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不知怎么想的,把她送进宿舍楼还不够,非要跟着安幼到宿舍门口。
好巧不巧的,正好跟出门扔垃圾的虞臣撞上。
那一瞬间,安幼清楚的看见虞臣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他穿着很宽松的睡衣,下面套着短裤,配了双拖鞋。
头发凌乱,一看就睡了有一阵子了。
但此刻那双惺忪的睡眼恢复了平日的锐利,淡棕色的眸子里酝酿着安幼看不懂的情绪。
虞臣神色平静的越过前方的裴瑾,朝后面的安幼说了一句,“幼幼,过来。”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进了宿舍。
门没关,安幼隔着走廊里那道门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身边人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过去了。”
裴瑾没吭声,安幼刚往前走了两步, 垂在身侧的手却突然被人轻轻一拉,就撞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你确定要过去?”裴瑾嘴角弯着,眼里却没有笑意,“你哥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哦。”
“别胡说。”安幼挣扎了一下,梦里那个沾染着血腥气的吻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跟裴瑾说,还是在暗示自己,“他是我哥,能有什么不对。”
“行。”裴瑾松手,舌头在后槽牙上轻轻刮了一下,“小同学保重,我走了。”
安幼愣愣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走过,路过虞臣宿舍门口时候脚步有意无意的顿了一下,而后走到旁边的一间宿舍,推开门进去了。
他俩居然住隔壁吗?
安幼看了眼裴瑾的宿舍号,垂着头进了推开门去找虞臣。
一进门居然没开灯,宿舍里很黑,但好在男女生宿舍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况且这种职工宿舍单间也不是很大,安幼凭借着从门缝里漏进来模模糊糊的光线,往前走了几步,口中试探着叫,“哥?”。
房间里没人应声,安幼走进了才发现,虞臣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头垂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她心里清楚,看到自己和裴瑾一起回来,虞臣肯定一肚子火,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睡着。
“哥,你怎么不说话?”室内的遮光窗帘拉着,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安幼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低沉的声音响起,虞臣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睁开的眼睛里满是暴戾,但这些晦暗不明的情绪在黑暗的遮掩下统统被隐匿的无影无踪,安幼对此一无所觉。
“我没有……”
安幼斟酌了下措辞,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跟虞臣解释自己一个人回宿舍居然会害怕这件事。
在此之前,她也没料到自己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适应力会这么差。
“给你说你不听,裴瑾是个纨绔子弟,他那种段位的大少爷,勾勾手指就能把你这种小女生耍的团团转。”
虞臣面露嘲讽的嗤笑一声,“怎么?不听我的,想试试被人拐到床上整个半死的感觉?”
安幼呼吸一滞,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
“说错了?”虞臣“唰”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一步步朝安幼走来。
他个子很高,在略显狭窄的房间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安幼看着眼前必经的黑影有一瞬间想转身逃跑,但理智战胜恐惧不断在心里提醒她。
这是虞臣,是你哥。
从小到大他对你那么好,现在即便很生气,也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样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以后,安幼咬着牙站在原地没动,同时飞快的跟他解释。
“我没有不听你话,下午我在花坛绊了一跤摔到了,他刚好走在后面,顺道就送我回来。”
虞臣走到距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不再动了。
安幼心里松了一口气,用安抚的语气跟他说,“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一个班,住在这个宿舍楼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是吗?”虞臣不知信是没信,但他转身回去坐下了。
依旧没开灯,安幼跟个罚站的小学生似的在旁边站了半天,坐在床上的人才终于松口。
“回去啦,时间不早了。”
“嗯。”安幼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乖巧的跟他告别,“哥哥晚安。”
走到门口的时候,虞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最后再跟你说一遍,离那小子远点。”
“好的。”安幼点头应了,转身关门回了自己宿舍。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安幼才看见裴瑾新发来的信息。
辅导员老师:【小同学,回宿舍了?】
安幼看了看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前。
于是她抬手回复,【嗯】
就一个字,算是表明了态度。
可能是这回复的疏离和敷衍意味太明显,所以裴瑾一直没回。
安幼看着他那个漆黑一片的头像,心里觉得不对劲。
虞臣对裴瑾的存在表现的过于在乎了一些,虽然他一直都严控着自己的社交范围,但是往往还是会留一些空间的。
这个裴瑾,开学几天跟自己也没说过几句话,更没有在虞臣面前明确表露过要追她的意思,顶多是嘴上爱逗逗她而已。
这种程度比起以前那些企图靠近安幼的狂蜂浪蝶来说,并不算什么,按道理来说,虞臣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他很在意裴瑾,并且用一个不那么适合安在虞臣身上的词语来形容的话,应该是——畏惧。
人只有守护在意的人或者物,却发现自己能力不足或力量有限的时候,才会表露出畏惧,进而展现出这种反常的警惕和抗拒。
裴瑾如果真的像虞臣所说,只是一个顽劣成性的富二代纨绔子弟,虞臣大可不必将他放在眼里。
就算他刻意接近她,虞臣也有的是方法让他知难而退。
可裴瑾明里暗里挑衅了虞臣这么多次,依然好好的呆在江大,包括上次领导巡查,安幼就发现。
在江大,似乎裴瑾的面子要比虞臣这个江城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大的多。
虞臣究竟在避讳什么?才会在对裴瑾放出狠话后又迟迟不兑现。
以安幼对他的了解,在警告过要裴瑾退学却始终不见动作,这种放空炮的无能叫嚣,对虞臣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虞臣不动手对付裴瑾,反而三番两次的严厉警告自己,要她远离这个人。
只有一种可能。
裴瑾背后的势利比虞家大的多,所以,才会让这个一贯目中无人且言必行行必果的哥哥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