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一提,在美术馆例行公事的,是每年秋天要举办的。
提到秋天大家想到什么呢。
当然,艺术之秋这件事在户崎地区没什么好讨论的。
之前说过,户崎市周围的小学会举办签了地区协议的艺术鉴赏会。上野的西洋美术馆和初台的歌剧城会各自分配到希望参与的人,参与者一起背着双肩膀参与。
因为是学校活动,那之后会布置写感想的作业这件事那是比喝可乐的时候会有气泡冒出来都更显而易见的事情。
日本桥方面表示这是作为小升初考试前的作文练习的好机会。
小升初入学考试里,有很多学校会把命题作文作为考试的一环。
像是小学生活中最印象深刻地事情。自己一个人做成了的事情。和朋友吵架的经历。
“类似这类回忆类的题目是肯定的了——不过真把这当成单纯写回忆的蠢学生会有很多这件事日本桥方面相当担心。”
了解本部的情况的合理男说完耸了耸肩。
“作文这种东西,既然是考试的一环,那肯定是有标准答案的。把自己的回忆直写出来要干嘛?没有把对方希望的东西按希望的那样解答出来的文章毫无价值。”
听到这充满令人不快的既视感的话,琉爱瞥了我一眼随后猛烈抗议起合理男。
按标准答案来太无聊了。人生不只是用分数衡量的东西,那种文章才没有意义……以上种种。
琉爱的这方面我并不讨厌。
不,如今,算是有点喜欢吧。
“太蠢了,你把作文看的太重要了。”
而当然,这抗议被反驳了。
“这个其他几乎所有的考试题目是一个道理。三角函数积分会在生活中使用吗?会被上司问丕平三世的宗教成绩吗?会有在山里面背诵李征的诗的机会吗?把卤素氧化能力背出来有用吗?”(译注:丕平三世,公元751年至768年在位的法兰克国王,开创了教皇国。李征,查了半天只有明朝的李征比较符合条件,著有《元光诗文稿》、《闲闲亭录》。)
合理男在会议上滔滔不绝地说道。这家伙是T大教育学出身。在这些事情方面无人能敌。(译注:T大,八成是指东京大学。)
“99%的考试问题在人生中不会再用到第二次。都是些毫无意义可以代替的背诵题和逻辑题。是为了千方百计的判定学生能力加以甄别而进行的。命题作文,也不过就是测试出题人设想的逻辑能力而已。”
我们教的东西等于毫无意义。
所以这次也要把学校布置的感想作文当作模拟考试,目标取得“高分”。
作为按照模范答案写作文的训练,由补习班亲自带学生参与艺术体验,在现场把得分要点仔细认真的解说一遍。
也就是类似于青空教室的活动。学生对于改变了的授课方式会很开心——不过实际上一点没意思。
是个完全没有梦想的工作。
而我,无法反驳合理男的理论。
哎呀哎呀。
◇
话说回来。
在美术馆调查的前一天,和之前一样我和冬燕在户崎parco来了一次散步会。
“……并不是我希望这样的。”
“啊,是吗?”
“是桃夏的爸爸妈妈一定要我来我没办法就来了。对我们来说都是浪费时间吧。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哦。”
在户崎parco一楼碰面后冬燕冷淡地说。
是因为稍微适应了一些人群吗,还是对桃夏的时尚少女风放弃了呢,这一次,冬燕回归了最初的冷淡态度。
一开始那次死死抓住我泪目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这大概算是件好事吧。或许,我真的不需要参与的。
“总之,来都已经来了。就当是边走变考虑将来咯。”
“……也是呢。没办法。”
冬燕冷冷点头。
也没遇上纠缠不休的巡回公权。在没有发生在parco里东跑西窜的和平散步的最后,我们坐到了一张沙发上。
这里是位于三楼的放着床上用品的家具卖场。
店内一角展示着旧款的特价商品。坐起来挺舒服的。不,对于慢性睡眠不足的身体来说其实挺舒服的。
在补习班要工作,在家里要工作,在睡前要工作,起床后要工作,在时间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天出太郎的执笔慢了很多。这方面还真是希望能学学星花。当然,职业和业余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就是了。
“好困……”
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我伸了个大懒腰。
回过神来,我已经靠在了冬燕身上。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放置学生不管的补习班老师。强行靠在初中女生纤细肩膀上的大人。让女人给自己肩膀靠的男人。从各种方面看都很麻烦啊……
“抱歉,走神了。”
我撑起身姿后,冬燕的肩膀突然一颤。
“诶,诶!?你靠在我身上吗?我才注意到。”
“哈?”
