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卡尔安抚下来。

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刺激都太大了，先是被利爪刺客们袭击，而后自己出手第一次杀了人，在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发现失踪的父亲安然无恙。

心情大落大起之下，痛快哭了一场，就在陈广的怀中渐渐睡着了。

陈广看向韦恩一家，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稍等片刻，随后动作轻柔的在阿尔弗雷德的带领下，将卡尔送到了他在韦恩庄园卧室的床铺上。

不愧是韦恩庄园，卡尔自己住的房间面积都比得上自己在城区内买的那套房子总面积了。

陈广在床边摸了摸卡尔的头发，叹息一声。

只可惜，他已经出面了，现在再回到一个月前去找卡尔，就算改变历史了。

就让卡尔委屈一下吧……甚至说不定这段经历，对他的成长也有帮助。

出来后，阿尔弗雷德告退去打扫战场，玛莎也带着布鲁斯去休息了，她现在一步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孩子。

托马斯拖着疲惫的身子，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污血，无奈笑道：“抱歉，把你的孩子扯进韦恩家族和猫头鹰法庭的冲突当中了。”

陈广无所谓的摇摇头，这群猫头鹰法庭的利爪刺客，只要没有氪石，就不会是卡尔的对手，称不上危险。

虽然卡尔在危急关头，为了保护朋友的家人而杀人，但这件事在陈广心中，反而算得上顺利。

首先利爪刺客从某方面来说，几乎不算人，打扮的也是一身黑，有一种非人的气质，杀死他们对卡尔的冲击力会小很多。

作为未来的超人，陈广不愿意看到他被所谓的不杀原则像项圈一样的困住。

这不仅仅是为了卡尔考虑，还为了整个星球的人。如果卡尔像是一个童子军一样长大，等他成年后，就会像其他版本的超人那样，要么不杀人永远当个追逐罪犯的圣母，要么被惹急了愤怒出手一次后就被刺激的性情大变。

想想不义超人，在杀人之前，他和其他的超人没有区别。在农村长大，生性善良淳朴，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可只不过杀死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小丑，他整个人就疯了，打破了一切能打破的规则，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结果把整个世界都拖入了深渊当中，这样的心理难道称得上健康么？

陈广内心还是偏向中式哲学，再善良的人也要保留三分恶气，否则就会被别人蹬鼻子上脸。若欺负的家破人亡才知道反抗，那一切都晚了。

卡尔要学会把杀人这件事平常心对待，需要慎重，需要重视，但不能像其他超人一样，仅仅杀死一个疯子，整个人的道德底线直接滑坡到低谷。

托马斯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胳膊，抽了嘶冷气，面色都苍白了几分，却装作浑不在意的询问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卡尔虽然不怎么轻易表露出来，但我能看得出，他很担心你。”

陈广想了想：“怎么说呢，我干掉了一个从25世纪穿越回现代，想要杀死在未来会穿越到未来把他逮捕的义务警察的妈妈，然后他失败了，结果直接变成了外祖母悖论，死在了时间线之外，然后我就回来了。”

为了描述的清楚一些，陈广甚至贴心的剔除了回到宇宙大爆炸时期，和遇到巴里艾伦的经历。

托马斯闻言顿住，沉默片刻，随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

看着托马斯一副你不想说就算了的表情，陈广也懒得解释了。

反正这种事情，托马斯了解也没什么用，都是和他无关的内容。

“所以，当时在小巷子抢劫你的人，他是猫头鹰法庭派去的？”

陈广换了个话题，好奇的问道。

这的确是漫画原着中的一桩悬桉。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桉又没那么重要，毕竟蝙蝠侠父母之死的版本众多，某个版本的电影中甚至还是小丑杀的。

托马斯叹息一声，点点头：“是，但又不是。”

见传广投来疑惑的目光，托马斯带着陈广来到了他的书房。

只是在书房，托马斯也没有坐下和陈广好好聊天的意思，而是来到书房的钢琴前，单手弹奏了一段奇妙的旋律，随后书房中央巨大的摆钟缓缓陷入墙壁之中，露出了一个类似矿场中那样的粗陋电梯。

托马斯走到电梯上，按动了前往地下的按钮，不好意思的对陈广道：“这个地下室是刚建立的，一切都还很原始。”

当这个简陋的电梯周围岩石墙壁消失，一团漆黑的空洞映入眼中。

瀑布的流水声从远方传来，夜晚是蝙蝠觅食的时间，数不清的蝙蝠从洞穴深处向着瀑布的声音方向飞去。

这是韦恩庄园下的天然溶洞，也是整个哥谭接近九成蝙蝠的栖息地。

“天然洞穴，我只需要造个电梯就好，我和阿尔弗雷德两个人开着施工机器就能做出来，没有其他人工，可以保证隐蔽。”

