木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这片空旷的草地间,远远向后眺望,是辽无边际的沙漠,而翻过这片沙漠,便是燕国。
“世子,紫禁城传来消息了!”
男子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递来的信件,深深凝视着…仿佛要将那信上的每一个字都读透并牢牢刻在心里才肯罢休。
许久,他缓缓松开手,将手中方才视为珍宝的信放在红烛跳跃的火苗上…渐渐燃成灰烬。
“传令下去,全军静修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挥军直攻京都!”
承乾殿
“刘公公”
我喊住疾步从面前走过的人影,微笑着问道:“皇上他近来怎么样?”
刘公公见是我,立即露出客套的笑脸:“原来是郡主啊!多亏郡主那一剂良药,皇上的最近气色好多了,已经开始早朝了!这不,奴才现在正要去太医院拿药呢!”
“太医院?”我疑惑的皱起了眉,“这药上午我不是直接送来承乾殿了吗?怎么会又去了太医院?”
刘公公顿时发觉说错了话,可见我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既然郡主已经知道了,奴才也就不瞒您了,您这几天送来的药,皇后娘娘都悄悄吩咐奴才拿去太医院验完了之后才能端回来,郡主…您也知道,这主子下的令做奴才的哪敢不从啊?”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公公放心,长清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只是…每日让公公跑来跑去的也不好,反正长清每日来送药都会经过太医院,不如就由长清送去验,等太医确认之后再端来。”
“可是……”刘公公面露难色。
我继续补充道:“若公公还不放心,我便让孙太医每日开出字条,以字据为证可好?”
听我这话,他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那就劳烦郡主了。”
“无碍!”
“郡主请,奴才就告辞了。”
“公公走好!”
我缓步踏入承乾殿,见龙椅上的人真专心批改公文,于是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过了半晌,刘公公端着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案几前聚精会神的人,无奈一笑,将手中的药递给了我,然后转身,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的守在了门外。
龙檀香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嗅入体内有凝神静气缓解疲劳的功效。
但我却并不喜欢这种香味。
有人说龙檀香代表着帝王的气息,与我而言,却更像死亡的暗喻,如此张扬却绝不松懈的气味,让人有股死亡的窒息感。
过了很久…直到我双腿都站得有些麻木了,案几前的人终于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缓缓抬起沉重头,却在看见我时神情一滞:“清尘?”
“清尘参见皇上!”我勉强支撑着麻木的双腿,慢慢弯下去。
“不必多礼,你是何时来的?”
“回皇上,在您批改第一份奏折时,清尘便来了,见您如此专注就没敢打扰了!”
皇上闻言朗声一笑,冲我招手道:“你过来!”
我微微颔首,顺从的站在了他身旁,抢在他开口前将药递了上去:“皇上,喝药吧!这药已经凉了很久,不烫了。”
多么熟悉的话,像是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皇上突然愣住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结接过药,一饮而尽。
他回味似的望着手中的空碗:“清尘啊,你知不知道你让朕想起了谁?”
我凝视着,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是莲妃,可惜她扰乱后宫纲纪……”
“所以…被打入了冷宫?”
“是啊,可是朕,还是忘不了她啊!”
望着皇上有些出神的侧脸,我不禁在心底苦笑,若真正爱上一个人,又怎会轻易忘记?都说帝王专情便是祸,但那个帝王又不曾为一个女子惹过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