“我在想事情,完全一丁点都没注意到。因为没注意到你靠在我身上,所以才没反应。恩。我这边完全没有责任……”
她一边说着给自己听似的话,一边拨弄编好的头发。随后,她抬起穿着轻飘飘的裙子的屁股横向移动拉开距离。
接着,冬燕盯住我。
“真是的,有机会就朝小孩子出手。能别那么粘人吗萝莉粘人控。”
“是吗,你脸通红哦。”
“咿呀!?诶,是吗!?肯定是因为这里很热,空调没起作用。”
冬燕在沙发上一蹦,随后用衣襟给自己扇风。因为她的皮肤很白,稍微变红一点就很显眼……
“嘛,我以后注意。眼前就是床找那么多理由自己还睡着太不像样了。”
“……没,没关系。”
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脸颊的温度,冬燕把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是要重整气势。
“像你这种废物大人反正会输给睡意的。抵抗也没用。垃圾就应该像垃圾一样睡着不是吗。”
口气这么恶劣估计是有什么顾虑吧。
“谢谢,默默让我睡。”
“好好好,不客气。”
淡定的挥着手的冬燕突然恩地眨巴起眼睛。
“所以说!我是没注意到你靠上来。好好记得这个设定啊!”
冬燕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正经起来。雪白的肌肤依然很红。
“设定,额,你啊……”
“我集中在想事情上,没有注意到你的体重和体温,完全没有。真的!”
“我想你也知道的,你没有错,什么错都没有,噢噢你没错好棒好棒。”
“你的措辞!”
冬燕就这么坐着剁椒。
“完全没信我不是吗!大人就是这样把别人当白痴笑话别人。践踏幼小的心灵把它扒光凌辱透就这么有意思?”
“你的措辞……”
抗议与抗议相互碰撞。我们的视线在同一个高度上碰在了一起。
但是,
“……和你争也没用。我们姑且忘记吧。”
“噢噢,是啊。你真是成熟啊。”
“这种事就当被狗咬了好了。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刚才的痛苦不算什么。在这个瞬间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更为痛苦的孩子存在……”
“能别搞这种什么安慰都算不上的语录么?你这百分百忘不掉啊。”
“好好好。可以了。”
先一步挪开视线的是冬燕。
冬燕是自己把自己给掰弯那种,和自己顺着弯路一路狂奔的某混蛋恶魔不一样。比起乐观初中生,悲观初中生更具有社会性。不管是哪边和她们有交往的大人都会社会性死亡就是了。
“我考虑的,是BOT户崎校区的事情。”
看着工作日没什么人的家具成列区,冬燕的脸上忽然蒙上了阴云。
“书信炸弹的事情,我们之前说过吧。府中校区的孩子扩散了这个手法。明明和桃夏没有任何关系的。会不会又因为奇怪的事情被怀疑啊。”
“这件事的话,我也会注意盯着的放心吧。”
“恩……可是,想到桃夏可能又要被阴险盖世太保眼镜男虐,我就担心地不得了。”
阴险盖世太保,自不必说,指的是合理男。
鹑野姐妹和合理男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在暑期合宿的时候也发生过纠纷。那个时候过度保护妹妹的冬燕的样子闪过我的脑海。
就算,那是为了让自己忘却现实而采取的代偿行为,其中蕴含的姐姐对妹妹的一颗心并不是假的。
“……你真是个好姐姐。”
“我们是姐妹啊……她做了很多很多。”
冬燕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少女风裙子,然后露出了半带害羞半带自豪的微妙的苦笑。
“虽然我不适合这种衣服。”
“是吗。我好像看过好几次了。”
“一,一点不合适!”
来回摇着头的冬燕朝我面前伸出手
“比起这个!书信的事情!不要在那里跟烂煎饼一样笑!”
“才没有啊。那是什么鬼表情啊……”
“那个阴险讲师严格管束着班级的话,书信炸弹应该立刻回爆炸的。桃夏也说亲眼看到有学生在写信。”
“啊,嘛,是吗。”
“然而,现在书信炸弹还没有发生。这就有点奇怪了。我觉得是件悬案。”
“悬案?”
“所以我就坐在安乐椅(沙发)上试着推理了一下。”
“……推理?”
