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谌第一次夜营下人们本来特地准备了薷草软席和暖暖的熊皮毯子偏偏兄长刘武坚持要跟弟兄们一样睡干草这让刘谌觉得不好意思那些备好的薷草软席和熊皮毯子只好继续卷着让驽马继续背负。
第一次睡干草感觉真是十分的奇妙很兴奋就是很多的枝枝杈杈刺得他有些睡不着看着倒在跳跃着竹子清香的篝火旁一簇草堆里酣睡的刘武再看看其他人也是这般呼呼大睡看到这画面刘谌有些心动。时过二更照旧例霍俊依旧在最外侧的一堆篝火旁休息刘武身边的篝火旁又是守夜兵夜话时分周大照旧跟两个指派给他当副手的小子肆无忌惮的胡扯周大吹牛吹得正开心扯到前几日他在广都找了个小寡妇跟那个小寡妇这个那个说得两眼光。就是听的人中间有一个有些担心的小声插嘴道:“哥哥不会吵醒侯爷吧?”这小子是刘谌的家奴姓林名三刚巧二十岁个子不小一只手能把一头刚放过血还没开膛的老母猪提起。他不是刘谌封王时得到的家奴而是三年前刘谌去人家醉饮时见他有把子力气便将这小子讨要了说起来这小子在刘谌府中算是很得宠的。
林三这么一说另外一个听众马上给林三一记白眼低声道:“你就算是喊都未必能弄醒将军我们说这么小声只是怕吵醒那个贼耳朵(指的是霍俊)。等你把将军喊醒了这一营的弟兄都得醒怕什么?再说了将军从来不在这上面怪罪我们我们守夜也辛苦啊!”刘武已经不是将军了可那些跟随他久了的弟兄们才不管呢还是称呼他为将军。
这就是军心刘谌终于明白兄长为什么会这般受到弟兄们爱戴。他起身站立那个守夜的刘谌家奴一看到主人醒来吓得魂飞魄散呆呆不敢说话过了片刻才回过神马上跪倒地上。刘谌忙向他摆手示意不要行礼也不要说话。
这样刘谌也加入午夜夜话就坐在沉睡中的刘武身边。
他问什么周大就回什么就是话语中有些拘谨显然周大受那个刘谌家的家奴影响颇深对刘谌很是敬畏。连刘谌也觉得有些疑惑他是那么不容易亲近的人么?
这个叫周大的兵士是广都人广都离成都不过四十里前几日霍俊让人征召这小子回京这小子还赖在女人身边不愿来呢还好在那个征召的弟兄拿刘武来压他总算老老实实来到成都听用。
这小子箭法非常的准刘武伤势没好之前这小子可以当成神箭手用绝活的是跑步中急回转射击这是刘武霍俊都做不到的所以这招箭术被弟兄们夸奖为“贱”招一“贱”毙命。
刘谌从这小子口中知道许多关于兄长的过去当然周大也说得很明白这里所有的人跟随刘武最久的只有霍俊那小子在延熙年间就认识了刘武。有些再久的事情就只有霍俊知道比方说那匹毛色不纯相貌难看的神驹狼牙将军当初怎么弄到手的谁也不清楚后来将军又没说或许校尉知道。
周大对刘武的事情知道的比刘谌多一点可是有些刘谌知道的周大又不知道像那匹杂色神驹狼牙刘谌知道。
那本是个身后带着上千匹野马的野马头是刘武当年从陇西草原上套下来的性烈如火据说当初霍俊站到这匹烈马屁股后面差点被这头野性难驯的家伙踢断左手臂还好在华神医妙手。这件事是霍俊的丑事霍大牙自然不会对弟兄们开口。
刘谌就把这事说笑话似的讲给弟兄们听周大咧嘴直乐。
此后大概也过了三更困魔上脑刘谌这才迷迷糊糊躺上干草床榻与周公对弈去了。
第二天刘谌醒来时天已大亮篝火继续燃烧炊烟袅袅众人正在准备朝食待朝食过后就要开拔营地里除了各自忙碌的人们剩下的就是那些老兵在讥嘲可怜的校尉竟然傻到站在狼牙屁股后面。
干吗呢?是想拍将军的马屁么?可惜狼牙不领情黑豆好说马屁不要。
霍俊面色困窘看看一脸平淡忙于准备的刘武再看看一脸古怪笑容的刘谌这还不明白么。
众人用完朝食灭掉篝火再度上路。这一路上霍俊都不理睬那些老弟兄也不理睬出卖他的刘谌。不过刘谌反乐于在弟兄们面前说说关于霍俊的更多小笑话弟兄们对这位北地王爷的敬畏也在这种轻松环境下慢慢减淡。阳泉到绵竹不过三十里道路依旧不胜宽阔只能容两辆马车并进因此若是有来往于附近的人马通过他们还是得挤到一侧让路。这种机会并不多蜀中人口凋敝商贾稀寥北方又在打仗空空驿道仿佛自建成起就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唯一的机会是一个小小的马车马车在道路尽头的一个山梁位置出现后突然慢慢停下那马车上出来个人向这边望了望又忙进入车内。马车没在没前进倒是开始转向这让众人很是疑惑。
