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
脑门被拍了一下。
自己明明没动。
他敢怒不敢言。
王西楼站在张凳子上,左手一把尺子右手一根铅笔。
她给自己量身高,就要贴到自己面前,站在凳子上胸部和他脸持平,一不小心就给他发福利。
风无理遭受了一波洗面奶的袭击。
还有股很好闻的澹香,他只在王西楼身上闻到过。
“站直点,贴到后面墙去。”
她用铅笔划下一道线。
风无理离开门框,王西楼拿着卷尺一拉,让魄奴拿着一头,自己拿着另一头,然后量那道线到地面的距离。
“嘶——”
“多高?”魄奴问。
“一八二了,你小子。”
“哇!小徒弟好高!”
风无理从冰箱拿了罐可乐,嗤一声打开,夜姬扒拉他裤脚说她也要喝,他让她把自己的喝水的碗叼过来。
小猫咪滴熘熘地跑开。
风无理才道:“是吗,去年学校体检才一米八出头。”
魄奴说:“听说男生二十二岁之前都能长个子。”
王西楼点头:“你最近饭量也大了。”
风无理估摸自己现在得有一百五十多斤,压在王西楼身上她已经背不动自己的程度。
“我给你也量一下。”
“师父有什么好量的?”
王西楼被按在了墙边,嘴上说着没什么好量,但也已经乖乖站好,白生生的脚丫并在一起,像小学生一样立正。
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结果出来了,只有一米五九。
她直说不可能,说绝对有一米六了!
量了好几次也只有一米五九。
“……反正师父一米六了,这个尺肯定不准。”她开始自欺欺人。
其实对风无理而言,一米六也矮。
魄奴也嚷嚷着要量,结果也是一米五九,旁边的王西楼又挨一刀。
尺凫不情不愿被拉了过去,风无理弯着腰给她量。
小姑娘只有一米四五。
尺凫却很是得意,看向风无理冷冷一笑,嘴角带着点小骄傲。
也搞不懂哪里值得她骄傲。
绾绾一米一五。
最后风无理给夜姬划了一道二十厘米高的线,跟她说这是她的,这猫都不知道几个人在干什么,看着所有人都有一条线,她也嚷嚷着要。
周日,香烛铺生意也很好。
风无理想帮忙,被赶回去写作业。
夜姬进进出出他的房间,楼下王西楼和魄奴在忙,她每次想来找风无理玩,看见他坐在窗前写东西,就在地上滚几圈,抓抓空气,或者叼着自己的玩偶出去,过一会儿又叼进来,进来出去十几遍,给人一种她也很忙的样子。
下午三点多太阳西斜,一条光路照进房里,一半落在风无理纸上,写字时笔尖绽出金花,一半照亮了房间。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夜姬在他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了。
那只猫站在他床边,歪脑袋,站起来,俯下身子,变换着角度去看光路中的尘埃。
她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小的东西在里面飞来飞去。
其实房间到处都是这些飞舞的小尘埃,只是猫不知道什么是丁达尔效应。
光路中尘埃飞舞,旋转,沉没,疑似银河落入少年的房间,一只猫伸出爪子,探入银河,小心翼翼拨弄着星辰。
“你在干什么?”
“吾辈可没有吵到你嗷!”她反应很快。
“过来让我抱着。”
“吾辈不能让无理抱着。”
“为什么?”
“吾辈很忙的,吾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空陪无理玩的。”她脆生生道:“要等吾辈忙完了才能陪无理玩。”
她好像有小情绪了,似乎在怪自己刚刚不理她。
不过还是跳了上来,趴在自己大腿上,踩了好多脚才找到合适的趴窝位置,准备困个觉。
只是窗外老街下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猫又立刻抬头,跳到桌子上探出窗外。
她夜姬大人倒要看看,下面到底是谁在说话,是谁经过,到底又发生了什喵事啦!
看得特别专注。
尤其是有人在下面吵架,她就在窗边揣着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夜是只很八卦的猫。”风无理笑她。
“八卦是什么?”她扭头问。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是的,吾辈是很八卦的,吾辈超级八卦。”
风无理笑得更开心了。
“揉揉吾辈肚子吧。”
“好。”
她仰躺在桌子上,四只爪爪向上,尾巴遮住羞羞的地方,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等风无理给她揉肚子时就表现出一脸满足。
没一会儿就响起呼噜声,这只猫体内好像有一个风扇,打呼噜时嗡嗡地响。
午后阳光洒在她肚皮上,肚子一鼓一鼓,偶尔窗外一阵风拨弄几根毛发。
他继续写作业。
写累了就拿笔头,轻轻去戳戳旁边睡成一条的猫,戳她鼓鼓软软的肚子,捏捏爪爪,挑挑猫下巴,她睡得很沉。
四点多,他悄悄离开,洗了把脸醒醒脑子,发现镜子里自己胡子又长出来一点。
“帅哥照镜子呢?”
王西楼捧了一盘切好的芒果上来,调侃他臭美:“吃点水果。”
“好像胡子又长了。”
她点点头承认:“是有点,老是扎到师父。”
风无理不理她,用手拿起一块芒果塞嘴里,“有点酸叨叨的。”
“不会吧。”
“你尝过没有。”
“刚切好给大少爷端上来。”
他捏起一块,投喂给她,王西楼也酸得眯了眯眼。
风无理说她肯定又贪小便宜。
“老是买便宜水果,家里又不是没钱,钱不是省下来的,买了这水果这么酸能吃吗?”
挨了一顿数落,王西楼就自个儿默默一个人吃水果。
看着她不说话,一个人吃切好端上来反而自己嫌弃的水果,风无理反而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个女人很容易让他愧疚。
他偶尔也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恃宠而骄。
风无理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完美好男人,现在的他或许连‘好男人’都很勉强,他太年轻,太稚气,他别扭,自尊,总以为自己就是对的,他其实不懂得如何关心人,爱人。
自己有着很多缺点,两人吵过不少次架,他都不敢说自己有没有不经意间伤到了王西楼。
活了那么多年,王西楼还能算是人类吗?或许她早就是妖怪了,妖怪的想法说好听是单纯,说不好听就是偏执,一根筋。她并不正常,她的爱自私到偏执,风无理得到了她,掌握了她,她的爱就可以任他挥霍,任他践踏她都无所谓。
或许哪天自己说,王西楼,僵尸的心脏真的不会跳吗,让我看看你的心吧,王西楼就真的掏了出来,摆在自己面前,傻兮兮笑着说,看!师父的心,好看吧!
但是这是不对的,这是畸形的爱。
风无理不说话,只是跟她一起吃这牙酸的芒果。
王西楼嚷嚷着明天去骂那人,敢卖这么酸的水果给她。
“叫上我,我和你一起骂。”他实在酸得难受。
王西楼咯咯笑,很容易就被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