等一下,这话题走向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怎么感觉不太想继续听下去?
“看来,情报已经全部齐了呢。”
无视我的阻止,冬燕转开视线打开了一旁的手包。
她拿出来的,是今天才买的有着多色菱形花纹的鸭舌帽。
她压低帽子,叼着幻想烟斗。
“赌上桃夏知名,真相只有一个——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
“布鲁特斯,你也要来么……”
这古典剧登场人物般的表现让我不禁抱头。
名侦探太多了。解开谜题的人只有一个,你们小学远足的时候没有学到吗?
◇
“首先是五年级A班的人际关系,有必要好好分析一下。”
冬燕深深埋在沙发里。似乎是为了重整思绪,她用指尖拨弄着美丽整洁的白银秀发。
“BOT内外的情况我在每天早晚六小时的自由聊天时间里听桃夏讲了。”
“你们关系太好了太可怕了还有你太投入侦探角色了也很可怕……”
“我能跟你确认一下情报无误吗?”
“算了,随便你……”
她无视举手投降的我开始讲述的,是小五学生对贴纸再分配制度的反应。
说是,英开开心心,凛有气无力,枫冷淡如霜,雄太怒火冲天,堇居中调停,凉保持中立。
她讲出的主要人物的行动基本和我看到的差不多。
“那么说来,你也没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其中有一个采取了奇怪行动的人。”
安乐椅侦探理所当然似地说道。
瞥了呆呆张大嘴巴的我一眼之后,她的眼瞳变得冰冷起来。伴着轻蔑的视线,她叹了口气。
“真是吃惊。你的工作是什么?绿虫藻啊草履虫啊也好好完成了在自然界中承担的任务。连看好小孩子这事儿都做不好,你不就是毫无存在价值的渣滓了吗。”
“无言以对……”
“被这种无价值的人照顾的我,甚至没资格去到渣滓以下的垃圾箱里。”
“……恩?”
“在自然界的最下层没有任何资格狂妄自大夸夸其谈。明明只有资格呼吸的。给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蠢女人。你肯定在心里这么笑呢吧——”
“等等等等等等?算我求你了你骂我一个人可以了哦?”
这个北欧天使稍不留神就回到骂人位面上开始贬低自己所以才麻烦。甚至有种通过侮辱我获得惩罚自己的快感的意思。这是所谓的诱受吗?
“谁是那种因为对锻炼过的性受虐狂疯狂施暴产生快感的直通贫民窟垃圾箱的家伙啊!”
“谁都没有说到这个地步吧……”
谁来对如今的初中女生扰乱风纪的行为想想办法啊,不管哪个都麻烦的不行,扭曲的性癖甚至会影响到今后的人生哦说真的。
“比起这种事,奇怪的事情你说的是凛吗。确实啊,轻飘飘反转的话是那种感觉吧?”
“或许吧。那孩子行动不如说是非常的自然的。不管是谁自己的东西被抢走都会不快的。她算数的成绩不怎么好吧?”
“嘛,没错……”
虽说五年级A班是汇集了户崎校区的才俊的班级,班级内部自然也会有成绩差异。
凛的国语成绩最近越来越好了,不过另一方面合理男负责的算数方面成绩明显下滑。是因为被拥有全国级别算数能力的英一直抢走贴纸的关系吧。
“总而言之,对于贴纸再分配制度的反应和每个孩子的成绩是成比例体现的。袒护英的孩子算数成绩好,极度非议英的孩子算数成绩不好。是这样吧?”
虽然是疑问语气,不过冬燕已经确定了似地叉着手。
给出冷静评论的枫确实算数成绩算好的。估计没有收到再分配制度的实质损害吧。火气最大的雄太在图形问题方面那是烂到骨子里去了。凉看起来也有点生气。
但是,富士见堇的话属于那种擅长背诵科目的,对于需要动脑的算数并不擅长,尽管如此她却做了居中调停的一方。
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啊。
“——这里就有问题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似乎是看穿了这边的想法,冬燕尖锐地说道。
“根据桃夏讲的,英这孩子相当与众不同对吧。不谄媚不胆怯不求人,不管是好是坏,总之一个人游离班级之外。”
我无法否定这个倾向。
暑期合宿的时候,其他女生热衷于试胆大会,英一个人没有参与睡大觉。
她一直是一副超然的样子,我几乎没见过她和凛之外的人玩。说起来,构成对话的情况都很少见。我能和她互通想法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她可以算是当朋友一样交往的,应该就只有稻荷凛了。那孩子都表现出不满了,几乎都没跟英讲过话的富士见堇有什么理由袒护她呢?明明自己都受害了?”
