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哑然失笑，看了魏通喝得确实差不多了。他道：“魏兄弟，看样子，你们镖局跟王家关系很密切啊。那你知道，王家的货物一般都运往哪里？”

魏通不知道聂云为何突然问这个，正待回答，却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柳老大，你可算来了！弟兄们可都喝了好几轮了！”

聂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从门外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身材高挑，一头黑发垂到腰间。女子一进门，镖师们便齐刷刷起身道：“大镖头好！”

女子环视一圈，摆了摆手道：“站起来干什么，接着喝！”

镖师们似乎已见怪不怪，又都坐下去继续开怀畅饮。女子一路走到主座，冲孙锐和魏通点点头，然后轻轻坐下。聂云看得有些呆滞。女子眉眼细长，五官端正，但却透着凌厉的气质。她举止做派大气潇洒，虽说没什么架子，却也有不怒自威的大气。

梦儿拉住女子的手，道：“姐姐，这位便是聂大哥。”

女子这才回过头，打量聂云几眼，正待说话，魏通忽然站起来道：“兄弟们先别急着喝！你们说，咱们柳老大今日晚到这么久，是不是该罚几杯！”

镖师们异口同声道：“该罚！该罚！”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端起倒得满满的酒碗，对众人道：“有些急事，晚来一个时辰。我自罚三碗。”说罢，女子仰头便喝，一碗酒转眼间便下了肚。那酒碗量绝对不小，一碗烈酒下去，大部分人都得喘两口气。女子却如同喝了一碗清水一般，又拿起酒壶来倒满一碗，接着又是第三碗。

下面的镖师们欢呼叫好。女子喝完三碗后将酒碗倒过来，示意里面一滴酒也不剩。再看女子俏脸依旧白皙，一丝酒意也无。

见聂云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梦儿在一旁咳嗽一声，道：“聂大哥，这位就是我姐姐柳霞，咱们镖局的总镖头。”

“哦……”聂云敷衍地点点头，都没看梦儿一眼。

柳霞喝罢便重新坐下。聂云主动赞扬道：“柳大镖头果然海量。”

柳霞淡然一笑，道：“梦儿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吧？”

“也没有。只是感叹柳大镖头的酒量，许多男儿也自愧不如。”

聂云刚说完，却发现柳霞又把酒碗里倒满了酒。女子对他举起酒碗，郑重道：“你救了我妹妹一命。如此大恩，柳霞铭记在心。这碗酒，算我敬你。”

聂云苦笑。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饮酒如喝水一般痛快的女子。他也赶紧把酒碗满上，与柳霞对饮一碗。他忍不住对柳霞心生好感。如此直爽痛快的女子，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柳霞接着道：“听说聂大侠是从南唐来的。不远万里到这青淮，所为何事？”

面对柳霞，聂云出奇地坦率。“我来杀一个人。”

梦儿嗔怪道：“聂大哥又开玩笑了！”

柳霞挑了挑眉，并没有多惊讶。“此人与我长门镖局有关吗？”

聂云道：“目前还尚未可知。”

柳霞点点头，道：“那就祝聂大侠得偿所愿。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脱。”

酒宴又进行了半个时辰。聂云发现柳霞跟自己一样，也是来者不拒。面前的酒坛换得比别人快得多。魏通似乎与柳霞关系十分亲密。起初他以为两人是夫妻，但后来发现不过是情谊深厚的上下属。

梦儿凑到他旁边，嘻嘻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姐姐跟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聂云愣了愣，点头道：“柳大镖头豪爽直率，令人敬佩。”

梦儿失落道：“原来聂大哥喜欢姐姐那样的女子？”

聂云赶忙道：“话可不能乱说。梦儿姑娘，你现在还小。情情爱爱的事，可不要妄言。”

梦儿扮了个鬼脸，又缩回座位上。

突然，坐在魏通旁边的一个彪形大汉站起来，拍手道：“大家都静一静！听俺说！”

那汉子声若洪钟，震得仿佛屋子都在颤动。“俺昨天就寻思着，柳老大在咱们镖局这么多年，还没人能灌得倒她。连俺也被柳老大给喝趴下过好几回。昨天听梦儿说，这聂大侠可也是海量。今儿好不容易凑在一桌席上，大家说，是不是该让柳老大和聂大侠比一比？”

镖师们高声欢呼，都在起哄。聂云本想拒绝，但看见柳霞一脸淡然，就觉得自己若是漏了怯，反而让这群镖师们看不起，便道：“若柳大镖头没意见，聂某可奉陪到底。”

孙锐和魏通哈哈大笑。魏通招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酒端上来！”

四大坛酒被摆在柳霞和聂云面前。柳霞看了看聂云，忽然道：“你确定？”

居然被女子瞧不起，聂云点头道：“柳大镖头请。”

几十个镖师都凑到跟前。两人面前各摆一只海碗。聂云道：“柳姑娘毕竟还是女子，依我之见，柳姑娘喝一碗，聂某喝两碗。谁先叫停，便算另一方胜。如何？”

柳霞皱眉道：“喝酒就喝酒，还分什么男女？你一碗我一碗，谁先趴下，算另一方胜。”

旁边的镖师欢呼道：“柳大镖头好样的！”

见柳霞如此凌厉爽快，聂云苦笑道：“就依柳大镖头便是。”

魏通忽然打断道：“先别急。光喝多没劲。总要有些彩头吧？聂大侠，你觉得呢？”

聂云想了想，道：“若聂某赢了，还请柳大镖头回答我一个问题。”

柳霞不耐烦道：“我赢了再考虑，别那么多废话。喝！”柳霞说罢，端起碗来便喝。那酒碗比先前的还要大不少，眼看柳霞咕嘟咕嘟往下灌，酒水顺着嘴角柳霞，滴在白净的衣服上。

聂云叹了口气，道：“多有得罪。”随即也端起酒碗。

两人先前都已经喝了不少。但很快，你一碗我一碗，各自又下肚了一坛酒。旁边的镖师都目不转睛地看。柳霞俏脸微微泛红，但还神色清醒。这样的酒量对一个女子来说，已经算是不可思议。怪不得镖局的人都说柳霞酒量出奇，若换了寻常男子，这样饮酒，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而聂云依然毫无反应，根本看不出喝了酒。

两坛酒喝完，镖师们都在鼓掌欢呼。聂云抹了抹嘴，正准备开下一坛，魏通突然道：“两位且慢。大家也看到了。柳大镖头和聂大侠都是海量，这酒一碗碗地喝下去，一点感觉也无。再喝几坛，恐怕两位喝得腹中鼓胀，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拿出咱们镖局私藏的那几坛酒来，一口气定个胜负。”

柳霞点头道：“聂大侠觉得如何？”

聂云凝视酒坛许久，道：“若姑娘无妨，在下奉陪便是。”

很快，两个镖师端来两坛青花瓷装的酒。酒坛一打开，浓郁的酒香几乎闻着都让人有了醉意。梦儿在一旁担忧道：“姐姐，你少喝些吧。那酒很多男子都受不住，你还是……”

柳霞轻轻抚摸着梦儿的小脸，温柔地道：“姐姐什么酒量，你尽管放心就是。”

魏通介绍道：“这酒兄弟们应该都尝过。前些日子从徐州送来七八坛，现在还剩四坛。徐州的百姓管这叫‘半杯倒’。茶杯大小的一杯，喝一半，酒量一般的人就得当场昏过去，简直跟那蒙汗药相差无几。咱们镖局除了柳老大之外，应该没人撑得住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