离开电梯，托马斯带着陈广复行数十步，在一处钢架平台上，设立着数台巨大的电脑和显示屏。

显示屏中，是整个哥谭街道上无数的摄像头画面。

而这些画面奇怪的地方在于，它们并没有拍摄什么犯罪现场，又或者在盯着什么人，反而全都是看向那一座座哥谭中随处可见的建筑。

托马斯没有直接说明情况，而是向陈广问道：“看出什么不对了么？”

陈广微微歪头，如果托马斯不问，他注意力不在这里可能注意不到，然而托马斯问了，很显然这些画面中有某种共性。

于是他随意扫了一眼，甚至没用神速力加速大脑，直接开口道：“这些高楼……它们的十二层和十三层之间似乎空隙比其他楼层更多一些？”

托马斯愕然，他用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秘密，陈广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广毕竟也在哥谭生活了许多年，这点异状他早就发现了，只不过因为不在意，所以从没有用电磁查看内部情况罢了。

托马斯不再卖关子，神情严肃道：“我小看枭河议会……也就是猫头鹰法庭了，我本以为他们不过是又一个精英主义俱乐部，一群老白男拿着钱凑到一起相互吹捧。可是我错了，他们竟然在哥谭建立之初，就无处不在。”

他指着那些看起来老旧的建筑，沉声道：“这些建筑几乎是哥谭从小镇发展到城市后的第一批修建的高楼。而这些高楼……实际上都比外表看起来要多一层！且全都在十二层之上，也就是真正的十三层。”

“所谓的猫头鹰法庭，早在哥谭建立的时候，就已然盘根错节，他们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哥谭死死裹住，并且无形的影响着哥谭的方方面面，甚至被影响者自己都难以察觉。”

陈广挑眉：“就比如那个抢劫你的罪犯。”

托马斯点点头：“没错……我曾经将他送入医院，但随后不久，他就因为医疗事故而死。”

说着，托马斯的眉头深深皱起：“一开始，我也把这一切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意外……直到他死在医院。我同样是个医生，而且拥有博士学位，因此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死亡并不自然，这才开始调查他的生平。”

“他之前的人生普普通通，没什么好说的……直到我拒绝加入了他们的邀请，不愿加入猫头鹰法庭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说着，无数的档桉信息出现在了电脑画面中，托马斯的侧脸在屏幕的灯光闪烁中明灭不定：“他的工作丢了，他的妻子生了病，然后他又恰好在一个死去的流浪汉身上捡到了一柄手枪。”

说着，他调出一个个监控画面，内容全都是那个曾经试图在小巷子中朝他开枪的男人。

托马斯看着那个男人浑浑噩噩的模样，神情逐渐阴沉下来：“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切都被摆布着，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某个夜晚，让他自以为是自己突发奇想的，去抢劫一家富人……”

陈广了然的点点头：“也就是你？但是遇到你的概率也太低了吧，像这样的人，哥谭有成千上万。”

托马斯闻言，摇摇头，低声道：“没错……有成千上万人。”

说着，监控画面一变。

无数长相不同，但经历类似的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

他们被遗弃，被伤害，丢失了工作和房子，又无意中获得了枪械和武器。

若是单独看每一个，仿佛都只不过是被社会逼到墙角的苦命人。

可把他们放到一起，就会发现令人汗毛倒竖的相似。每个苦命人看似不同的命运，实则都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

就连他们对这个社会最后的呐喊和挣扎，也是资本家们利用的工具。

陈广都无语了：“这……饱和式制造意外？”

托马斯点点头，眉头紧皱：“没错，不是这个小巷子，也会是下一个。不是拦路抢劫，也可能是车祸，是入室凶杀，是银行劫桉中被误伤的人质……猫头鹰法庭为了我，不停的在割伤哥谭的血肉，让它流出脓血，试图淹没我，杀死我。”

陈广摇摇头：“他们到底图什么？”

托马斯长叹一口气：“我最近……有个新的经济规划。有两手准备，一方面在临岛建立新哥谭，打通和老哥谭的交通，制造新的就业机会，新的港口，新的城市。另一方面，我最近也在和市长商议，重建老哥谭，规划新的城市模型，推倒旧建筑……”

陈广听明白了，猫头鹰法庭控制整个城市的网络，就是依托于这些他们根深蒂固的老建筑。甚至原着当中，猫头鹰法庭在哥谭的地下也有无数的暗道陈仓。

而这一切，都将在大修土木当中土崩瓦解，暴露在阳光之下。

托马斯沉声道：“他们一无法容忍老哥谭做手术，让他们这些寄宿在城市中的脓疮和寄生虫暴露在空气中。另一方面，他们也无法容忍我成为新哥谭的建立者……哥谭可以扩建，但主导权一定要在他们手中，他们才能够得以安寝。”

陈广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闪点原宇宙中，杀了布鲁斯韦恩后，猫头鹰法庭没有继续对托马斯动手。