“……说的有点道理。会不会是偶尔侠义心肠发作,打算扮演气氛调节器,注意到了班级的氛围呢?”
“会看气氛的孩子不如说会加入另一边才对。与其做少数派用户英,直接批评英的话更直截了当。单纯就是个同学,不顾周围保护英,对富士见堇来说没有好处。”
我抓了抓脸颊。这家伙的说法是不是太有偏见了呢。
“怎么说呢……你想的太多了。她们还是孩子哦。”
“——能别把小孩子当白痴吗?”
冬燕的口气里明显带着焦躁。
“就算是小孩子——正因为是小孩子,总体上感情是会被实际利益所左右的。因为你是大人所以可能忘记了。小孩子的人际关系可是比升腾的热气更容易产生变化的。”
她冰冷的眼神里浮现出了攻击性的神色。
但是,不止如此。
“怎么了,有什么要反驳的请说。”
或许,这和她的回忆有关。这是在已经不去上的初中里的,某种个人体验。
白刃虽利,其身易折。
这家伙散发出冰冷又难以靠近的氛围的时候,后面往往藏着什么事情。
我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
“对吧。”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知道。”
对此置喙并非是我的工作,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无法治愈别人的伤痛。
我们能做到的,只有陪伴一旁。
“……你的手干嘛……等一下,不要,把我的帽子拿掉。”
我当场取下了她的鸭舌帽,易伤的银线般的头发毫无保留的流泻了出来。
我轻轻抚摸着冬燕的脑袋,她发出了困扰般的声音,不过却没有逃开。
努力保持板着长脸的她缩起肩膀,身子一动不动,就这么让我摸头。
就像受了伤的刺猬在巢里缩成一团那样。
◇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有做侦探的素质。来,给。”
看到的肩膀放松下来,我从口袋里取出了剩下的糖。
“你‘也’?”
没有接过糖的冬燕眯起眼睛。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你不要吗?”
“……不需要。这是什么?打算奖励我?我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耍。”
就是啊。
这才是普通初中生该有的反应。垃圾恶魔是特殊的。我不禁愣住了。
“再说了这样也当不了侦探。不把我当个小孩子。真有人接受了你这番话的话一定脑筋不正常。”
听到了吗星花?有个超过你的名侦探哦。要不要来点同龄女孩的指甲泥泡茶喝?
“OK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冬燕在各种意义上是和星花完全对立的存在。
她是个冷峻且悲观,缺乏抗打击能力的有常识的人。
她和那个会多管闲事随便自爆暴走的麻烦怪兽不一样,不会陷入奇怪的展开中。这点绝对是优点。
“那么关于这个小孩子的游戏。”
我把鸭舌帽重新放到冬燕的头上。
“富士见堇袒护英很奇怪,你的推理我明白了。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
不会是因为一些不良企图才装的一副样子,冬燕该不会是打算讲这种阴谋论吧。
“某种意义上很接近。”
深深拉下帽子的冬燕拨弄起了从侧脸上垂下的编织发。这或许是她想事情时的下意识动作。
“不自然的行为必然有背后的原因。就算对贴纸被抢走不满还是要袒护关系不好的学生的理由。”
“理由?”
“…………”
这时,冬燕突然语塞。
她躲开视线,不断拨弄编织发。这可不是在思考,而是想要敷衍或者害羞的样子。
“怎么啦喂?说到一半不说反而让人在意啊。”
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冬燕磨着嘴唇一脸艰涩。终于,她决定了似地猛地张大嘴。
“…………恋……”
“哈?你说什么?”
“所以说……理由,是恋爱。”
很难说出口似的,冬燕用没调整好的音量说着。
“恋爱?堇?”
我眨巴起眼睛。擅长运动,平时一直很活泼,比起文静女生和男生关系更好的堇。冬燕说的和我了解的堇的形象不符。
“恋爱是,那个love意义上的恋爱对吧?”
“没错。”
“没有理由地喜欢对方的一切的那种?”
“是啊?”
“虽然人在旁边但是心里闷得难受会连对方细微的动作都注意到那种?”
