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老太太出门并不顺利。
外边石头垒起建筑如山般高,楼宇方正成密林,路边人那古怪的服饰,路面上快到看不见影的铁兽。
这里是地狱吗?
她到底来了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王西楼一出门就退了回去,腿都还在哆嗦着,说什么也不肯踏出去一步了。
“走啊,不是说要出去吃点东西吗?”
“我,我有点怕。”
风无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娇滴滴的王西楼,蹙着眉头,眼里带着水光,梨花带雨的。
“不用怕,我不是跟你一起吗?”
“我们很熟吗?”她带着哭腔。
风无理挠了挠头,有点难受。
王西楼不肯出去,她又有点害怕这个男人会强迫拉她走,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吧,你会害怕,是我没照顾好你,等你不害怕了咱们再出去。”他实在不会照顾人,只能一步步摸索着。
王西楼看到一院子的花,那是很漂亮的。
她很喜欢。
“我想回老牛坪……”她弱弱道。
“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
王西楼瞪大眼睛:“为什么回不去?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
“我刚刚骗你的,应天府离这里有几千公里远,你走的话要走好几个月,就算你走了回去,你也发现老牛坪已经没有了,应天府也没了。”
“没,没了?为什么没了?”
风无理没答,直接问:“我问你,现在是哪年?”
王西楼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答道:“淳熙十三……不对,十四年?”
“你觉得现在是淳熙十四年是吗?”
什么叫她觉得?
难道她又记错了?
王西楼憨憨地点点头。
“错了,现在不是淳熙十四年,也不是十五年,十六年,现在是公元2017年,是淳熙十四年的八百多年后。”风无理很认真地跟她道:
“淳熙十四年,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
“……”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直呼不可能,说他一派胡言,表现出一脸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在骗她,而是听完他的话后变得异常沉着冷静。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觉得她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是个办大事的。
只有风无理知道。
王大娘纯粹是没听明白。
她理解不了什么叫来到了八百年后。
风无理很有耐心,以问答的方式,和她交谈了大概半个小时,他说这里离她生活的时代距离八百四十多年。
并且告诉她,她当年踏上了修行,不再是凡人,追逐长生,一直活了八百多岁,她现在在进行一次很重要的修行,可能出了点岔子,她一下子不记得关于修行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凡人时的记忆。
王西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现在除了不安还多了迷茫。
“你没骗我?”
“我不骗你。”
“你刚刚骗了我。”
“抱歉,我刚刚其实是想带你去看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家里看看,问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那现在不用去了吗?”
风无理扬了扬手机,“刚刚用别的方法,问到了,青帝大人分析了一下,说这应该是正常。”
“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怎么问到的?”
“我有这个千里传讯的法器,就算在很远的地方,也能获得联系。”
她瞪大了眼睛:“真,真厉害。”
还阳第一阶段,要骗过规则,让规则承认自己是人的身份,要骗过神,就需要自己先相信自己是是人。
所以她暂时遗忘了成为僵尸时的记忆。
具体什么时候想起来。
青帝大人也不清楚。
头疼。
他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像小学生一样的王西楼,对方看自己望过来,立刻绷紧坐得更加乖巧。
忽然也觉得挺好玩的。
但还是希望她快点记起来。
“快点想起来吧,不然还得我照顾你。”
“对不起……”王西楼选择低头道歉,她隐隐察觉,自己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哦……”她想了想,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风无理:“师徒。”
“啊?”王西楼脑袋向左一歪。
“我很想说我是你师父,但是事实就是,我是你徒弟,你十二年前收养我,然后一直照顾我,所以这里其实是我家,也是你家。”
“啊?”王西楼脑袋向右一歪。
风无理忍不住笑。
这幅模样的王西楼,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可爱兮兮的。
风无理带她上楼,去她房间有一个很厚的相册,她第一次看到照片这种东西时惊为天人,以为是把人变成了一张纸,但是想到这里是八百年后,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震惊。
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哦豁,我好漂亮的嘞!
这个相册里几百张照片,她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只占了十分之一。
剩下一半是自己和一个小男生的合照,一半则是那个男生一个人的独照,她每一张都笑得很开心,男生则总是板着脸。
随着往后掀,她的模样一直没有改变,倒是男孩一天天变高,掀到四分三的时候已经比她高了。
最后一张是自己圈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真是不检点!
她看得脸红红的,迅速合上,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对方并没有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问了一声旁边的男子,缩着脖子弱弱问:“徒,徒弟?”
风无理点点头。
“原来我是师父啊。”
风无理又点了点头。
王西楼已经很相信了,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看了这些照片后,再看这个男子,莫名有种亲近感,想去摸一摸他,问问他怎么一下子长那么大了。
但是她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做不出不规矩的行为。
“你现在会做饭吗?”风无理问她。
“会,会做。”她点头捣蒜。
“算了,你也不会用现在的灶台。”
“我做饭很好吃的。”她强调道。
“我知道,今晚咱们吃外卖吧。”
“外卖是什么?”
“别人做饭然后给我们送过来。”
“我们那么有钱吗?还有人专门送饭过来。”
很好,她已经开始说我们了,这是她不再抗拒自己的一大进步,风无理解释道:“要付钱的。”
“咱们钱够吗?我衣服里缝了一点……”她刚想说身上还有点钱,突然意识到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那套了。
“够钱。”
“哦。”王西楼选择听刚认的徒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