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光透过窗落下斑驳的影子,夜明珠被黑布掩去了大半,只留淡淡余光朦胧的照亮屋内。
宽大的床上,女子枕着身旁人精壮的臂弯睡靥安稳,偶尔翻过身,紧紧环住男子的腰,唇角绽放一抹浅笑。
萧珞然目光柔和的深凝着女子的睡颜,唇角上扬,勾出一抹温和的弧度。
“然儿。”
苍老浑厚的声音凭借雄厚的内力透过墙壁传来,萧珞然轻一皱眉,缓缓抽出有些酸麻的手臂,拿上壁架上的龙纹外套,衣袂飞诀的身影顿时消逝在苍茫的夜色中。
宽大的露月台,老者负手而立,偶尔拂过的清风吹起他的衣角,在月色中显得愈发诡异。
他身后的女子一袭红衣,平日素来淡漠的绝美的容颜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暴露了自己的恐慌。
“师傅,红袖现在该怎么办?”
伏仓回过身却是面沉如水道:“蓝烟的下场你不是没看见,为何又如此糊涂?”
红袖忽然轻笑了起来,语气里透着掩盖不住的悲凉和自嘲。
“师傅,如果我有蓝烟一般的勇敢,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该一剑杀了她!”
“原来她的身份你早就知道。”
男子冰冷的声音凌空响起,如同这暗夜的冷风生生刺痛了红袖的耳膜,她怔怔的回过身抬眸凝望着不远处缓步走来的男子,心底一阵抽痛,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起来。
蓝烟,其实飞蛾扑火的又岂只有你一人……
“然儿…”伏仓皱眉唤住他,却听见男子淡漠的声音传来。
“师傅,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伏仓轻叹一声,负手退开,虽然他唤他一声师傅,但他的武功却早已不在他之下,更何况如今站在他眼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淡漠少年,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冰国的千古帝王,他的决定,他早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干涉了。
“为何要故意拖延时间?”萧珞然望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
明明是平淡的声音,却让红袖毫不费力的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杀意,为了那个人,他竟然不惜杀了她?!
红袖冷冷笑了起来,他的冷酷她早已看在眼里,又何必为他绝情而惊讶,毕竟他的眼里始终都只能容下那一人……
红袖深深闭上眼睛,肆意的泪水打湿眼角,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是,没错,我明明亲眼看见她躲在华容殿却故意没有及时通知你……”
“朕问你原因。”萧珞然不耐的皱了皱眉,冷声打断她的话。
“原因是我恨她!”
红袖突然狂笑了起来,那个一向淡漠的女子如今却如同发疯了般笑着,凄凉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却没有博得男子一丝一毫的怜悯。
“你没这个资格。”
狂笑声顿时消逝,如同来时般的诡异,红袖踉跄着后退几步,这才勉强站稳住脚,然后抬起头,如同看怪物般盯着眼前的男子,悲凉的开口:“萧珞然,你果真如此绝情。”
萧珞然疑惑的蹙眉,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是不记得了。”红袖苦涩一笑,缓缓闭上眼睛,思绪似乎飞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年幼的她跟随师傅住在幽谷与世无争,直到那一天,师傅撇开蓝烟将她带去了竹林,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坐在翠竹上,手执一枚玉箫轻轻吹奏,美好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那一刻脸落在他身上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光芒。
那时的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清俊的面容却让身为女子的她都自愧不如,年少那份朦胧的感情便是那时根深蒂固了吧。
后来她渐渐知道那个少年叫萧珞然,是未来冰国的王,从那时起,她便拼命学习武功,只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他身旁……可当她欣喜的出现在他身边,却发现他的心早已住下那一人,她原以为她可以收起所有的感情,只求陪在他身边。
可到头来,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当看见她出现在华容殿,她突然想,让她就这样死在尹天珏的手上未必是件坏事,于是她故意拖延时间,却没想到那个面目全非的男子会在那时赶来……
那一刻,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惊慌和恐惧,也就是那一刻,她开始明白,在他心里从未有过她,甚至是影子都未曾存在过……
红袖缓缓跪下,泪水从面颊滑落,落在地上碎成千万片。
她说:“萧珞然,杀了我吧。”
他淡淡冷笑:“你以为朕不会?”
