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未想到,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中,会有人离自己而去。夏侯渊和夏侯惇两个兄弟,算是最先跟着自己起义的,这么多年虽然没有郭嘉张辽等人的名声响亮,但曹操知道,郭嘉可以让司马懿替代,张辽可以让张郃替代,唯独这个夏侯渊,是真的没人替代。从这时候开始,曹操就不时的头痛,对于医师的需要,也就与日俱增了!
“医师,快叫医师。”在刘备大军逐渐的靠近汉中的时候,曹操终于运到了,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夏侯渊的字:“妙才,妙才。”
中军逐渐开始有了骚动,内营中的负责人是张郃,看着中军乱作一团,立马通知外营的徐晃,整体防备,并派出斥候来,要把一切可能的原由,都按死在摇篮里。
曹操这些年收揽的人才不少,还基本都是从敌人手中收揽的。对比战场上的杀伐,以战略为主的话,那么最厉害的应该属于张辽了。但对于战场上的战术变化,加之亲自上战场的人中,便没有人是张郃的对手。
张郃有多低调,连曹操都有时候琢磨,这个曾经的河北四庭柱,按理说武力值应该和许褚差不多的,可每次比武,都是输的那么蹊跷,很是奇怪。
那段时间曹操一直都盯着张郃,甚至还命令许褚在背后偷袭张郃,结果张郃一一躲开不说,还认出了许褚,明白了曹操的用意。所以这个时候能够挑大梁的,也就是张郃了。
徐晃在安顿好外营后,就匆匆来找张郃,越是这种情况,人们的心里都是有一个人的,而当徐晃找到张郃的时候,此时内营中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连同后期被召唤的司马懿也在其中,可见这一次曹操的晕倒,会对汉中之战,有多大的伤害。
“将军,可有办法?”徐晃匆匆而来,算是硬生生的挤进来的。对周边人抱歉之后,便询问张郃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郃不是谋士,更不是医师,现在随军的医师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只能听从于当下官职最大的曹洪命令:“将军,可有办法?”
“等!”曹洪深知这次的决战有多么重要,绝对不能单单因为一个主帅晕倒便撤离大军,哪怕是曹操突然疾病阵亡了,这五十万人也要在汉中战斗到最后一人,不死不休。
军营就这么的被压了下来,所有战鸽都不允许传出去,因为怕有人朝外报信。至于军营外的消息,也就听不得了,张郃怕外边的人想知道,乱了军心。
在外侦查的益州将士,突闻军营内有了事情后,便赶紧去汇报了。但回来的时候鸦雀无声,斥候们留下一部分人后,就纷纷往回走,生怕新来的将士触了眉头,毕竟这等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
定军山下,早已经死了几日的夏侯渊,如今还是上下分离着,倒不是没有人管,而是其子夏侯霸,知道定军山的重要性,不敢轻易的把父亲的死,给汇报回去。
这次夏侯渊基本是带着家眷来的,最得意的儿子夏侯霸,算是第一次的真正出征,这是夏侯渊这个曹营贵族知道,征西将军,到头来还是夏侯家的。
从汉初开始,那马夫夏侯婴就是刘邦和吕雉双重关注的人。刘邦信任,那是因为夏侯婴不像樊哙那样咄咄逼人,也不参与任何的党政,独自一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谁能不喜欢?
而吕雉的喜欢,那便是报恩了。那时项羽的疯狂,可谓是秦末最为凶悍的战事。任谁都没想到,仅仅三万人,就能在稍有准备的刘邦面前,把六十万人打的血流成河。
逃跑的路上,吕雉的孩子几次被刘邦推下,都是夏侯婴冒着生命危险救上来的,孩子就算是再小再不懂事,当吕雉知道的时候,还能不明白原由吗?
