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半,李惜阳正在休息室整理病例。
老师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怎么了老师?”
“惜阳啊,有个特殊的患者要送到我们科室,你做好准备。”
李惜阳疑惑,什么病人居然让老师亲自打来安排。
“多久到?”
“三分钟后,咱们医院后门进来。”
后门?
李惜阳知道一般的患者都是走医院前门,走后门的话都是一些身份需要保密的人。
比如说领导,明星,需要特殊保护的军人,再或者是…重刑犯!
李惜阳带着疑惑赶到了医院后门,这时救护车刚好到。
车门一打开,竟然从上面下来两个警察。
两个警察中间,架着一个脑袋破裂的男人。
注意到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身上还穿着一件黄马甲。
看来真是重刑犯。
李惜阳上前检查了一下,脑袋上的伤口像是被钝器砸伤,皮开肉绽,流了很多的血。
“应该是伤到动脉了,需要立刻缝合!”
“送抢救室!”
李惜阳接手患者,快速下医嘱。
随车人员赶忙将病人往抢救室送。
两名警察一言不发,全程紧跟。
抢救室内。
在陈旭和苏欣桐的协助下,李惜阳一边准备器械,一边向警察问诊。
“伤者姓名?”
“徐怀义!”
“年龄?”
“25!”
李惜阳顿了一下,这么年轻!
“受伤原因呢?”
“自杀未遂!”
李惜阳深深看了一眼患者。
患者始终低着脑袋,目光失焦。
李惜阳从器械台边拿过一张空白的病例开始记录。
同时对苏欣桐道,“那边交给陈旭,你帮患者伤口做清创。”
“好!”
苏欣桐拿着器械盘走到徐怀义跟前,“患者你好,我现在帮你做清创!”
徐怀义依旧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苏欣桐安置好器械盘,就快速给徐怀义擦拭脸上和脑门上的血迹。
很快,清创完毕。
擦干净血污,徐怀义的脸看起来竟是十分帅气。
如今这年头,能hold住光头的才是真的帅哥。
苏欣桐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犯罪。
收拾好器械盘,苏欣桐冲着徐怀义礼貌一笑,就走开了。
诊疗台前,陈旭将苏欣桐拉到一边小声道,“你疯了,你知道他是杀人犯吗?”
“我知道啊!”
“你知道还对他笑,不怕他记住你的样子回来找你吗?”
苏欣桐撇了撇嘴,“我又没害他,为啥要找啊!”
陈旭摇头,“天真了吧,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说女医生给一个杀人犯包扎伤口,下一秒就被犯人抢过来剪刀直接穿喉,
大动脉直接出血,血流个不停。
你知道那犯人喊什么吗?
下喷泉喽!”
苏欣桐咽了咽口水,“你…你少唬我!”
“不信你自己网上搜!”
两人声音很小,但抢救室很静,
李惜阳看了眼犯人,神情木然,没有半点波澜。
彷佛别人讨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李惜阳回头对着两人道,“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陈旭苏欣桐对视一眼,悻悻的离开了。
缝合器械准备好,李惜阳走到徐怀义面前。
徐怀义第一次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杀人犯不该被救?”
李惜阳很平静,澹澹道,“医生的字典里只有病人。”
徐怀义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惜阳。
李惜阳没有躲闪,平静的看着对面。
正如他说的,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
患者伤口10厘米,切口皮肤破损严重,但对李惜阳来说并不棘手。
很快,伤口缝合完毕。
李惜阳准备给病人包扎。
这时徐怀义轻轻道,“我老婆离开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惜阳手上一顿。
徐怀义抬头看向窗外,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波动。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16岁认识,20岁结婚。
没有婚礼,没有酒席,
没有两家人的祝福。
可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我发誓会给她幸福,她说她相信我。
结婚以后,我白天在工地上班,她给人做刺绣。
日子苦了点,但我们真的很幸福。
可是那一天,我正在工地上班,她突然打来视频,我一接通就看到她躺在地上,
她的脸上全是刮伤,还渗着血。
老婆看到我脸上露出微笑,
然后慢慢张开嘴,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我却除了沉重的喘气声,什么没听到。
她的牙齿上染着血,突然一声咳嗽,嘴里涌出好多鲜血。
这时手机的画面抖动了一下,我彷佛看到了血红色的天。
那一刻,我的心像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停止了跳动,
接憧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看到视频里地方是我们出租房不远处的路口。
于是我立马往家跑,可等我见到她时,医生已经给她盖上了白布。
我知道,她肯定有好多话要对我说,可最后一句话也没留下。
一开始徐怀义的声音很轻,慢慢就变得粗重了起来。
警察告诉我,是车主酒驾导致的车祸。
我找到了那辆车,车头凹下去好大一块,
但是我看到车主安然无恙的坐在路边。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酒驾?
为什么要撞我老婆?
为什么我老婆死了,他却没事?
为什么?
我愤怒,咆孝,我要冲上去杀了那个男人。
但是很快一帮人冲出来按住了我,然后把我带到了派出所。
不管我怎么疯,怎么闹,都没见到那人一面。
我吼到声嘶力竭,喉咙沙哑,而那人却早已送到到了看守所。
警察给我录了口供,说了些安慰我的话,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我不能接受。
很快判决下来了,
两年,
那人两年的自由,就能换我老婆一条命!
我不服!
上诉!
被驳回!
再上诉!
依旧被驳回!
后来我听律师说,那家人给上面塞了钱。
那可是我老婆的命啊,他们到底当什么了!
好,
既然没人不给我公平,那我自己来。
监狱外面,我整整守了两年。
终于,那张脸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悄悄的走到司机身后,
一下,
两下,
三下,
……
我勒住他的脖子,匕首从前面一下下的扎进他的心脏。
徐怀义慢慢转过脸来,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昨天我又梦到了她,她说她过得很好,让我也好好活下去。”
李惜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
男人看向李惜阳,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她,我怎么活啊!”
李惜阳心头一紧,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脑中闪过。
可还是晚了。
那人突然伸手抓住器械盘里的手术刀,勐地插进了脖子。
“噗呲~”
鲜血溅满李惜阳一脸。
在李惜阳震惊的目光中,那男人嘴里不断吐着血抹,却依旧重复着那句,
“没有她,我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