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走时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霍俊和老头儿都让北地王留下来了这样刘武一个人坐着自家的牛车返回侯府。
车夫郭老儿就赶着那头毛色难看的八岁杂色牛往回走。
这个时代马是宝贵的此外马要吃料牛可以吃草士大夫家族若无什么急事一般都是用牛车牛车空间还比马车要大要平稳坐三个人绰绰有余。现在一个人坐几个人的位置空荡荡的就像这车外一样空荡荡的街头。
牛车缓行即便是帝都晚上都静瑟到无趣乱世维持已近百年人口凋零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成都非常繁茂最好的时候城内到初更时分还是人流如织像那条蜀锦巷以前夜里满是歌舞音乐还有女人的娇嗔低不可闻的呻吟不像现在那般清淡。
空空的巷口隐约可见一点微光这或许来自最靠近巷口那家欢场的一盏气死风整个成都的欢场恐怕也只剩下那一两家了。战争持续男子越来越少女人们多到嫁不出去谁还想来这种地方?好在这些地方的女子总是比那些只会生孩子织布做饭的女人要漂亮要多一些情趣就像那个何倩。
刘武将车窗帘放下有些压抑国势颓废怎么想那个女人真是的太荒淫了他怎么会有那种荒淫念头?
他现在还是帝国的军人不该整天儿女情长。
下一次吧等打退了魏国再来见见她。想到此处闭上眼养神。剩下的路平静的很刘武回到家后家中的婢女下人们再度忙乱起来又是添火炭暖地炉又是给爵爷准备各色物品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吴氏还没安睡就穿着一身睡衣盖一条薄被卧在小室低榻上读绢书绢色微微泛黄的有些年岁吴氏见丈夫到来马上起身行礼刘武摇手让她自便。
可是吴氏还是要行礼外加规规矩矩一本正经这是刘武最不喜欢她的地方虽然论美貌何倩其实不比吴如强。
这或许就是大家千金和倡伎的不同。
刘武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跟她说的最后看到她手上的绢书问道:“这是什么书?”
“是些杂书夫君您未必爱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庄子》建兴元年的手抄本前些日子入宫拜谒皇后赏的。说实话这本书刘武是不太喜欢他看过些觉得这写书的是个狂生除了有些诡辩之才就是爱扯故事说的云里雾里什么大鹏什么鬼魅都是些与国事无益的东西。
吴氏竟然爱看这种书倒是让刘武很是讶异他本以为吴氏就是个班昭四德信奉者呢。以前除了在床上他实在找不出这个女人在别的地方还像个刚刚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也好看看这种闲书总比天天装出高贵模样自在。只是沉疴已久他们之间的淡漠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刘武还是找不到什么好话题只好再聊聊刘越。
这是他觉得跟吴氏最有话题的东西这个小姑娘是他们之间的结晶虽然与爱无关可是当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刘武才总算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再也割不开了。
“越儿年岁还小贪睡”吴氏脸上满是慈爱的微笑“夫君可要随妾身去看看越儿睡态?”小孩子睡觉模样是很可爱的这是她引以为豪的小小成就就像她的夫君在那些士兵们中间的好口碑一样。
“还是不要了”刘武摇摇头淡淡道“越儿睡觉警醒一点动静都会吵着她。”他女儿就跟那个贼耳朵霍俊似的比那个贼耳朵还牛轻轻咳嗽一声都能吵醒然后闹你个没完没了。
思来想去刘武觉得还是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对吴氏说道:“夫人我想喝点酒可以么?”吴氏犹豫了片刻面色为难:“夫君华神医说……”刘武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做事一板一眼他也不难为她了打断女人的话:“算了不喝就不喝。”语气中颇有些遗憾吴氏忙解释道:“那倒也不是灵儿妹妹说喝一点点也不要紧。”
一点点就行不会影响伤口愈合灵儿那个小丫头倒是真的了解刘武刘武是很爱喝酒的只要有机会不介意每天喝一坛可惜自刘武从军开始喝酒起只有每年的岁大会上才敢真的喝到烂醉其他时候只是浅酌就是一碗也算不错的了。吴氏这回就让下人们给刘武拿了一碗酒就是这只碗小了一点只有平常的六成左右大小还没盛满。
刘武还是接受没什么可抱怨的这也是为他好。
此后磨磨蹭蹭看看书说说话远远听见门外依稀传来梆柝声之后是一个时断时续、苍老的话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哪!”然后又是三声锣鸣。
三更了夜已深怪不得吴氏别过脸去偷偷打呵欠想来她也累了。刘武让吴氏回去休息就不用陪他了。吴氏也不再谦让告辞退下。
今夜刘武依旧独眠吴氏也不会邀请丈夫共求鱼水欢乐刘武身上伤口还需静养些时日做那种事暂不合适。此外国事也让刘武无心与此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马氏领着华灵问刘武时刘武默认了但华灵真的想立即嫁入刘府还是不行。等今年下雪过后再说吧?一下雪魏国只有退兵这场战就算打完了蜀国虽然损失很大日子还是得过女人们若是再不生孩子迟早有一天帝国会无兵可用。
他不介意和这个小丫头生些孩子带着子孙保卫帝国就像他不介意跟吴氏再多生几个孩子一样。
刘武正要叫人将炭火盆里再添些准备就在这小室低榻上睡觉只见得管家张强跑过来嚷嚷:“爵爷霍校尉来了。”
这么晚他不回去来这儿干吗?
刘武一阵疑惑还没等他再把衣服穿完呢那个霍大牙声音就在小室前走廊里响起:“将军您还没睡么?”
那小子声音古怪分明是不会好意。刘武气恼沉声:“快滚进来!不要躲在外面!”
“哇!那怎么可以?嫂子不会生气吗?末将可不敢放肆。”
这小子果然是这个意思可恶的很刘武低骂道:“你这混小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都这样了怎么会做那种事?”这小子跟自己很多年了放肆到过火还好是刘武若是旁人非治他个不敬之罪竟然连上司的老婆也敢拿来调侃。
霍俊笑嘻嘻的走进来左手拎着个牛皮酒囊右手是一个旧蒲叶包裹显然里面是吃食香味都出来了。
“三更来我家就是请我吃东西?”刘武觉得不像这小子的习惯。霍俊嘻嘻一笑:“还是将军了解我不是末将请的有人请。”说罢向身后走廊招手与小室里有火树灯盏照明不同那边实在看不清黑乎乎的。不过很快刘武就看到了从走廊闪身进入小室的老头儿李果。
是他?刘武略有些奇怪正要问又见那老儿身后窜出个身影一身棉袍包裹个子比霍俊要高半头这人身形刘武十分的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弄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正疑惑那人却掀开风帽向刘武笑笑朗声道:“兄长小弟刚刚失手打了兄长小弟是来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