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打下来,裴瑾出了一身汗。
他愣愣的望着挂断的手机,转过身,随手一把扔在了桌上。
然后蹲在床边,从柜子里掏出了一盒烟。
熟练的揭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
他迫不及待的抖着手点上,叼到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那股呛人的味道涌进肺里。
裴瑾捂着嘴猛咳了两声,又迫不及待的塞进去吸第二口。
那包烟就像他的特效药一样。
这一包都见底了之后,裴瑾跳动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极度厌恶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当年是他没有照顾好患了产后抑郁的母亲,还在外面养情人,找小三。
生生把母亲气死了。
裴瑾在知道自己被母亲塞了带着毒的巧克力时,心情都没有听到她死讯的时候那么愤怒。
因为那个男人,他成了没妈的孩子。
不管长大了之后,他裴瑾活得有多风生水起,过得多么风光霁月。
都弥补不了他童年时内心受到巨大伤害。
这是最后一次。
裴瑾闭着眼睛坐在地上,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了床边。
最后一次主动找他。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去虞家登门拜访,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女朋友要过来。
3,000万的资金漏洞,足够买断虞家这么多年对安幼的养育之恩。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点。
裴瑾就算是死,也不会开口再叫那个男人一声爸。
寂静的夜里,月亮悄悄隐没进了乌云里。
让这沉寂的大地再次陷入黑暗。
远在千里之外的裴家。
裴父刚挂掉电话,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
裴父沉声应道,抬头看了一眼。
端着夜宵进来的大儿子裴阳,把托盘放在书桌边上,殷勤的将桌上放着的小碗,端到了裴父的面前。
他伸手推了一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和的说。
“爸,您快尝尝,妈熬了两个多小时才熬出来的养生汤。”
裴父垂下头眼淡淡的扫了一眼。
语气平静的说,“放在这儿吧,你先出去。”
裴阳脸上的笑容不变,点头应着,刚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问。
“刚在门口无意间听见了,是小瑾打过来的电话吗?”
裴父闻言抬起头,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微笑。
“是他打的。”
裴阳跟着笑了一下,语气感叹的说。
“弟弟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主动给您打电话了。”
“嗯。”裴父闭上眼睛靠在了身后的转椅上,表情沧桑。
“他刚叫我爸了。”
裴阳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望向了闭目养神的人。
“小瑾这是…终于想通了?”
裴父闭口不言,只是有些疲惫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裴阳垂下头,亲手亲脚的关门出去了。
在门口,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紧闭的书房门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然后穿过走廊,快步回到了自己在一楼的房间里。
坐在沙发上,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注意一下总公司这两日的财务变动,有什么新的情况,只要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那边的人应了,裴阳右手搭在办公桌上,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分公司也给我盯紧了,尤其是江城,不管砸多少钱,都要把那边财务的负责人给我搞定。”
裴阳挂了电话,伸手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没了遮拦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他坐在昂贵而沉闷的真皮沙发上,垂下头喃喃自语。
“裴瑾,我付出那么大代价才把你撵到那里…”
“别想这么轻易就回来!”
说着,裴阳弯下腰,轻轻卷起了宽松的丝绸睡裤。
灰色布料遮掩下的右腿,关节处满是触目惊心的刀疤。
他抬手轻轻按了按骨缝的衔接处。
那里埋着一块钢板。
距离他遭遇那场车祸已过去快两年了,但每到阴雨天。
他这条腿,还是像当年时断了一样的疼。
裴阳自虐般的发狠按了两下,感受到那从皮肉一下蹿起来的锐痛。
他抽着气闷闷的低笑了两声。
眼底透出一种不死不休的狠戾。
“裴瑾。”
“当年你妈斗不过我妈。”
“现在的你也早晚要死在我手上!”
他扶着腿站起身,侧过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时针指向一点。
裴阳抬手脱了身上的睡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
安幼就被虞母叫人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看她揉着眼睛站在原地,虞母心情特别不好。
昨天用她的号码发了那么久信息。
结果裴家那个小公子根本就帮不上忙。
亏她当初还听信了自己丈夫的话,以为这个二世祖在裴氏的公司里有话语权。
可现在事实证明,那个裴瑾真的就一点用处也没有。
还不如主动找上门来的林小姐。
她提出让安幼联姻,利用她的人脉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让对方出手帮虞家一把。
同时,她再以林家的名义从中周旋。
有一半的把握,能把公司从泥潭里捞出来。
虽然这之后肯定元气大伤,但是总比直接被锦程并购了来的好。
虞母原本还对这个提议有些犹疑,但在昨天试探过裴瑾之后,她很快就答应了林小姐。
“你去简单洗漱一下,换好衣服跟我来。”
虞母脸色沉沉地看着她,就差把明晃晃的威胁刻在眼里了。
安幼转身进了洗漱间,在里面磨磨蹭蹭待了好一会儿。
虞母这架势,明显就是要压着她去相亲了。
不过安幼对此不是非常担心。
因为在她看来,现在愿意接手虞家这个烫手山芋的人不多。
更何况,江城的名流都知道,她不过是虞家从福利院领来的一个养女,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女儿。
娶她这样的人,对那些二代圈子里的同龄人来说,是落面子的事儿。
父母一辈考虑到虞家的公司状况,首先就不会答应联姻。
同龄的一辈考虑到她的尴尬身份,应该也不会出现看对眼的情况。
所以,虞母这纯粹是病急乱投医。
瞎折腾。
安幼慢吞吞的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了额角的水珠后,推门走了出来。
看虞母人仍旧在外等着,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带我相亲去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虞母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趾高气扬的回道。
“你搞清楚状况,你愿意去得去,你不愿意去也得去,这里没人求着你。”
安幼笑了笑,反问道。“没人求着我,是因为要逼着我去,对吗?”
虞母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道,“随你怎么想。”
“逼我的话,也可以。”安幼站在走廊里跟她对峙。
轻描淡写的说,“希望你能一直逼我,逼到订婚宴,结婚典礼,看我会不会老老实实的任你们摆布就是了。”
“你在威胁我?”虞母语气冷的掉渣。
“我在谈条件。”安幼抬眼望向她,“这次之后,如果没有人愿意跟我联姻,我希望你和父亲能出一份证明。”
虞母闻言皱着眉头问,“什么证明?”
“解除领养关系证明。”
安幼神色冷静,“我已经满18岁了,不需要监护人,至于这些年欠虞家的生活费用,今后我会慢慢还清。”
“明细你们可以找律师公证,然后列在证明的后面。”
“或者直接重新出一份文件,写明需偿还的费用和年限,只要合理的话,我会签字的。”
虞母听她这样说,脸色更加难看了。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虞臣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就一心想要离开虞家。”
安幼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虞臣对我好与不好,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是我跟虞家的事。”
她这话就差明说,虞臣对我好,跟你和你丈夫没关系。
虞母听后怒极反笑,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好,既然你提了条件,那我也要提一个。”
“如果这次相亲成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你都要老老实实的给我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