长剑出鞘,冰冷的剑锋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剑侧反射着寒冷的月光又生生刺痛了谁的眼?
“然儿!”伏仓终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就算你不念红袖昔日为你立下的汗马功劳,也看在师傅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他原以为红袖性子淡漠,不会如蓝烟一般意气用事,可他却忽略了一点,隐藏的越深用情也就越深啊......
萧珞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剑,转身步步朝前走去,淡漠的声音却随风洒落一地。
“红袖你记住,住在朕心里的人叫燕长清,如果你不能帮朕守护她,那就离开吧。”
心像是被人用刀割去一块,生生的疼,红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原来她存在的理由,只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守护她......
“红袖,跟师傅回幽谷吧。”伏仓上前扶起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两个他钟爱的徒儿,却都被那一人伤的面目全非,情这个字,终究是谁都逃不过的啊。
“师傅,”红袖轻轻挣开他的手,吞回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努力微笑道,“您回幽谷吧。”
纵然再恨,那颗心却始终都牵挂着那一人,为他痛为他伤,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唔...”我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眼前刺眼的光,目光却忽视了不了那坐在阳光下的人,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黑眸就这样深凝着我,柔和的眼眸里荡漾着一层浅浅的幸福。
我忍不住便心头一软,三两步跨下床钻入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没去早朝吗?”
萧珞然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轻笑道:“现在都巳时了,已经退朝了。”
“我睡了这么久哦?”我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一副倦意未消的模样。
“还困吗?”他淡淡问道。
“困,但我不想睡了。”
我甩甩头,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棱镜里那张慵懒的脸,方欲伸手去拿那柄木梳,却听见男子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朕替你绾发。”
我一怔,梳齿已经利落的在发间穿梭,透过棱镜望着身后人俊美专注的脸,我忍不住有些酸意的开口:“你替很多人绾过发吧。”
动作如此娴熟,想必也曾有很多女子如我这般坐着,他便在后替她们绾发。
木梳一顿,我听见他含笑的声音传来。
“你在吃醋?”
我冷嗤一声,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我就是在吃醋,我燕长清就是个妒妇。”
他淡淡一笑:“朕只替你一人绾过发。”
“真的?”我欣喜的回过头。
“嗯,”他轻声应过,随后板正我的身子,道,“乖乖坐好,不要乱动。”
我温顺的点头,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独有的温柔,他动作很轻,梳齿每每滑过头皮,都会牵动一阵酥麻,我轻轻扬起唇角,思绪似乎飞回到了很久以前。
‘清儿乖乖坐好,让妈妈帮你梳好头发。’
年幼的她玩着布娃娃,笑得烂漫无知:‘嗯,妈妈要帮清儿梳个漂亮的头发。’
‘好,妈妈每天都帮清儿梳漂亮的头发。’
然后一切都变了,那个承诺每天都会帮自己梳头发的女人却狠心将自己一个人丢在了孤儿院,她哭了好久好久都等不到妈妈回来,于是伸手扯乱了头发,决绝的走入了黑暗......
眼底有冰冷的液体滑落,被人轻轻拭去。
睁开眼睛却正对上萧珞然那双深凝的黑眸。
“怎么落泪了?”
“没事,”我莞尔一笑,道,“四爷,我也替你绾发吧。”
他一愣,却终还是轻笑着将木梳递给我。
我伸手扯下他塑发银带,墨色的长发在手中一泻而下。
这是我第一次替别人绾发,不怎么会把握力道,偶尔会僵硬的扯住他的头发,我便下意识的松了手,怕扯疼他,见棱镜里那张俊秀的脸淡淡一笑,我这才收起我的小心翼翼,有些笨拙的继续替他绾发。
“四爷...”
“嗯。”男子闭上眼睛,慵懒的应道。
明明让我梳头发是种折磨,见他却还一副享受的模样,我不由得轻笑出声,有淡淡的幸福的在胸口扩散。
“谁绾我之发,赐我半生琉璃...”我顿了顿,附在他耳边,调皮的笑道,“谁让我绾发,陪我一世逍遥,所以,安辰轩,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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