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洪总管咽了一口吐沫,硬着头皮说,“兵主奏疏上写,华国公身为一等公爵,却做出天下人所不耻之事。在上阳城因鼠疫封城期间,联合上阳县令贩卖粮食,以当地市价的数倍卖与上阳城民,大肆收刮民脂民膏。”
“甚至于,田知州筹粮送往上阳城,都被上阳县令拦在城外,不得有半粒粮食入城。”
“竟有此事?”夏临渊一巴掌拍下,“这个华政荣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反了天了!”
下面诸多官员一阵交头接耳。
过了片刻后,夏临渊沉声道,“各位爱卿以为,此事应如何处置啊?”
“陛下,当初陛下曾承诺过华国公,夏国生意,他皆可做……”有官员道。
“生意?”夏临渊低头,“国以民为根,民以谷为命。命尽则根拔,根拔则本颠!上阳城封城二十天,也就是说城内或有数万没有存粮的百姓,有被饿死的风险!”
“何时,人命对于郑爱卿来说,也算是生意了?”
那位姓郑的官员心脏猛然一颤,直接跪下,“刚才,是陛下说华政荣什么生意都敢做的……”
“朕说是生意,你便认定是生意了?身为朝廷大员,难道不知要在朕说错话的时候提醒朕吗?”
郑姓官员抿了抿嘴,“臣……知错。”
夏临渊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开口,“今日,他华政荣敢以粮食掌控上阳城的命脉,明日是不是就敢以粮食掌控华阳郡的命脉乃至整个罗州,甚至于我整个夏国天下的命脉?”
“郑爱卿,若是如此,你还觉得,这是生意吗?”
郑姓官员脸色难看!这一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提?
他匍匐在地,身体颤抖,“陛下,刚才……刚才臣未曾想那么多随口一说,是臣欠考虑了。”
他突然想起来,现在的夏临渊,早已经不是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夏临渊。
“郑爱卿为官从政多年,却连这点长进都没有?既如此,你这个户部侍郎也先停了吧,多日前,你不是说你母亲病重吗?明日便起身返乡尽孝心吧!”夏临渊道。
“陛下,家母病重,家里郎中医术不行,前日家母已被臣接到京都……”
夏临渊微微眯眼,这是不想走?
“郑爱卿,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户籍是渭南县的吧!渭南隶属蜀州,与京都比起来,无论是地貌还是空气都相差甚远,老人家从蜀州千里迢迢来到京都,恐会水土不服!”夏临渊道,“这样,朕让程太医亲自在回渭南的路上照料老人家,以保老人家不会回乡路上不会出意外!”
“朕还记得,渭南县令两年前被调走后,都没有设立县令一职,这两年一直都是县里的典史、主薄、县丞协同管理。刚好回家照顾老人家的这段时间也别闲着,先在渭南当个县令,等过些日子老人家彻底康复后,你也无后顾之忧,再回京全心全力的辅佐朕!”
郑姓官员跪在地上咬着牙,略有不甘。
他和华政荣有些私交,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可是如今,他万万没想到,几个字就彻底断送了他的前途。
户部,掌管户籍财政,绝对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中,油水最大的一个部门。
而他身为户部侍郎,更是官居三品!
如今竟然因为帮华政荣说了一句话,直接被贬成了七品小官?
“陛下,臣……”
“哦?难道郑爱卿是想要专心照顾家中老母,连渭南县令也懒得做了?”夏临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臣愿意暂任渭南县令一职!”他知道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恐怕连县令这个七品官都保不住,直接从三品大员变成草民了。
夏临渊满意的点头,“好了,言归正传,各位爱卿觉得华国公一事,该如何处置啊?”
见没人说话,夏临渊再次道,“侯爱卿,你在都察院任职,对我夏国律法了然于胸,你觉得呢?”
侯耀明,都察院左右御史之一,为右御史,也可称右院长、侯院长!
侯耀明弯腰作揖,“陛下,臣尚不知华国公之事是否属实。若当真如此,最轻也要剥去爵位,收其田地。”
“最重呢?”
“夏国之内无相同案例,臣需翻阅夏国律法,才能一一告知陛下!”侯耀明道。
夏临渊起身,“好,那侯爱卿便替朕去一趟华阳郡和上阳城,调查一番此事,看看是否属实!”
“兹事体大,侯爱卿暗中运作便好。”
侯耀明硬着头皮开口,“臣遵命!”
调查华政荣,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调查完了安个什么罪名?怎么处置?
这都是极为难办的事儿。
当初夏临渊因想要拉拢华家,赢取了华政荣的女儿封为贵妃,在后宫中,就连皇后都不敢为难她。
单单如此,就能看出华家的力量如此。
只不过,如今的夏国也今非昔比,早已经不是那个周围各国都可以欺辱的小国了。
可哪怕如此,华家到底能动不能动,动了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依旧很难想象出来。
“那,那个上阳县令呢?”有人问道。
“小小县令,全权交由兵主处置便好!”夏临渊揉了揉额头。
其实,就连华政荣这件事,夏临渊都想要全部交给周辰处置。
可经不住朝堂之上这些人不同意。
虽然,他也清楚周辰不可能骗他,可很多事情是需要讲证据的。
水至清则无鱼,华政荣和朝堂之上不少官吏都有来往甚至交易。
有些人虽然敛了一些财,但该有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夏临渊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杀的话,其实也好杀。
可杀了之后呢?
一年前他就已经来了一次大清洗,若此时再杀一些官员,恐会动摇夏国根基。
毕竟,这诺大的疆土,总要人管。
朝堂上的一些老家伙,虽不是两袖清风,但管理国家还是有一套的。
这点,别说是夏临渊,就连周辰也不得不承认。
很多事情,都是要一步步做的。
三日后,华阳郡。
“什么?兵主上书参我?”之前的户部侍郎,如今的渭南县令郑齐茂,坐在华政荣的书房中,把朝堂之上发生的经过全盘托出。
“郑某为了帮国公开脱,不小心触怒龙颜,从三品被贬到七品……”郑齐茂表情痛苦。
他本来是要陪着他母亲从京都返回渭南的,刚好要路过华阳郡,躲过了太医的视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华家。
“郑大人别急,你是朝廷大员,对户部的很多事情都了然于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你可以重新回京!”华政荣顿了顿,“依郑大人的感觉,陛下这次是要真的动我华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