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节 母子终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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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一个山头,穿过一片林子,再继续走一小段上坡路,便来到了山腰上的桃溪庵。旁边有上头山上淌下小溪一弯,故被林重起了这个名字。

“看,桃溪庵的上边,下边,四周都是野山桃,每值春日,落英缤纷,小半随一溪春水而下,大半落到桃溪庵的屋顶或是下方的田地中,当真是美景如画!”林重感叹道。

江月站在山脚下远远地望了望后道:“说是桃溪庵,也就是个简陋的小房子而已。景物再美,但生活却是轻易可见的艰苦。这么偏僻空旷的地方,就和妃娘娘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吗?”

“是啊,我曾想找来几个下人帮衬和妃娘娘生活,但被她拒绝了。不过每隔一段时间,秋枫会派固定的下人来给她送些粮食蔬菜等生活物品,所以你不用担心。和妃娘娘,也就是你的生母平常都习惯坐在外面的,刚才她肯定是看到我们来了,所以悄悄提前进了屋。之前跟你说了,打从那次死里逃生,她便受了刺激,变得沉默寡言,只喜独处。”林重解释道。

江月迟疑了一下道:“那我们怎么……”

林重挡回去江月的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她知道我是谁,让我来吧。”说罢林重来到桃溪庵院前,轻敲柴扉并对里面高喊:“娘娘,是我,林重,你猜今天我带谁来看您了?是您的孩子,江月,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快出来看看吧!”

林重的话音落下,许久的一阵寂静,里面无人应声。江月突然感觉有点担心,有点沉重,心情无比复杂。他往前站了站,也想学着师公喊上一句,可那一瞬间,竟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大概在潜意识里,自己已经接受屋里女人是自己生母的事实了……

虽然不到一刻钟,但江月只觉漫长如年。终于,屋门缓缓被打开,探出来一位带着尼姑帽的女人。她低着头,似乎在找脚下的石阶,也似怯生生地不敢抬头见人。走到院中后,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了头,目光直接停留在了江月的身上!

就像被雷击到身体,江月看到和妃娘娘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虽然削去了头发,但她小小脸庞上的的妆

容依旧整洁,只是眼睛常年浮肿,嘴唇也干枯无色,相较她的年龄,多少显得老气不少。

像啊,是真的像!江月盯着和妃的面容,陷入了呆滞。而且,自己不光和她长得像,还总感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以前自己是不迷信的,可现在,自己是真的怀疑,世界上真有心灵感应!和妃慢慢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江月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地快,直到身体几乎麻痹。

和妃打开了柴门,却说不出一个字。多年不与外界交流的独居生活让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与人谈话的能力。她把目光从江月身上移开后,同样也是不敢再回头,只是孤零零地仰头看着林重。林重将江月拉到和妃身前,鞠躬抱拳敬道:“娘娘,我把您的儿子江月给您带来了,恭祝你们母子团聚!”

江月呆呆地看着和妃,仍是不知如何开口。“月儿,你怎的如此不知礼数,见了你母亲连句话都没有?”林重见状批道。

江月听罢如梦方醒,不知哪儿来的冲动,竟蓦地抓住了和妃的双手,直接喊出了那句“母亲”。

喊罢,江月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放开了手。本想再改口叫一声“和妃娘娘”,犹豫之后还是作罢。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亲生母亲,内心深处隐藏压抑太久的渴望吧!江月想着。

再抬头时,却见和妃已是满眼泪花。虽然失去大部分记忆,但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忘怀的。和妃似是记起了痛苦的往事,她焦躁地拉扯着江月的左胳膊,看着林重,嗓子不住地哼哼,说着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话。“哦,娘娘我明白了,您是说月儿的胳膊上有您和先帝留下的印记。”林重明白了和妃比划的意思,忙掀开江月的衣服。

果然,左臂上方近肩膀下隐蔽处,有一指甲盖大小的凹陷。和妃看清后,顿时泪如雨下,她指了指自己,又对着林重咿咿呀呀地说了一些常人听不懂的话。

“哦,娘娘您的意思是,是月儿他刚出生的时候,您故意掐下去一块儿留下的标记是吗?”林重边听边问道。

和妃重重地点头表示肯定。

原来这一切真得都是真的!江月头脑如五雷轰顶,一片空白。因为胳膊上的那片凹坑,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现在和妃准确地指了出来,说明她就是自己的生母!江月看着哭成泪人的和妃,同样难忍泪水如雨。

江月上前温柔地揽她入肩,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他知道,自己的眼泪,既是怜悯,怜悯母亲这些年所受的苦难,亦是庆幸,庆幸自己在有生之年终于能够与母亲团聚并为她尽孝!

“母亲,您放心,以后月儿一定好好保护您,定不会再让您受一丝欺负!”良久后,江月松开和妃,牵着她的手臂坚定发誓道。

林重也被眼前的场景打动,他擦干眼泪重重地拍着江月的后背道:“没人再敢让娘娘受委屈,若有,咱俩首先饶不了他!月儿,今后咱们不光要保护娘娘,还要为她和先帝报仇,否则妄为男儿,你说对不?”

和妃听罢连忙对林重摆手摇头,然后用力抓住江月的胳膊,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别……月儿最……要紧……”

尽管大部分没听清楚,但通过几个关键的字眼,江月仍是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您能说话了!”江月激动喊道,“我明白,我会照顾好自己!但是师公说的也对,有仇不报非君子,况且还是灭国弑家的血海深仇!这一切,月儿都记住了,母亲,您放心吧!”

“嗯,嗯……”和妃沉默片刻后,不住地点头。她松开颤抖的手臂,神情有些局促,开始不停地拍打身上的尘土和脏污。“娘娘,我这就让下人给你送件新衣服来!”林重读懂了和妃的意思。

“母亲,你在说什么呢?不管您什么身份,穿什么衣服,永远都是我可亲可敬的生母!什么娘娘,什么锦衣绸缎,那些都是浮云,我通通不在乎!”江月动情道。

之后,和妃将两人拉进屋里。三人重聚,开始畅聊往事。和妃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说话也限于简单的三字两句。当林重讲到当年战事如何惨烈、死里逃生流落江湖后生活如何艰难,或是江月讲到他在江家这些年经历的无数坎坷,和妃都是无语凝噎,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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