所以夏侯婴是区别于所有刘邦阵营的存在,如果夏侯婴想变成仙人,估计刘邦和吕雉也会帮忙的。
多少年过去了,夏侯婴所在的夏侯家族,可谓是学透了夏侯婴的做人标准。明明是新贵族,但行为处事,那可是一个低调了得,十年过去,二十年过去,几乎就被人遗忘了。
辗转反侧,夏侯家有的是钱,但名声已经不如当年,那些苦心经营的贵族们,在几次军阀混战中,也有一些没有撑到最后。除了像诸葛家这样分散家族之人入得阵营中,或是荀家这种派家族中的厉害人物,锁定一方势力的,才是混的最好的。除此之外,那些空有钱财,但并无战力的贵族或是世家,逐渐的被军阀吞并,青州李典所在的李家,能顶得住一次吕布的侵扰,但此之后,就只能寻觅新势力了。
曹操也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把几乎所有能抓住的人和物,纷纷都我在了手里,阵营之乱难以想想。只是曹操在,做事公平,其最顶层的如同曹仁曹洪,或是夏侯惇夏侯渊,都也不是欺男霸女的人,久而久之的,曹营之内虽是阵营林立,但也和谐了好些年。
只是众人都知道,那些极度重要的位置,一般都不会给降将的。哪怕是张辽这样的人,也只能在合肥的逍遥津,稍微的展露伸手,像征西将军这样重要的位置,那就得看夏侯渊的了。
而夏侯渊多年里,也不负众望,做过陈留和颍川两个郡的太守,治理之下,那也是蒸蒸日上。后来的官渡之战,负责押运粮草,在乌巢粮仓被烧毁后,袁绍派了十万人马想要烧毁曹操的粮食,都被夏侯渊给一一击退,损失惨重。
夏侯渊特别擅长长途奔袭,因为在夏侯渊的心里,有一个托不去的梦境,那便是小时候懂事的时候,梦中记忆力,跟着一个叫霍去病的将军,从长安出发,一路疾驰,仅仅几日的时间,打了五场大仗不说,还是全胜的。
在会骑马之后,夏侯渊就尝试着长途奔袭,在明确得知自己真的无法成为霍去病那样的人后,虽有痛苦脸色,但细算起来,还是认定了自己的能力。
除了平定一些叛乱外,在西凉马超逃离凉州之后,更是把一些马超和韩遂的旧部给几乎铲除,让曹操对于汉中的认识,很明白的多了不少好处。
但...天意弄人,这个在盛世中,可以媲美李广的悍将,被黄忠这个老头子,给偷袭而死了。
尸体被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给藏了起来,按照夏侯霸的认识,曹操在得知消息后,一定会封锁消息,刘备那边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但己方的几十万大军,可不能因此而有了骚动。
夏侯霸和夏侯家族的人一样低调,这也让很多人不知道其能力。就是新一辈中,在当下已知的人物里,怕是没有对手了。所以夏侯霸的认知是对的,曹操在得知情况后,昏死的前一刻,张开嘴就是想说切勿让这种事情传出去。
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已,整个军营里,虽说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功臣还是属于夏侯霸的。
“表哥,叔叔的尸体,要运回去吗?”这次夏侯家族来的人比较多,连侄女夏侯涓都来了。
“先好生放着吧,定军山...我夏侯霸是记着了。”夏侯霸来不及伤心,因为远处的斥候已经到来,是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涓儿,你也要小心一点,现在定军山外,到处都是刘备的人马,你一个女孩家,不要到处乱跑。”
那黄忠的冲锋中,得有几千人丧命了,这来去如风的杀伐,也如同一头猛虎下山一样,不过还好走得快,要不然等到夏侯霸带兵而来,那可真的是要死亡葬身之地了。
定军山里,五万人马至少有一半都在各个山头寻觅着,还有几千人在偏将的带领下,朝着黄忠来的地方而去,在经过一番搜索,确定没有敌人的时候,还是把桥焚毁,把路封住,生怕黄忠第二次杀来。
其余的人便是轮换制度,这些人在白天守护,到了夜晚变换了一波人,反正如今的定军山,那可谓是连只苍蝇都进不了。
反观刘备阵营,黄忠斩杀夏侯渊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这夏侯渊对曹操有多大用处,是个人就知道,现在夏侯渊死了,征西将军不复存在,定军山这个要命的粮仓,已经没有多要命了。
黄忠特意的晚回来了一些,等消息传开后,才往军营而走。夹道之下,连刘备和诸葛亮,都亲自的往营外迎接。那一个笑容模样,可谓是真心让黄忠明白,自己宝刀未老。
“主公,军师。”黄忠大摇大摆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好笑,但只有黄忠知道,这里面的心酸是什么。
在前些年,各方英雄都在的时候,黄忠也想展露头角。只是自己的上司韩玄是个有事就躲的人,黄忠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用。几次的机会,也被老对手太史慈给狠狠的压制,这个能从十几万黄巾军里冲出来的战将,是真的让黄忠难受了半辈子。
论单打独斗,黄忠虽然不输于太史慈,可就是拿不下太史慈。一把长刀对抗着双戟,一旦下了马,那便是要命的了。可不下马,黄忠这个箭术一流的武将,对于太史慈的箭术也是忌惮万分,生怕在马上成了活靶子。
一来二去,年轻的黄忠就被太史慈给打出了阴影,每次对战倒不会输,但也绝对不会赢。
在出发前,黄忠就真的下定了决心,此战就算是毙命于定军山下,也绝对要打出自己从未打出的气势。而后黄忠又在怀念着那个和自己交战了百回合的关云长,觉得自己今日有这般机会,全屏关云长的仁义。
“黄老将军,可真是立了大功了啊。”诸葛亮率先开口,刘备更是一脸激动般的柔情:“老将军宝刀未老,当属廉颇再世。”
黄忠下了马,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刘备和诸葛亮的身边:“主公,军师,这一仗,汉升打的不错吧?”
