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追上褚影倩，拉住她的胳膊道：“褚姑娘留步。现在你让柳十三他独自静静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褚影倩已经猜到阿婉要跟她说什么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阿婉。

“阿婉姑娘，阿冰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觉得十三不是那种人。”褚影倩摇头道，一脸迷茫。

阿婉拉着褚影倩的手，微笑道：“你的感觉是对的，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那是一次全门派的大宴。散席后，大家都喝得醉醺醺，除了个别不会饮酒的人，这其中就有阿冰。阿冰眼见晃晃悠悠站立不稳的柳十三，便提出自己将他搀扶回屋，当时柳叶青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那日的柳十三已经烂醉如泥，任谁喊他，都已经不会应声说话了，阿冰毕竟娇弱，搀扶柳叶青那样五大三粗的男人，难免力不从心，柳叶青和池芳树担心发生意外，便要去看柳十三。”

“后来到了门口，就发现柳十三躺在阿冰怀里。柳叶青好像突然完全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他勃然大怒，怒斥柳十三禽兽，然后一把把他从阿冰怀里拽出来扔到了地上。在后来保护掌门的人都赶到，目睹了这一幕。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阿婉回忆并讲述着陈年旧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柳掌门和阿冰一手安排好的戏，只等着十三上钩？”褚影倩若有所思，困惑问道。

“你的想法倒是新奇，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若他们真的想逼强柳十三走，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还没有说关键的地方。”阿婉看着单纯的褚影倩，哑然失笑，然后继续道，“关键是，那时候，柳十三和阿冰已经好上了，而且当时的墨兰夫人也知道，只是隐忍不发声。我想，大概是柳叶青以为，十三想跟他争夺阿冰。而阿冰呢，其实心底可能是喜欢着十三的，所以十三醉倒她怀中，她没有推开他。但是迫于柳叶青的威慑，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做出了本能的选择。女人最了解女人，况且还同门这么久，她那心虚慌乱的眼神骗不了人。”

褚影倩长舒一口

气，如同卸下心口巨石。“以前我父母只说人心险恶，我不以为然，如今真是见识了。如你所说，你们柳掌门和阿冰真是……哎，男女情爱本应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的。算了，不说他们了。阿婉姐姐，世界那么大，一定会遇到珍惜你的人的。”褚影倩感叹并祝福阿婉道。

“世界那么大，我哪儿也去不了。生是毓秀派的人，死是毓秀派的鬼。可是这掌门夫人，我无论如何都是不稀罕的。斯人已逝，我心亦死，就这样吧，静如死水，慢慢地干涸，寂静地陷没。”阿婉道。

褚影倩本想劝阿婉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听她话中之意，是断不可能了。“看来阿婉姐姐心中住着一位不可能的人，可是他已经……”褚影倩不禁为阿婉惋惜。

“哎，不提了吧。褚姑娘，你不在毓秀派，很多事你不了解。你丈夫十三自小在毓秀派长大，他什么都知道，可以让他慢慢给你讲，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时候才是你真正成熟之时。”阿婉红着眼圈道，“十三是个好男人，你一定要珍惜，阿婉姐姐祝你俩幸福。”

“其实就算你不对我说这些，我也相信十三绝不是那种轻浮放浪之人。我会和他认真聊聊，好好安慰他的。”褚影倩道，“阿婉姐姐，你也千万保重。”褚影倩和阿婉简单道别后，便赶着去追丈夫。

阿婉看着褚影倩的背影消失在云眼中，欣慰地笑了。

……

峨眉山下，已经远去毓秀派有十余里。

褚影倩追上柳十三时，见丈夫手腕已经无血可流，凝结成了一片淤痂。褚影倩心疼地为他撒上金疮药，一边责怪道：“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你折磨自己，他们就会可怜你，就会相信你了？都只是看热闹罢了！”

“影倩，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柳十三头也没抬问道，“我不怨你，只恨自己的命。”

“别多想了。刚才阿婉姐姐和我说了柳掌门和阿冰的事，你只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小心蹚到了浑水。”影倩握紧丈夫的手说道，“我当时都被你吓傻了，只怕你一时冲动做了后

悔终生的事，所幸你没有。看来，我还是对你不够了解，等你闲了，就跟我讲讲你在毓秀派的故事，好不好？”

柳十三抬起头，扭过身来，默默地用缠着白布的手紧紧地抱住妻子。

“我跟你讲他们的事干嘛，恶心自己吗？如今，师父没了，你便是这世界上唯一让我牵挂的人了。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吗，因为我容不得你受一丝委屈。”柳十三的声音温情得让人颤抖，“我说别来这里，你非要来。外面的世界终究阴险，以后呀，咱们找个没有纷争只有美景的平静之地，就过咱们的小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说镜湖山庄吗？可惜我刚出来，没玩够呢，不想回去。深山老林，桃花盛开的地方？能保证永远平静下去吗？十三，你跟我说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你觉得，我们选择隐居，就能换来岁月静好的生活吗？”褚影倩松开怀抱，反问丈夫道。

柳十三突然觉得妻子深沉了许多，自己这时倒很有兴趣听听她的高论。柳十三攥着她的手，边走边聊：“那你说说，我们如何选择才能过上岁月静好的生活？”

“我们来这一路上，所见民生凋敝，很多人因为逃荒，过着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日子。况且天公不作美，时节反常，蒙古人还趁机在边境集结，悍然进攻大汉朝廷，可想而知时局之艰困。”褚影倩一席话有理有据，“况且你看，欺负毓秀派的，那个九华派的掌门楚风，如今也趋炎附势，还要创立天下盟，可见其野心。他所依附的那个人，听说是刘太尉的儿子，江月大哥不是经常说刘太尉权倾朝野，且腹黑残忍无比吗？若是他们真的得势，天下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若没有安定的局势，你我不管在哪里，都过不上平静的生活的！”

褚影倩一脸认真，柳十三既欣慰，也快要被她逗笑。“你说的还有板有眼，像那回事了，嗯，不错！果然是耳濡目染，受你江大哥的影响太大了。”柳十三微笑道，“不过我可能要打击你了，刘太尉和他九华派已经勾连一起，而且他们手握大权，现在正炙手可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