一方面，制造意外的那个罪犯，直接被托马斯给捶死，他也就无从调查依靠各种巧合和无形的控制力引导对方行为的猫头鹰法庭。

另一方面，饱受丧子之痛的托马斯夫妇，相互折磨，一个当痛下杀手的义警，一个当报复社会的疯子，两人都无心再建立什么新哥谭。

或许后来的哥谭依旧有发展和扩建，但那和托马斯没有任何关系了。大力发展的哥谭，依旧在猫头鹰法庭的掌控当中。

如果其他平行世界当中，托马斯夫妇的死，同样是因为猫头鹰法庭。那么后续猫头鹰法庭不在乎布鲁斯这个小不点，大概也是基于相同的原因……人家只想当义警，去抓街上的小混混，又没拦着自己做生意。

甚至韦恩企业后来的合作伙伴，可能也少不了猫头鹰法庭的成员。

托马斯重重的一拳锤在电脑上，恨声道：“只可惜，我在发生了这些意外后才重视起来，不再随意外出，还初步建立了防御设施。然而我的反应还是太慢了，当猫头鹰法庭的人发现我已经察觉到真相的那一刻，也不再遮遮掩掩，向我发动了总攻。”

说着，他竟然气笑了一样摇摇头，咬牙切齿道：“那群混蛋，简直是在城市里发动一场局部战争！根本没有把一切的道德和秩序放在眼中！”

陈广调侃道：“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秩序，而反抗他们的你，才是不把秩序看在眼里。”

托马斯闻言，苦笑着单手捏了捏额头，转过身来问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陈，所以……你愿意帮我剔除哥谭的这个肿瘤么？”

难怪之前托马斯忽然对自己长篇大论，原来是想借用自己的力量。

估计也是看到了卡尔的实力，十分心动吧。只不过卡尔是孩子，他再厚的脸皮，也不会让一个孩子上战场。

但是孩子的父亲就没关系了。

陈广无所谓的笑道：“卡尔受你照顾了，你就随意的大展拳脚吧。”

他扭头，看着画面中那些被猫头鹰法庭用各种手段迫害，沉沦进犯罪深渊的普通人，眼底也泛起一丝冷意。

“放心吧，托马斯……哥谭从今晚开始，将再也不会有无辜者受到伤害。”

这也是陈广的本性……他很懒这件事不需要再强调，因此过去他在限制自己的信息获取能力时，对这些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托马斯戳破，那么陈广就必须行动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颗橙黄的亚音速子弹，在黑暗的阴影中，依靠无数蝙蝠和它们翅膀的拍打声遮掩，近乎无声的向着托马斯激射而来。

陈广随手将这颗子弹捏住，回过头来，看着黑暗的洞穴当中。

托马斯看到陈广忽然抬起头，还一脸莫名其妙，直到看到那颗子弹，面色才忽然一变。

他拿起放在电脑旁的黑色头盔戴在脸上，双眼放出夜视仪的亮光，看向那洞穴深处。

只可惜，其中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杆狙击枪静静的屹立在洞穴的岩石上，显然已经被它的主人所抛弃。

陈广笑着摇摇头：“对嘛，这才是看到能够接住子弹的超人类正常反应，那些看到超级英雄全身防弹还敢动手的，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勇气。”

说到这里，陈广回过味儿来，明白为啥那些罪犯面对超级英雄不跑了。

因为那是超级英雄啊，他们又不杀人，最多关进监狱，甚至因为开枪后没有造成任何后果，不保释都关不了几个月，既然没有负担，干嘛不开枪。

果然不杀原则就是狗屎。

陈广忽然消失在托马斯面前，托马斯一愣，随后立刻回过头，用电脑调出韦恩庄园的所有监控画面。

早在发现自己被猫头鹰法庭盯上后，他就几乎把韦恩庄园打造的像是堡垒一样，无处不在的监控不过是标配罢了。

很快，他就在瀑布之外的森林当中，看到了陈广的身影。

在他的脚下，踩着一堆扭曲的零件，托马斯一眼看出，那是一辆破损的橙色摩托车。

而这时候才从瀑布内跑出来的身影，也在即将撤离的最后关头，不再顾忌摄像头，直接冲入了画面当中。

托马斯就看到，这是一个身上穿着橙黑相间装甲的男人，能看出身材极为壮硕强健，他从瀑布中窜出的身形也极为迅捷，仿佛一头嗜血的花斑猎豹。

只是当他来到撤离用的车辆前时，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直接徒手接住自己狙击枪子弹的人。

当陈广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前世还挺喜欢的角色时，露出了还算和蔼的笑容。

“你就是丧钟？”

丧钟面不改色，直接掏出背后的双刀。

然后“咣当”一声丢在了地上，举起双手跪了下来。

“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