在簇拥之下,黄忠来到了营帐里,刘备有意让黄忠做主位,但黄忠并没有因此而丢了思绪,几次反对后,坐在了张飞的身后。
张飞心细如发,知道二哥关羽不在,自己在己方阵营的武将里,就是不可磨灭之人了。而黄忠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自己,选择在背后站着,可谓是懂事啊。
所以张飞故意扭了身子,朝着身后的黄忠示意了一下。
众人看在眼里,知道夏侯渊的死,可不是让曹操少了一个战将,而是少了一个军团主帅,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战斗,缺一个可以分担的主帅,那可不是一两个武将可以扭转的。
这次的会议,黄忠把一些对战时的具体说辞给说明白了,这让在场的很多人,尤其是益州的本土武将很倍感激动,因为多年无法出去,就是因为大道都给敌人堵住。现在黄忠的表现,就是告诉自己,这暗度陈仓,可不是一个地方了,只要想,那便是可能。
众人听完后,刘备还是一连笑意,但诸葛亮已经皱起了眉头,不时的思考着什么。
刘备最怕的就是诸葛亮这样,眉头一皱,必然有事要发生:“军师,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诸葛亮换了个笑容,但刘备知道,这一定是出了大事,绝对不可不管的大事。
晚些的庆功宴,刘备已经没有想法了,诸葛亮来到哪里,刘备就跟着到了哪里。
“主公,可是为了刚才的事情?”诸葛亮说着,已经摆手让周边的人离开了。刘备知道,接下来便是密谈:“陈到,你去叫子龙来。”
原本刘备的护卫是赵云,可一个七进七出,让赵云彻底在帝国有了名气,赵云在哪里,众人就知道刘备在哪里了。益州之地此时并不安全,连成都城里都是危机重重,更何况是这里了。
所以刘备寻觅着,自己不能单单让赵云一人保护,这样少了一分安全,也忽视了赵云这个绝世武将。所以搜索之下,在其内部找到了一个人,乃是在豫州当豫州牧的时候,就跟随着的一个不起眼的人。
“主公,遵命。”陈到的低调,连赵云有时候都难以发现,等陈到出后去,诸葛亮开口了:“主公此消息曹营之人,未必全知道。”
刘备寻思了一会,虽然不及诸葛亮想的完全,可也有了自己的话:“你的意思是,夏侯渊的死,并未在曹营中传播,那接下来的决战,倒是有看头了。”
刘备只说对了一半,夏侯渊死到现在,已经五日有余,但曹营外的斥候,并没有回报什么,这就表明,夏侯渊的死亡,要不就是少有人知道,或者干脆就没有人知道。
赵云不久之后来了,诸葛亮安排给了赵云一个任务,便是去一趟定军山看看,当下定军山的最高负责人,换成谁了。在诸葛亮看来,这定军山在夏侯渊死后还能如此稳妥如初,肯定是大将尤在。
赵云出发了,而此时的定军山,也迎来了一个久负盛名的医师。夏侯霸原本是不想让其进入的,可算了算,如今这种情况,自己还真的没办法给父亲留个全尸。
“先生,已经开始腐烂了,但军营里已然封闭,怕是不想让父亲的死,扰乱军心。”夏侯霸想了若干办法,什么泡在水里,找山洞,甚至购买周边村落里的冰种,结果都无济于施。尤其是那冰种,每家每户也就那么多,小心翼翼的没办法,大张旗鼓的时间长,还没带过来就化成水了。
“让我去看看吧。”来的人叫张仲景,是南阳人,和诸葛亮算是旧相识。但这次从长安来,往汉中走,却不是为了诸葛亮,而是为了一名叫华佗的神医。
夏侯霸带着张仲景来到了山洞里,一股腐烂的味道应声而来,张仲景本不想让夏侯霸进来,以免伤了身体:“将军细皮嫩肉的,怕是没有上几次战场,这些尸体的气息,对将军的身体有伤害,还是别进去了。”
夏侯渊是夏侯霸的父亲,夏侯霸怎么可能不进去:“先生,妙才...是咱的父亲啊。”
张仲景点了点头,在夏侯霸的带领下,入了山洞里。
越往里走,腐烂味越大,张仲景把丝绸围巾带上时,看到了夏侯渊的脸上,多了几个尸斑了:“人在惶恐之下被杀害,心里的血液是紧凑的,加之你父亲是腰斩,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死亡,所以现在尸斑之多,也在意料之内。”
