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也不知行进了多远。
几个女人哪里知道风物地志?只看两岸之景,水田四布,稻禾香气入鼻。再看远处雾霭弥漫处,小城若隐若现,河堤处停满了船只,像是一条条被剥了豆子的半拉子黄豆壳,规规矩矩躺在河里。
这可不是一个小城啊!上岸后的林思重惊叹着。离渡口不远处有一条街,来往闲逛的人摩肩擦踵,路两边各种店铺,卖吃的喝的穿得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旌旗上都写有“福州”二字,这才意识到原来竟来到大福州了!
大地方就是热闹啊!在峨眉山憋久了,真是应该早点出来逛逛!林思重伸展胳膊赞叹着。
“呵呵,小姐,这里据说离扬州上千里,南蛮之地,你还觉得好不?”碧柔故意逗林思重道。
“哎呀,碧柔你看你,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南蛮,那都是北方的蒙古蛮夷羞辱我汉民的,岂可戏言?”杨秋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责怪,不过脸上还是笑意满满道,“福州,有福之州,我们定是来到了一个好地方。”
“福州,我这是到福州了啊。”墨蓝喃喃自语着。前任帮主柳无痕和柳叶青都曾提及此地,说这里有著名的江湖门派,和毓秀派同为剑派的南山派。柳无痕提到是因为南山派掌门和他是好友,而柳叶青说起则是因为曾经和南山派有生意往来——主要就是卖布给他们。
曾经柳无痕说南山派作为南派剑法的传承者,仁义布道,剑侠江湖,所创武功身姿态灵动飘逸,似纸上墨尖游舞,如蓬莱仙子翩飞,人称之南山剑法。论内力修养,南山派离江湖顶尖水平远矣,可称为平庸。若论及观赏性,则为人间一绝。且极富节奏,犹如佳人心思不定之时抚琴。这时静如旷野深林细水花香,转瞬则是惊涛骇浪延绵不绝,令人难以捉摸。总体来说,既是能代表南方
剑派,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因为当年柳叶青和南山派的生意往来,墨蓝和南山派掌门苏沈舟有过一面之缘。可惜岁月流转,短短不过三年光景,已经把他的样子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苏沈舟玉面长发,中等身材而且偏瘦。虽谈不上英气逼人,但潇洒有余,丝绒长袍披身,走路带起风响,看得出来十分自信。
柳叶青曾评价苏沈舟说他凡事藏于心,从不形于色,墨蓝深以为然。他从来面带微笑,眼神澄亮,黑色的眼珠子格外显眼,尤其是思考的时候,则转动飞快,似总在犹豫,亦或是沉思,又可能是不悦,就像他的武功一样使人难以捉摸。
杨秋枫问墨蓝为何沉思,墨蓝便提起了往事,还说到了南山派。杨秋枫大喜:说不定这南山掌门听过月儿和柳十三的行踪,我们可以正好问一下。我们这便一起去拜访,你还可以见到老熟人。说着便询问路人得到了南山派的地址。
可是杨秋枫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岂知墨蓝刚刚和柳叶青分手,虽然终得彻底解脱,可心底不快沉如巨石,久久不能排遣。“若苏沈舟问起来,我还真不知如何解释,说起来也是极为不光彩的事……”墨蓝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是你不要他那个负心汉,你大可无所顾忌说出,没什么大不了,女儿家受了欺负就要憋着忍着吗,为何不据理力争呢,你不说,他们都以为是你的错呢!”杨秋枫替墨蓝鸣不平,更是为了快些消除她心头顾虑和不快。不过话虽如此,杨秋枫还是尊重墨蓝的想法的,后继续道:“你要不想去咱们不去便罢,莫要强求自己。”
聊着聊着已经快要到南山派驻地了,墨蓝不想乱了好姐妹的计划,可是仍是犹豫,这便在不远处徘徊着。
“几位女侠你们好,我们掌门注意到你们了,不如到我们家里坐坐。”一个自称是南山派门徒的年轻人站到了
她们的身上邀请道……
看样子不得不去了!墨蓝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诚如秋枫所说,实话实说便好,这就必须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吗?不是的。
下人带领四个女人来到一个开阔之地,说这便是南山派的大门了。
牌坊藏在一片稀疏但宽阔的柳林中,风抚开枝条,才看见“南山派”三个大字。牌坊用梨花木精雕而成,看做工之精美无暇,必是出自名匠之手,显示出主人卓越的品味。杨秋枫感慨着不愧是大门派,桃花阁与之相比,真像是小家碧玉见了大家闺秀。
往里走,里面的楼栋更是独具特色,林思重都直呼长见识了!鳞次栉比拔地而起,有方形的,有圆形的,有菱角形的……目不暇接,当然,共通之点便是全是封闭的门户。下人介绍说这些楼都是用巨大的石头一层层砌成,耗费了无数的人力和财力,外面包着的是厚厚的黏土,为了增加其粘性,里面掺入了制作陶瓷的原土,而且最后上墙之后还要用火燎烤一番,可以增强硬度。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在土墙上抹上彩漆,增添许多雅趣。杨秋枫边听边滋滋赞叹着,高手都在民间啊!
中间最大最高的一个四角方形的楼就是南山掌门苏沈舟所居之处了。苏沈舟早就在顶楼看见他们进来,备好了茶水。
“我看你们在我家门前徘徊许久,却迟迟不肯登门,便料想到女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所以就派人把诸位请了进来,有什么事情大可直言。”苏沈舟开门见山,一点没有拖泥带水。
女人们的眼睛都落在这位年轻的掌门身上。他气定神闲,边说着边拿起茶杯倒进煮沸的热水,还介绍杯中便是当地的名茶了。由于年轻,他身着一袭白衣长袍无丝毫违和之感,眉宇之间亦是奕奕英气。他的洒脱和真诚不是矫揉造作佯装出来的那种,而是由内及外,使人如沐春风,轻松卸下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