“是啊有什么意见吗!?”
“因此坦率不起来,所以不自觉的恶言相向然后对此陷入自我厌恶那种?”
“是啊你有意见就说出来啊!?”
“甚至对于说出恋爱这个词都会觉得自我意识过剩羞耻不已那种?”
“是啊你有意见就说出来啊或者立刻杀了我吧!?”
冬燕像只喷冰怪兽一样大暴走起来。好弱。你也要加入怪兽行列?
“我不会杀的你冷静,深呼吸。”
“哈?我不是很淡定么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那你为啥满面通红的。”
“才没有!白痴!这不是恶语相向哦!白痴!”
我被莫名其妙地恶语相向。是自我否定的新系列的恶语相向呢。
“……你或许不懂。”
“啊?”
“恋爱这种感情,是不管对方讨厌的地方也好过分的地方也好狡猾的地方也好坏心眼的地方也好惹人发火的地方也好憎恶的地方也好想抓的地方也好想打的地方也好真想打的地方也好全都搞不明白的那种喜欢,在对方面前拼命也想表现出好的一面那种。”
“你的观点充满了热情……”
“谢谢夸奖!”
冬燕拍了拍裙子。
轻小说中类型化的“恋爱”是把神圣的感情用“恋爱喜剧”四个字替换掉的那种。
冬燕所说的和我所了解的恋爱究竟是否是同一种东西我没有办法很快判断出来。我写过那种东西。
这个时代的初中女生比起腐烂掉的大人要更感性的对待这份感情吧。
“但是,堇的行动,又看不出来是要故意吸引某人的视线。”
虽然我并非是理解了恋爱的小孩子,但是作为一名负责学生的补习班老师,如果学生们的行动中带有不自然的欲望的,我应该是能感觉的出来的。应该是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也是吧。因为富士见堇没有特别去引某人注意的必要。”
“……什么意思。这不是矛盾了吗。”
“没有矛盾。富士见堇想要好好地展现自己。但是,她没有必要特地高调的表现。因为她知道,就算不强行引起对方的注意,对方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这……”
被这我一说,我想起来了。
堇身边有一个观察风向转变态度的足球少年。
恋心已经完全暴露了的凉同意了堇的看法。如果堇也是不想在凉面前责难某人的话。
“富士见堇和绀屋凉介,她们俩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仿佛是看透了看不见的两人间的人际关系一般,安乐椅侦探静静点了点下巴。
暑期合宿的时候有试胆大会对吧。同班同学都那么想帮忙把他们弄在一起了——冬燕这么说道。
“同龄人的恋爱,对于女孩子来说是最棒的娱乐。周围这么连续不断地帮他们,看作两人已经成了比较妥当。”
“确实,凉喜欢堇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他们实际上有没有搞在一起什么的没可能知道吧。”
就连擅长这方面的闲话的恋爱脑女乃木也应该还不清楚。如果那家伙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
“结果不在现场的你却可以断定?”
“可以。”
“为什么?”
“绀屋凉介很明显在袒护富士见堇。与女生这边采取的自然行动相比,男生这边相当的露骨。不过,男生这边应该是打算隐藏这份恋心的。”
暑期合宿的时候,凉因为暴露了跳起来满面通红的。
“老师!求你了!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想起了当时他求我不要告诉别人的时候的样子。
虽然已经被女生们当成睡衣派对时的谈资了,本人似乎还是打算保密的。
“这么公然地站在富士见堇一边,是已经和对方传达了自己的感情了吧。我还有佐证。”
“佐证?”
“给绀屋凉介的情书哦。我的妹妹看到富士见堇写信。”
“恩……信?确实,我记得好像是说过有这么个事情——不过那不是‘书信炸弹’吗?”
“我也误解了。女性朋友们那么骚动,富士见堇说是‘第三封’。因为这是在贴纸再分配制度引入之前发生的,所以是在进入第二学期后不久的事情。奇怪书信的发现时间晚太多了。”
这么说来,那说不定是真的信。
凉和堇在互换书信吗。在这个时代。
“这是受到府中校区的影响呢。”
“……你说什么?”
“写信这个古老的新文化正在传入数字生活世代。随着这个变迁,情书也就出现了。话说了解书信炸弹的府中出身的五年级女生不知为何集中在五年级A班。”
冬燕抬眼看着我。
桃夏说不定已经看穿了合理男的计划。那家伙有看穿大人的理论的能力。所以她才讨厌大人,被大人讨厌。
“因此,A班的女生大部分知道了信这种温故知新的文化。和女性网络比较疏远的男生不太清楚这件事的比较多吧。五年级的其他班级不论男女都还不知道书信文化——这其中的意义,你明白吗?”
