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结界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互对峙。

经过了长时间的争锋相对，老乞丐与荒古圣者的气势，已然让得天地有些无法承受。

而他们的气机，也逐渐走向消散的迹象。

望着那足以与自己匹敌的老者，荒古圣者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可眼中却写着遗憾，“若生在同一时代，我想，定会与道友把酒言欢，可惜我乃已死之人，而道友……”

“此生能有此一战，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老乞丐洒脱笑道，“只是到头来，我还是差了道友一丝，如今我也仅能再出一拳，不论胜负，此战也将终了。”

“哈哈……”

荒古圣者飒然一笑，道，“那便让我看看，道友这无数年累积而来的气，有多强吧……”

话音落下，荒古圣者那原本布满紫金道纹的身体，还原了本来的肤色，双手之上，泛起了浓浓的紫金光芒。

而老乞丐的身体，也同样褪去黑纹，细看之下，两者之体，皆已布满了创伤。

两人相视一笑，如多年的老友一般。

霎时间，天地随之一暗。

两人的头顶之上，各自有着一道虚影伫立，引动天地大势。

体修到了极端，便可成就圣体，有圣体可逆天改命，而有圣体则可以毁天灭地。

那两道虚影，乃是他们的圣体所发出的最后光辉，凝聚了其此生最强的力量。

这一击之后，不论是否战灭敌人，圣体皆无可留存。

世间一切，皆因两人引动的天地异象而停滞，寂静的天穹之下，两道身影如流星一般，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相互冲撞在了一起。

“到最后了么……”

李悠然眼眸微凝，抬手间便有着无数层结界笼罩而下，在两人这一击中，他看到了一丝寂灭的影子。

天地寂灭，唯有破开虚无才会降临，自古以来仅有太初曾经做到过。

而如今，他们的攻击，也同样是达到了太初当年的层次。

这恐怖的力量一旦扩散，半边大陆都将因此沉沦。

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停手的打算，事实上，都已到达强弩之末的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强行收回这股力量。

而这一切，都将落在李悠然的身上。

结界之中，两颗流星勐然撞在了一起，只听轰鸣，整座大陆都为之震荡。

而李悠然更是因为强行阻下能量的爆发，身体遭到了毁灭，但在身体化作骨粉的前一瞬间，他将自己最后的修为透体而出，以维持结界的正常留存。

一波波恐怖至极的力量，将虚无炸碎，诡异的裂口中，黑色的烟气缓缓升腾，却被那两股交杂的力量又撵了回去。

纵然有着那最强的防御结界，也依旧难以阻止这股力量的扩散。

与此同时，李悠然也再次恢复过来，而当他想要再出手时，那下方的圣棺中，又有一道紫光闪过。

紫光化作人形，一指点在了那能量之上，瞬息之间，能量便破散开去。

李悠然神色微惊，望着那人影，惊呼道，“荒古圣者？！你竟还未死？”

将能量驱散之后，那人影也转过身，看其面容，竟与荒古圣者一般无二。

“早料到会如此，我便将圣体留下，方才与司空道友一战的，乃是我的三世身。”

荒古圣者看向李悠然，开口笑道，“话虽如此，我这身躯之中，也仅仅留下了一缕不日便要散去的残魂了，毕竟司空道友也是圣体，即使是我，也无法轻易取胜。”

“难怪了……”

难怪老乞丐先前与荒古圣者一战，明明是与之势均力敌，他却还是说差后者一丝，原来这一丝，是差在了这里。

李悠然恍然，苦笑道，“不愧是能开辟本土修炼体系的圣人，所思所想，皆非我等所能及。”

“之所以留下这具圣体，除了避免大陆沉沦，还有一个原因。”

荒古圣者答非所问地望向李悠然，道，“在你进入圣宫的那一刻，我便感应到了道外境的力量，你的体内，它一直在。”

李悠然眼眸微动，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荒古圣者毕竟掌握鸿蒙紫气，能感应到别人无法感应的东西并不奇怪。

不等李悠然开口，荒古圣者又说道，“长生狱锁魂，锁魄，锁身，受囚者无生老死，不死不灭，便是记忆也同样无法前行，但并非不可解。”

略微一顿，荒古圣者继续道，“狱锁九重，大道可解其一，圣体可解其一，天道可解其四，魔道可解其二。”

说到这里，荒古圣者便化作一道冲天光束，直接掠过虚空，还不等李悠然反应过来，便钻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气海元神之上，那长生锁链也彷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圈圈黑色的能量涟漪扩散，迅速蒸发气海中的能量。

而与此同时，那元神的上空，便有着一道拳影落下，直接打在了其中一根链条之上。

冬……

恐怖的能量如洪钟大吕般，将气海震得粉碎，却又在同时，一缕缕奇特的紫气涌动，将气海恢复。

而当能量散去，那困住元神的八根锁链，已然又少了一根。

“这……”

李悠然略带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而这时，他一身的气息，也开始勐涨一大截，一丝丝紫金的奇特能量，在他的皮肤表面，化作一道薄膜。

金刚境，历经了六千年，李悠然的修为才又有了突破，正如他的师傅陶潜所说那般，长生丹所封锁的修为境界，将会在锁链破碎之时解放。

回过神来，李悠然感受着勐然暴涨的体魄与修为，却略微皱眉，他不懂最后荒古圣者所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傅修三千大道，以一身修为为我开路，圣体破我一条锁链，那天道所指应当是棠鸿羽，而魔道魁首则为相柳妖皇。”

沉思片刻，李悠然喃喃道，“那这最后一个，又是什么？”

天地皆寂，无人应答。

立于虚无整整三日，李悠然却仍未明白其中深意。

待他回过神，天地已然恢复原状。

“左右还有很长的路，还是先回宗门再说吧。”

扫视一圈周围，此时这片天地，强者都已经走光，只剩下李悠然一人茫然四顾。

“最终，你还是没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体修，但我想，你也无憾了吧？”

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复杂，回想起过往的点滴，李悠然的身体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短短数年时间，他已经送走了两位故人，他害怕，这条路走到最后，会只剩下自己。

“当年踏上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悠然有些茫然，逍遥仙门中，自己的旧相识只剩下了四大神兽，但他们，真的能伴自己长久么？

还有师妹，莫要看她如今正值韶华，可红颜最是容易消逝，而他，却别无他法。

“世人修道，皆为长生，而我修行，从长生始……”

李悠然仰头看天，嘴角苦涩地咧了咧，“师傅，弟子不想这样……”

如拗哭一般的哽咽，在这片璀璨星空之下传开，可能安慰他的，却只有那一缕缕冰冷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