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已经记不得对她说过多少遍这句话,许多吧,但是再多也不能表达我的感激。
莫小烟这两天都没有出门,除了出去买早餐的十多分钟,其余时间一直在屋里,看电视、看报纸、书刊,照顾我,这份情很难报答啊,太浓。
"你说过许多遍了!"
"总之,谢谢。"我走到阳台,推开窗子。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柔,真的很温暖,哪怕外面天气很冷,因为我很久没被阳光照耀过了。其实,现在已经是冬天,我明显感觉这几天温度在变化,而且莫小烟还给我加了一张被子。如果...现在能有一根烟多好?呵呵,我几乎都要忘记香烟的味道了...从我学会抽烟以来这是头一遍间隔那么久没有烟抽。
"天气真好。"我感叹道。
"外面都冷死了,还好。"
"我已经憋在屋里很多天。"
"这是没办法得事情。"莫小烟说完又去做饭了,但是打开冰箱发现前几天买的食物已经吃完,只能出门去买,我本来想让她给我买包烟,后来又放弃了!
又过了两天,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差不多,力气也恢复回来了,能做一些比较大范围的运动,但是...镜子里的那个我明显瘦了许多,脸都尖了,眼睛比过去更深了,眼圈黑黑,看上去整个人都暗淡了几分,尤其是目光...以及笑容,笑起来仿佛很虚假。
"莫小烟,我的包呢?"
莫小烟在床底下面拿出一只黑色的袋子,解开,拿出我的包。坦白说,包很臭,带着一些血腥味道,事实上包的表面真是斑斑点点许多血迹。我拉开包的拉链,拿出我的烟,可惜,已经被水湿透,邹巴巴的,甚至已经发霉,包括钱,一股霉霉的味道。
"莫小烟。"我把一半现金,有两万块吧,递给莫小烟,不是我吝啬,而是我以下还需要用钱,我不能去银行拿,不安全,而且或许都不能拿了!
"给我做什么?帮你洗干净?"莫小烟笑,经过这几天相处,我越来越释怀,莫小烟确实不是宁波的那个小姐,可是她们相貌很相似。
"不是,你买了那么多点滴那么多药,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必须还你,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
"不用那么多。"
"这不能用多少来衡量,你救了我的命。"两万块,哈哈,当初那帮烂仔可是一直在吼,宰了我可以得五十万。
"那是你认为的,我只是做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莫小烟在那叠现金里随便抽了一叠出来,大概有两千多吧,"这里应该够了。"
"那..."我还是把剩下的塞给莫小烟,"能不能帮我买几套衣服回来?还有别的需要用到的东西,再帮我买一张地图,最新的,本市的,还有省的。还有背包,要质量好,防...水,还有帽子以及手电筒,然后随便...帮我买两包烟,什么牌子的烟都可以,拜托你了!"
莫小然出门给我买东西去了,我立刻跑进厕所,我要洗澡。
太脏了,真是太脏了,还好我身上有股强烈的药味把臭味掩盖住了,否则肯定隔壁房子都能嗅到。这一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我把自己满身都刷了个遍,整整用了半支沐浴露,洗到皮肤都邹了起来,一行一行,但是...再邹也没有那些疤痕难看。还好我是男人,如果我是个女人,身上这么多疤肯定没人愿意要。
"你还蛮会挑时间。"莫小烟回来了,"门开一下。"
我把门打开一条裂缝,莫小烟把一套全新的运动服递给我,还有内 裤,我飞快换上走出去,找烟,我要抽烟...
"洗多久了?"拿烟的时候,莫小烟看见我很邹的手。
"不知道,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我点了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爽,真的爽,可是吸第二口我就感觉有点晕,而且想呕吐,我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很快就好了...
"你何不趁这个机会把烟戒了?"
"为什么要戒?"我笑,"戒了就没有寄托了...你不用说,我知道抽烟不健康,但是我不会戒,每个人都有所嗜好,没有才不正常,我没有别的,就只有这个,唯一一个。"
"不太相信。"莫小烟摇头,笑了笑,她笑起来带酒窝,刚刚几天没发现是因为她笑的很浅,现在熟识了她笑的时候认真了许多,那酒窝浅浅的,她的皮肤很好,身材...稍微有点胖,胸部挺大,短头发,整个看着还可以,很清新的模样。
"为什么?"
