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安静的在床边上坐着。
长这么大,他这是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安幼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蒸腾的水汽。
她侧过头看了裴瑾一眼,朝他勾了勾手指。
裴瑾喉结滚动了一下,慢腾腾的朝她走去。
“给我吹一下头发吧。”安幼无比自然的将吹风机递到了他的手上。
裴瑾接过,一言不发的抿着唇站到了她的身后。
柔软的发丝,带着凉意从他指缝间滑落。
安幼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
少女纤细的身子倚在他的怀里。裴瑾手上的动作一滞,而后佯装自然的侧过头。
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头发上。
吹到半干的时候,安幼侧过头,蜷缩在他怀里。
葱白的指尖,轻轻撩起衣摆,带着丝丝凉意,蛇一样的缠了上去。
裴瑾倒抽一口冷气,关掉手上的吹风机,按住了在他腰间四处点火的手。
“安幼,你别闹。”
“谁跟你闹?”
安幼仰起头,圆溜溜的猫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裴瑾垂下头跟她对视,不知道谁先动了,安幼嘤咛一声,往他怀里缩的更紧了。
裴瑾唇角溢出一丝轻笑,慵懒的神色变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此刻带了几分危险的攻击性。
裴瑾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喘了一声。
警告她,“别招惹我,我可不经逗。”
安幼窝在他怀里闷笑出声。
指尖在他胸膛轻点了几下。
眼神有些调皮。
“那我倒想看看,你到什么程度才会失控。”
裴瑾晚色暗了暗,在她挑衅的目光中,俯下身去含住了她的唇。
一夜无梦。
凌晨5点的时候,安幼从倦怠的睡梦中醒来。
她微微挪了一下腿,酸痛疲软的感觉让她轻轻抽了口气。
她咬牙赤着脚踩在地上,扭过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裴瑾一头短发跟刺猬似的支楞着。
薄而细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蒙出一层阴影。
睡得真香。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安幼轻轻剜了他一眼。
裴瑾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再怎么克制,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安幼昏昏沉沉的去洗手间溜了一圈出来。
她从包里摸着手机,独自躲在露台上,打开看了一眼时间。
快6点了,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清凉的晚风吹在肩上,让她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一日过去了。
裴瑾安然无恙的在床上睡得香甜。
但安幼的心情却没有完全放轻松起来。
昨天的选择,在侧面印证了一个事实。
她握着改变命运的钥匙。
她的每一个选择,都直接关乎裴瑾的未来。
那他的人生走向,她能一并掌握吗?
安幼在露台上坐了不知多久,一件薄毯轻轻的盖在她已经被风吹凉的肩头。
裴瑾从背后环住她,年轻的身体带着滚烫的温度。
炙热的怀抱为她驱逐了深夜的寒意。
他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
“你不好好睡觉,躲在这儿干什么呢?”
安幼贴着他微烫的脸颊,神色眷恋的蹭了蹭。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裴瑾搂着她的怀抱更紧了。
安幼冲他笑了一下,“在想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陪在我身边。”裴瑾把下颌静静搭在她的肩头。
“和我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裴瑾。”安幼歪过脑袋,冲他眨了一下眼。
而后问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瑾把脑袋放正了,对上她的双眼,“你说。”
安幼想了一下,“你对于裴家的公司是什么态度?”
怕他多想,安幼问完以后连忙解释一句。
“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不想说这个话题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裴瑾垂下头思索了几秒,伸手揉了下安幼的脑袋。
“没什么不想说的,我家的公司,我没什么想法。”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这样的解释听起来有些敷衍,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不想要他给的东西,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这个他所代表的含义,安幼心里再清楚不过。
即便母亲给年幼的裴瑾递上了带毒的巧克力,他心里最终恨的。
还是不管不顾,放任一切发展,任由事态扩大到不可挽回的父亲。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裴瑾,但你有没有想过。”
安幼扯过他的手攥紧,放在掌心。
“如果你放弃继承你父亲的公司,那你的哥哥,他会不会放过你?”
裴瑾闻言诧异挑眉,“我放弃继承,他不应该欢天喜地的庆祝才对?”
“那是你的想法。”安幼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
“你父亲或许更想把公司留给你?”
“我不要他的东西。”裴瑾神色冷淡,语气带着厌恶。
“他以前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肆意出轨,逼的我母亲自杀。”
“那就应该有我不会认他的觉悟。”
“裴瑾。”安幼叹了口气,“你太偏激了。”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父母是商业联姻,他们在结婚之前没有感情。”
“是这样没错。”裴瑾垂下头看着她,眼睛里有血丝。
“但他明知我妈生下我后,患了那么严重的抑郁症,为什么?”
裴瑾的气息一瞬间急促起来,抓着安幼的手用力,握的她生疼。
“即便是骗,也要等她病好后再接那个女人进来吧?”
听出他尾音里的哽咽,安幼沉默了许久。
安抚的抱了抱他,才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言辞,劝道。
“是他不对,可那个女人也有错,不是吗?”
裴瑾静静的望着她的双眼。
安幼叹息一声,“你就甘心,让她们拿着本属于你和母亲的一切,潇洒的活下去吗?”
“你想让我去抢夺继承权?”
裴瑾的声音干涩,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不可名状的陌生情绪。
“别多想。”安幼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细腻的睫毛在指缝间刮蹭,有些痒,但安幼依旧紧紧捂着没有松开。
她怕看到裴瑾或怀疑或失望的眼神。
“为什么想我回去?”
裴瑾没有追问,只是语气平静的对她说。
“你担心裴阳将来得权后会对我不利?”
“我当然担心。”安幼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既然当年她母亲能那样对你母亲,那等他掌握了裴家命脉后,你又怎么确定,他不会转过头来置你于死地?”
裴瑾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不无可能。”
“是啊。”安幼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语气诚恳的说。
“裴瑾,你要变得足够强大。”
“只有站在足够高的顶峰,变得坚不可摧。”
“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把那些肮脏的想法咽回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