夏侯霸看着父亲夏侯渊的尸体,想当初是多么不容易才把血止住,才把夏侯渊的待了回来。又是多么不容易的想办法把尸体保护好,这些夏侯霸想想就愤怒不已,恨不得杀了黄忠。
“将军,两军交战,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要杀人,可要在战场上,切莫做了坏事。”向张仲景这样的医师,与其说是把医术给学精了,还不如说是把做人给学精了,知道为人处世的学问,就是医道的学问。
“先生说的是,家父离世,做儿子的自然是愤怒不已,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动手的,这请您放心。”夏侯霸的诸多表现,让张仲景动了恻隐之心:“当初运送你父亲尸体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夏侯霸想了想,临时的想出了几个名字,在说出来后,张仲景已经把身上携带的一些药粉拿了出来,喷洒在了夏侯渊的尸体上:“这尸毒乃是世间剧毒,你碰过你父亲的尸体,估计往日里也没少来这里,所以咱想办法,把你父亲的尸体稳定住,不让其腐烂,也要让你和你的同伴,把身体养好。切莫因为伤心过度,而最终走了绝路。”
在药粉洒满后,夏侯渊的身体就多了几分清凉的味道,不是医师不懂医道的夏侯霸也不敢多问,就是这么跟着张仲景离开了山洞里,回望一下,尽是悲凉。
在很短的时间里,那些运送夏侯渊尸体的将士,就被夏侯霸派人找到。而到了这里后夏侯霸才发现,仿佛这些人的身体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有的眼睛无神,有的咳嗽不止。
“先生,莫不是父亲的尸体?”夏侯霸想来也是疑问,最后问道:“那这段时间,咱日日陪伴着父亲,怎么没事?”
“将军的毒,才是最深的,只是思人心切,给掩盖住了。不过将军也别害怕,这些所谓的尸毒,在咱看来就是一瓢伤寒而已,老夫给将军们研制一些药,吃了就好。”张仲景在拿出纸笔,打算写字的时候,夏侯霸突然拦住了:“先生说说看,咱的身体,几日后会有麻烦?”
张仲景想了想,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夏侯霸想了想,继续问道:“那这几个兄弟,几日发作?”
“三日便要发作了。”张仲景误以为夏侯霸问的是病情,便逐个说道。而夏侯霸却不是这个意思,能让诸葛亮起疑心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先生,您虽然名声在外,但乱世中,也不可不防啊。先让们吃药,若是安定了,三日后咱再吃。”
夏侯霸不仅小心,还小心到了极点,怕张仲景制作的药不一样,便让张仲景一次多做了一批药,自己和将士们吃的药是一样的,这样将士们好了后,自己再吃,也不怕吃出问题来。
张仲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是理解的,也很欣赏夏侯霸的小心,所以故意把自己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书籍给拿了出来,就让夏侯霸这么看着,一点一点的写着配方。
夏侯霸虽然不懂医术,但好歹也是贵族之人,身旁也有一些医师的。在这些医师的观赏下,夏侯霸确认这些药乃是好药,配方更是无与伦比的厉害。
“先生,您这本书,从哪里买的?”突然对医术感兴趣的夏侯霸,想看看这本书是哪里的,等战争结束后,便去看看。
“伤寒杂病论,乃是老夫花了大半辈子研究出来的,临走的时候给将军临摹一份,将军也可以研究研究。”张仲景还真的做到了,临走的时候当真临摹了一份,还特地嘱托,千百年来,可以和黄帝内经并列的,怕是除了自己的伤寒杂病论,再无其他。
就这样,一个伤寒杂病的论道之事,竟然比夏侯渊的死讯还要疯狂,瞬间的传遍了汉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