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浮浮沉沉,隐隐约约,王若冰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着话,她无法判断这是睡迷湖了的呓语还是别的,那对话声时远时近,时大时小,时而嘈杂时而安静。
“你说你吓他干什么。”一个男生说着话,语气似乎有些埋怨。
“我,我点无聊,就逗逗她而已。”另一个男人语气弱弱的。
“把人吓出事怎么办?”男生语气依旧很埋怨。
“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不经吓……那现在怎么办嘛。”
“还有你,都说了我去就行了,你又不会游泳跟着下去干嘛,还得我救你。”
“对不起嘛……”这是个女声。
他们好像又商量了什么,但是她听不真切,也记不住。
等她意识逐渐回归,颤颤巍巍睁开眼,一睁开差点又要吓得晕回去了。
在她面前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刚刚拿刀追自己的‘杀人凶手’,被‘杀人凶手’拖上来的女尸,以及来自b1012的大体老师。
她心里只有一个词——吾命寄矣!
“哟,她醒了!”大体老师道。
其他两人和他一起看了过来,一身湿漉漉的风无理朝她温和一笑,“你还好吧?”
其他两人看了,连忙也跟着大老笑,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子。
王若冰:“……”
王若冰:“??”
王若冰:“!
”
女子的尖叫声将好几层楼的声控灯给喊亮。
一时之间解剖楼灯火通明。
风无理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将这个受惊的姑娘安抚下来,并且解释,他们不是杀人犯,大体老师,以及河中女尸。
王若冰脸逐渐从毫无血色恢复了一点,逐一看过去,看谁谁就冲她笑笑,释放着善意。
她声音弱弱问:“她,你们真的只是东西掉河里了,然后下去捡东西,然后她不会游泳,被你救上来?”
“对。”风无理点头,然后看向旁边和他一样湿漉漉的女子。
女子反应过来,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怎么可能是你们大体老师,姑娘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都可以去当小说作者了。”说到最后,她还一脸‘真好笑呀’的样子哈哈笑了两声,看向旁边两人,试图和他们交换眼神,然后一起笑两声缓和一下气氛。
结果他们都没笑。
搞得自己怪尴尬的。
‘女尸’重新低下了头。
王若冰缩着脖子:“我,我没说你是大体老师啊……”
“啊?哦,对……反正我是活着的,这不是明摆着嘛!”多摆烂的解释啊。
她看向那个湿漉漉的男生,还是有点害怕:“你……那你刚刚为什么追我?”
风无理道:“我看你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就跑上去找你解释一下啊。”
“那你还拿着刀……”
风无理想了想,解释:“解剖楼,我拿着刀也很正常吧?”
“……好像是正常。”
原来,是她闹了个大乌龙。
她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那个‘大体老师’朝她道歉,旁边两人也说他,真是缺心眼,无缘无故吓人家同学干嘛,‘大体老师’越道歉越低下了头,王若冰噗哧一笑。
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虽然今晚经历魔幻现实了一点,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吧,但是想起来她却觉得莫名好笑。
她笑着问:“同学,能说你是什么专业的了吗?”
男生闻言也是一笑,他道:“我啊,我是法医学的,我叫李学民。”
“哎,我也是法医的,我16级!”
“我大你一届的”
“我是其他专业的,我过来看看的……”那个女生也道。
结局是虚惊一场。
王若冰觉得虚惊一场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词,她去取了她的平板,在三人夹道欢送下出了解剖楼,那三人虽然怪了点,但人还挺好的,一路跟她嘘寒问暖,护送她去拿回遗落的平板,还送她出解剖楼。
她抱着平板,回头一看,那三人就站在解剖楼前。
三人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抬抬手示意不用送了。
他们跟她挥手。
她也连忙挥手。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她走出没几步,开始下起了雨,而且是突发暴雨。
她又重新跑了回解剖楼。
“哈哈,没想到忽然下那么大雨,出门我都没带伞。”她感觉自己跟他们三人已经很熟络了,她也很自来熟就跟他们搭起了话来。
结果这次他们三人都不说话了。
氛围一时有些诡异。
唯有天空一声声夏日响雷,和暴雨磅礴下仿佛扭曲的世界,暴雨声将一切淹没,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王若冰忽然想起小时候夏天下雨时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画面变成雪花并伴随刺耳的电流声。
那个浑身湿透的男生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你不害怕吗?”
王若冰她能不害怕吗,这仨那看着像正常人吗,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听着像一回事吗,而且他旁边那两人身上那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她闻不出来吗,其实从刚刚开始腿就没有不抖的,一直感觉自己是与鬼共舞,现在听到这人摊牌似的问自己,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怕。”
“害怕为什么不冒着雨跑走?”
他语气给人一种‘我都放你走了,你怎么还回来’的感觉。
她几乎哭着道:“我这平板八千多的,淋坏了我没钱修了。”
风无理恍然大悟:“原来你更怕穷啊。”
王若冰深感人艰不拆。
她只是道:“三位好汉,我不知你们是何方神圣,我回去就给你们烧点纸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烧给你们,能否饶我一命。”
风无理叹了口气:“给他们俩烧吧,我是活人。”
王若冰怯怯地看向旁边两人。
李学民严肃道:“别闹,大体老师没有工资的。”
却在这时,黑夜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雨夜瞬间亮如白昼,惊雷照亮整个医学院区域,将解剖楼前一道可怖的三米多高身影照亮,那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站在雨夜之下,双目只见眼白不见童孔,头戴着繁星般华贵的金饰,高鼻梁,薄唇,睫羽微颤,面湍金相。
她身前有一道伤痕,是前面那男人刚赐予她的。
她抬着头,远远跟那男人对视着,嘴里呢喃着什么。
解剖楼前两人两尸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