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醉人心,亦可催肠断。
黑衣女子的心静不了,急切地想要去破坏。
毁掉别人。
可惜的是,她无法如愿,反而替帮了别人,起到了推波助澜。
这绝不是她的本意。
她也许知道这种急攻的做法已经不能取得胜利,可她没能停下,陷得越深就越无法自拔。
三天之内,换了三把琴。
而这一刻,琴弦再次断了。
这是以前很少发生的事。
“小姐?”一名老妪想问一声,却没能说出口,她轻拍琴架,手底的琴就如同拨动的弦一样,看不清。
肉眼凡胎根本就没法理解是怎么换过来的。
琴弦被黑衣女子再次狠狠地拉起,波动的韵律中有如亿万军马闯过,鸣兵萧杀,冲出心底的阴暗和愤怒。
那一刻,盖在脸上的黑色面纱被粗暴地吹起。
这里本该无风,依然有着寒刀肆虐旋舞,可看见发出紫黑色暗泽的双唇,依旧优美的弧线会让人遐想,那里原本应该是夺目的艳红。
冷艳如毒。
黄道友和周竹书等人很想抓住弹琴之人,可却事与愿违,无功而返了。
若再乱闯下去,他们不一定会讨到好处。
情况可能会更糟。
他们能闯入和看见的,也许只是别人想让他们看到,而那些不想被人知晓的事情,会被藏得严严实实。
黄道友其实是懂的。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这种事,他真该死!”黄道友这几天的咒骂和抱怨,可能比他的一辈子还多。
周竹书不发一言,他心里有些害怕,他觉得自己挺没用。
咬着右手的大拇指,已经成了他这些日子的唯一收获,成了他的习惯。
可这俨然成了上官逸的烦恼,他担心周竹书会憋出病来。
“主人,三老爷会没事的。”上官逸的确不怎么会安慰人,他也无法揣测周竹书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周竹书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自然有些稀里糊涂。
他取出竹书,上面的颜色竟然像他的心情一样,变得晦暗。
变成混沌。
“如果让我知道坏人的名字,我就能找到他。”周竹书低语一声,陷入了思索。
“可我怎么才能先知道呢?”
找到后就能知道,可这有先后顺序,无法颠覆。
周竹书将手伸进了竹书的混沌,从泥泞如沼泽的波纹内,他觉得他应该能抓出点东西。
他认为本该如此。
如他所想,一道金光闪了出来,他确实是抓到了什么。
他奋力地向外拔,很快,他就看到了。
刻度。
那是一把黑色的尺子,就像他数不过第十个数一样,尺子也量不过十寸。
他觉得此物对他应该很重要,却又想不出为什么重要。
就在这时,牛凡那里出现了异动,周竹书察觉到了,差点完全取出来的尺子,又被他一把给塞了回去。
任何事情也不能取代他对牛凡那里的紧张。
“小子,有魄力。”龙烈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同时也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可龙烈同样知道,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
牛凡的那份心神,可以说是凝聚了魂魄的核心,如果出现意外,意识也会被扯碎归于混乱。
和行尸无异。
可牛凡终归是做到了。
除了本体的那道意识此刻虚弱不堪,分裂出来的十道心神很快就化成和牛凡一模一样的外形。
下一步就是分神入茧。
但是,一直存在的琴音却突然停止了。
牛凡竟然希望那人继续捣乱。
“龙烈,能想办法让那人再弹琴吗?”牛凡对龙烈的称呼有些奇怪,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叫才合适,龙烈也从来没正面提过这个问题。
龙烈不想被人叫老,又不想做小,有些矛盾。
“放心吧,她停不了。”龙烈虽不再多言,可他的双唇却不停地开阖,像是在碎碎地念叨着什么,却又听不到声音。
但黑衣女子能听到。
“琴,我要琴。”黑衣女子歇斯底里地嘶吼,似乎难以忍受着什么。
“小姐?”两名老妪看着黑衣女子在那里发癫抓狂,发乱衣烂,却束手无策,她们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再提供一把新琴。
她们知道,再弹下去,眼前的黑衣女子会疯掉。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两名老妪目中有着惊骇,就在前一刻不久,短短的时间,又坏了六把琴。
阁楼的一角,九具琴骸。
触目惊心,那两名老妪早已后悔,她们早该劝阻黑衣女子收手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啊......”黑衣女子抓头惨叫,黑纱后的影子在张牙舞爪,而那两名老妪则是连忙施法,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匹练凝聚而出,想要将黑衣女子捆缚住。
她们成功了,面上难看的神色中不禁露出了一丝喜意。
至少可以先压制一下黑衣女子,让黑衣女子有时间来自我控制。
可是,当她们看到黑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且双眼赤红时,那两名老妪心中猛然“咯噔”了数下。
紧跟着,两道黑影在她们面前闪过。
“噗,噗......”她们的鲜血仿似不要命地喷了出去,就如同她们的身体一样被冲出了阁楼里间,被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之上。
“呵,呵呵......”黑衣女子突然怪笑几声,随后一拍储物袋,一把乳白色的骨琴应声而出,先是被黑衣女子一阵轻柔的抚摸。
“小姐不可,这索命琴绝不能这时候弹响。”那两名老妪彻底惊骇了,可是,她们的话再也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出,那两名老妪猝不及防,七窍很快付出了代价,血如泉涌,她们一通手忙脚乱,不停掐诀并口中念念有词,使出浑身解数将性命护住。
可在楼底下镇守隐藏阵法的那些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的修为稍弱,根本抵抗不住。
不仅出现了致命的幻觉,琴音本就具有很强的破坏作用,犹如万蚁蚀骨,他们疯狂地撕烂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在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后,挺直并迅速僵直的躯体再也无法动颤了。
可琴音却不曾停歇,就如亡魂索命一般。
哪怕还有半分血肉,依旧在乱风的吹拂下,化成齑粉被卷去,只留下一具具惨白的枯柴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