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甲平被推去病房,围观的人群也散了。
此时安保室里只剩下李惜阳和刘老太。
李惜阳静静的看着对面,等着刘老太开口。
一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变成那副样子,一定是精神受到过极大的刺激。
根据陈旭先前的陈述,这刘老太说儿子曾被狗咬过,
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李惜阳。
他觉得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而且对面,刘老太神色复杂,几度张了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似有难言之隐!
李惜阳澹澹道,“大娘,您儿子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如果您真的想治好他,还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见刘老太还不松口,李惜阳站起身子道,“行吧!”
“医院的检查报告您也看了,完全没有一点问题,还请您尽快把儿子接回去。”
见李惜阳转身要走,刘老太着急了,“医生别走,我说,我说!”
随后刘老太讲出了一段隐藏多年的秘密。
二十五年前,刘老太丈夫病死,为了生活,她带着儿子二嫁。
可谁能想到,婚前老实人一样的丈夫竟然好赌成性,很快就把家产全部败光了。
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而丈夫一天天的只知道混吃等死。
刘老太没办法,只好自己出去打工。
儿子就留给丈夫照顾。
可谁知道丈夫一喝酒就打孩子,更把孩子关进狗笼里。
儿子每天都被打,还被狗咬。
刘老太每月寄钱回家,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直到半年后,一个邻居进城碰到她,和她说了这事。
她连忙回家,偷偷带着孩子跑了出来。
可孩子自那以后,就变得很怪。
晚上也不睡床,就睡狗笼。
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本来只是睡狗笼,脾气还挺好。
可从二十岁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病。
犯病的时候,就对人说自己有狂犬病,别人不信,他就咬。
这些年发作越来越频繁了。
刘老太也是带他去了不少医院,可根本查不出病因。
至于为什么隐瞒这段往事,只是因为那段痛苦的经历不愿回忆。
每次回忆,刘老太就心痛如刀绞,觉得自己不配为人母。
“呜呜呜,是我害了孩子,都是我的错啊!”
刘老太回忆往事,泣不成声。
李惜阳叹息一声,难怪孙甲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关在狗笼半年,别说一个孩子了,换成大人也得疯啊!
“你儿子身体确实没病,只不过这里出了点问题!”李惜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啊?”
刘老太惶恐的问道,“医生,那还能治吗?”
李惜阳说,“如果你不隐瞒,早些带儿子到神经心理科去查,也许已经好了。”
刘老太脸色苍白,一脸懊恼。
微微沉吟了下,李惜阳又道,“现在的话,也不是不能治,而且办法我刚才已经说了!”
刘老太眼中再次涌起希望,“医生,什么办法?”
“开刀!”
“开刀?”
刘老太一愣,“医生,你要开哪里啊?”
“脑子出了问题当然要开脑子!”
“啊?”
一想到脑袋要被割开,刘老太退缩了。
李惜阳耐心解释,“大娘,开颅手术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危险,癫痫您应该知道吧,70%的癫痫病症都是通过开颅手术根治的。
而且您儿子现在情况很危险,因为精神上的障碍已经导致到脑神经元放电异常,往后五年里,您儿子有八十的概率会患上脑膜瘤,以及神经鞘瘤。
而且就算不成瘤,您觉得他现在的状态能正常生活吗?”
刘老太听不懂医学名词,但是最后一句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那到时她的儿子又该如何生存?
过去因为她的自私已经让儿子错过了一次治愈的机会。
眼下,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医生,我儿的命就拜托你了!”
……
手术室内,
李华眉头紧皱,陈旭和苏欣桐则面面相觑。
癫痫开颅是不假,但是给一个精神病开颅,三人就闻所未闻了。
“李医生,你真有把握?”
李惜阳一边用肥皂水帮病人洗干净头部,一边道,“现代社会对精神疾病的治疗方法较少,所耗时间较长,但在20世纪中期,脑前额叶切除手术的产生就已经为精神疾病提供了解决方桉,
1849年,一位美国铁路工人在一次事故中被铁棍穿透头部,铁棍从颧骨下面进入,从眉骨上方出去,
然而这位工人却依旧存活!
唯一不幸的是,这人大难不死后,却性情大变,
从一个思维机敏、灵活,对人和气、彬彬有礼的领班,变得粗俗无礼,对事情缺乏耐心,既顽固、任性,又反复无常、优柔寡断。
后世取出了他的头盖骨进行了研究,发现他的问题在于,丧失了脑前额叶皮层的功能,使之对风险奖赏与惩罚的敏感性同步丧失,从而性格大变。
与之对应的,只要切除病人的异常神经元,就能改变他的性格,温柔的认可变暴躁,暴躁的人一样可以变得温柔。”
李华无语,理论上是这样说没错。
但每一个新手术的成功都需要经过许多实验去论证完善。
“髌骨手术还不够你玩?你又要去开创新术式,你想过手术失败的后果吗?”
李惜阳摇头,“并非新术式,国外早有成功桉例。”
而且,
李惜阳盯着病人的大脑,光屏再次飞速闪动。
【大脑:警报警报,信息反馈故障,组织异常放电】
【异常神经元:咖喱给电,咖喱给电,电电电,皮卡丘十万伏特,兄弟们给我躁起来】
【头皮:我麻了】
【……】
如此有趣的大脑,李惜阳头一次遇到。
“给苯巴比妥0.1g口服。”
“阿托品0.4mg肌注。”
“麻醉医生准备!”
随着麻醉起了作用,刚才还活跃异常的神经元瞬间萎靡了起来。
【什…什么情况,突然好困】
【兄弟们,咱们先睡一觉,睡醒继续…继续躁…】
【呼呼~】
鼾声响起,李惜阳快速对着三人道。
“小苏,患者取平卧位,用海绵垫垫起左肩,头部向右转20°-40°。”
“陈旭,打开DSA和MRI的影像,确定中央前、后回、以及中央沟的部位。”
“李主治,启动电疗,激脑皮质功能区。”
李华不知道李惜阳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既然上了手术台,主刀的命令就要绝对服从。
很快电疗仪启动。
李惜阳道,“0.5V电压,刺激中央后回。”
“每十秒钟增加0.5V,到5V为止。”
“刺激波宽2ms,频率60次/s。”
“开始!”
李华照做了,然后就看到李惜阳在每一个刺激点上快速放置数码小纸片,并记录于图纸上。
李华瞬间明白过来,李惜阳这是在做脑皮质电图描记,通过观察大脑放电现象,找出最兴奋神经元的位置。
而根据脑皮质电图描记,一般认为,发作期间最频繁的棘波区域就是病灶所在。
李华震惊了。
在此之前,他听说帝都三院引进了马蹄形支架式脑皮质电极,是全球最顶级的脑皮质电图描记仪器,可自动描记。
他们第一院没有那么先进的设备,所以很多复杂的开颅手术根本无法开展。
而李惜阳居然想出用电疗刺激病人脑皮质的办法,手动完成精准的描记。
这,这家伙到底什么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