“晕他们怎么回去了?把老子们当强盗?”还是霍俊大叫起来。
那辆马车算背的车身回转失败卡在石头坑里众人就这么慢悠悠慢悠悠骑到那边那几个倒霉孩子还在那边折腾呢。车夫是个大胡子年纪大概四十来岁正在拿石头填坑希望能把这辆烂车救出来刘谌隐约的觉着这大胡子好像哪儿见过。
车身后面站着的人儿总算是明白这几十号的汉子暂时对他们没恶意终于站出来了是个清秀的小男生二十岁左右模样身量修长儒服鹤敞扮相上倒有几分武候遗风让人讶异的是这小子面孔更是煞有几分像是武候只是须初生不如画像中武候那般须俊美。
“诸位猛士得罪在下不是有意堵住道路只是在下的马车陷到坑里实在是出不来。”那小子一口的蜀郡腔调举止自如客客气气向面前的这些军人模样的人物行礼告罪。
霍俊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客气你是想去阳泉呢还是跟我们一道去绵竹?怎么到了半路要改道?莫非是当哥哥们是截财的匪类?”
那小男生面红耳赤堆起笑脸抱拳谢罪低声笑道:“在下也是小心谨慎生怕遇上匪人今日对诸位多有得罪。”话才说到这儿那个守夜的北地王府家奴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到那个四十来岁的老车夫低声惊叫道:“这埋石头的人好熟?怎的倒像是见过?”
那车夫听到这般声音也抬起头来寻找正看到林三惊呼一声走到林三身边望着林三。
“你这小子!”老儿眯了好一阵子笑骂道:“果然是你!还不下来帮老子我把马车弄出来!”
那人正是林三的岳丈。所以这个小男生不是旁人就是林三以前的家主前驸马都尉诸葛乔之孙诸葛显。
这下子全都乱套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刘武、刘谌、霍俊、李果都觉得头疼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诸葛显在半盅茶的功夫里就找着了一直躲在众人中希冀浑水摸鱼溜过去的刘谌。
“王爷您不是……”诸葛显一脸的疑惑这位北地王爷不是前些日子就被皇帝……
刘谌看看一脸无奈的刘武再看看幸灾乐祸的霍俊和依旧晕马中的老儿李果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我说吧”刘武轻轻一叹道“事情也怪我。”然后就把老儿李果对他们讲的东西再复述了一遍。
诸葛显听了半天点点头道:“李先生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不过那边曾祖父当年也想过的所以才劝先帝在那边设下戍所现在大概还有些人马吧?”多少不清楚总之有人就是了。
(笔者按:江油戍刘备于建安二十四年立遗址在今日平武县南坝镇不是江油城。)
听到这儿众人都望着那病怏怏的臭老头鄙视严重的鄙视!真是可耻说什么屁话什么北方三道只有阴平一道无人看守正好建功立业?呸!
(笔者按:北方三道其一为战国时代秦国伐蜀时秦王骗蜀王所造金牛道即剑阁一带号称“一关失半川没”;其二为米仓山大巴山中间间隙名米仓道史书载魏国大将张郃就曾自此道进犯阆中;其三便是比邻西羌部控制区的七百里阴平道这条路奇险又太靠近不服王化的西羌粮草运输太困难一般不被考虑。)
话说到这儿诸葛显又笑道:“王爷您是怎么混出京城的?”
这事是绝密刘谌瞪大眼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只好硬着头皮道:“事情复杂等过会儿……算了你跟我过来。”
说罢跳下马将这小子拉到路边低声嘀咕也不知道两人嘀咕了些什么霍俊正要过去啰嗦却见那车窗被轻轻撩开里面露出半张面孔微微向外观看只这一眼就让这小子酥掉半截。
那是个俊俏小姑娘修长凤眼指如葱白一抹丹唇就像是一朵正在等待开放的小花娇嫩欲滴。不止是霍俊几个无意也打量车窗的粗野汉子也一个个呆呆望着张着嘴流口水目不转睛。
小姑娘察觉到有男人盯着自己很是不悦放下车窗帘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