"男人,吃喝玩乐赌,很多节目啊。"
"你懂的还很多,吃嘛人人都爱。喝,我偶尔喝一下,你看我也不像汹酒的人。玩,我玩不起,我家很穷,农村的,我都很努力工作。赌,我没赌过钱你信不信?"
莫小烟笑。
"我说真的。"
"我没说是假的。"
"你表情说了!"
莫小烟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还有啤酒,仿佛她知道我要走了!
我确实要走了,我已经想清楚,我要去广州,我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我连街都不敢上,我没理由一辈子过着地老鼠一样的生活,而且我还害怕连累莫小烟,我必须离开,宜早不宜迟,没有别的选择。
"莫小烟,我要离开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你是个好人。"
"什么时候走?"
"今晚。"
"哦。"莫小烟淡淡笑了一下,很平静,平静的令人失望。
和莫小烟喝了三瓶啤酒,我不再喝了,我要走,需要保持清醒,她也没有逼我再喝。搞笑的是,菜我们没怎么动,都凉了,然后随便吃了一点。
坐着与莫小烟聊天,一直到十点多。
"我要走了!"我把自己的东西放进背包里,把那些用剩下的药物也放进去,然后进厨房,偷偷摸了一柄削水果的小刀放进背包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莫小烟提着一袋东西在门口看着我,"防身用的,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给你。"莫小烟把那袋东西递给我。
"什么啊?"我打开看,袋子里面有面包、有水,虽然不多,但足够吃两天。
我离开了,离开了莫小烟家,莫小烟没有送我出门,但我相信她肯定在窗子后面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没回头,我觉得没回头的必要,我们相处过大半个月,如果有缘,一定会再见面。
天气很冷,街上人不多,我把头埋在大衣里面,不紧不慢往前走。
我研究过地图了,知道我应该往什么地方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差不多十二点,我来到一个小山头,下面是隧道,然后是火车道。这条火车道是南下的,地图指示的方向是这样,除非地图出错。
不要奇怪,我真的打算跳火车,汽车不安全,而且走不远,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但我不相信那些人已经放弃了找我,因为我重伤,跑不远,一定躲着,只要他们守住各个车站码头,我插翅难飞,他们肯定这么想。我知道跳火车危险,但至少还有希望,而我留下来没希望,他们迟早会找到我。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不要等到天亮都等不到一班火车。
点了根烟,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很冷,但是站着更冷。
我从包里摸出那炳小小的水果刀,掂了电刀锋,很利。我在笑自己,我还想跟人拼命吗?我不想,我一直以来都不想,我觉得那样很残忍,但是...别人要追杀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比别人更残忍。
这一刻,我想起了梁佳的话,她说我没有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大概是吧,我也慢慢开始明白,我过去活在一个简单的世界里,没有多大的冲突,没有多大的危险,没有非得不可,所以我的生活一直都很纯洁,偶尔有点儿小吵小闹小打架,但不至于要跑路。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我等了一小时,很遗憾我没有看见火车。
第三个小时,我等到了,我听见远处传来轰鸣的声音,我立刻往身后的隧道出口跑,找了一个最低矮的位置。我没有跳过火车,只是在电视上看见过,看那些人跳很容易,火车也很慢,但是当自己真正跳的时候才发现火车很快,非常快,瞬间就过去了一截。
坦白说,我有点退缩了,但是我必须跳。
找准位置,闭上眼睛往下跳...
轰一声,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撞在一堆帆布上面,然后被冲力拉了一下,最后撞上了厢节的铁板,很痛,痛到我冷汗淋漓,不过因为重要的关节部位都包了一层布块,脑袋也戴着帽子塞进了一些布块,我并没有伤到,只是痛,短暂的痛,很快我就摇晃着站了起来。
原来是一辆载货的火车啊,我真是命大,我原本是拼着受点伤的。
我割开那些帆布,看见一片片纸皮,拿刀挖了一下,纸皮下面是大理石,好象还有图案。我想看看是什么,最后放弃了,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一支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我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大笑,没有人听见,耳边只有呼呼的冷风吹过的声音。
老子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几乎让我丢命。
再见了,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