书信炸弹。
这个词的意思在户崎校区五年级A班传播的过程中已经和原本的府中校区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通过书信,朋友与喜欢的对象联系在了一起。会有学生特地向不喜欢的老师使用这与恋爱密不可分的仪式行为吗?
怎么可能会有。
“是呢。”
冬燕看着我的脸,张开纤薄的嘴唇,露出与冰之女王这个词非常吻合的,明快的微笑。
“故而——五年级A班是不会发生利用书信进行作弊的作战的。这是我的结论。”
安乐椅侦探仿佛看穿了一切似地说道。
当场没有判断她说的是否正确的办法。就是这样。
但是,唯有微妙的说服力重重压在我的肩膀上。
◇
户崎parco的室内广播播放出了午餐时间开始的通知。
差不多到了上班时间了。
虽说如此,我却不想从沙发上起身,而是继续呆呆望着没什么特别的天花板。
“那个,你一直沉默不语,是接受了吗?”
“恩,与其说是接受……感觉像是你告诉了我我没注意到的事情。你的脑筋果然很好。”
我不知为何身体疲劳。感觉肚子里被一股铅水一样又重又苦的东西压着。
叹了口气后,冬燕疑惑地问。
“这种事情和脑筋好不好没关系。”
“是吗?”
“是哦。单纯的逻辑问题。合理的光芒照亮世界。”
她平静地说着,一副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刚说完“它的任务完成了”,鸭舌帽就被冬燕团成一团塞到了手包里。
望着她的侧颜,我稍稍放下了心。
“是吗——比起世纪垃圾名侦探,你不如说是那边的啊。”
“那边,你说什么啊?”
我说出了合理男的名字。
“你和那个老师的思考回路意外的接近呢。”
“…………”
瞬间,冬燕的脸上丧失了所有的感情色彩。
纯白的脸颊动了动后,冬燕突出赤红的舌头。就跟蒂罗尔巧克力一样笑。紧接着,她突然露出牙齿就要下口喂喂喂等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理所当然地选择去死啊!?”
“因为要我和那个阴险阴湿阴郁眼睛并列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也就直接进垃圾桶一条路。”
“好了我错了啦。是我的错别自尽了!”
我抓住冬燕的下班总算是让她停下。
红着脸气呼呼的冬燕最后是无奈似地松开了下巴上的力道。
“不要摸我……放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真的?真的放弃了?”
“……这次姑且算了。你要记清楚了,我的生杀予夺大权全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有这么威胁别人的吗……”
无限膨胀的乐观恶魔已经够那什么的了,无限萎缩的悲观天使在另一个意义上胁迫我的紧……被强迫支配初中女生的一切的补习班老师,这个职业是不是太黑了点?
心累。
我从沙发上起身,在脑内展开假想黑板。
我把天使名侦探和恶魔名侦探得出的答案按顺序记在了黑板上。
一。
根据星花的调查,被发现的情书是并非是给道源寺的恶质东西。
二。
根据冬燕的推理,府中学生推广的书信炸弹成了非恶意的情书。
三。
根据星花的调查,犯人参考了府中的作弊事件用书信钓出讲师。
四。
根据冬燕的推理,五年级A班不会发生利用书信作弊的事。
“恩恩……”
我歪过脑袋。
两人的推理并非完全对立。虽然不是完全对立——但是写在一起之后,感觉有种微妙的没对上的感觉。
如果强行把它们拼在一起,就说明有一个小五学生之外的人把作弊和情书穿在一起企图做坏事。
是谁呢。完全想象不到。
“嘛,又不是推理小说……”
犯人是已经出现在我眼前的家伙。这种想法是毫无道理的。没有人保证这件事遵守了诺克斯老大叔定下的推理小说十诫。
所以,就算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我并不认识的犯人做着我并不知晓的罪行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到最后,要是想知道作弊到底有没有发生只能老老实实的调查考试数据——没办法啊。
作为最后的手段,把这件事当作道源寺自导自演写了信让他被逮捕,情书事件也就算解决了,为了庆祝户崎校区的和平我们放烟花吧。
总之,我必须了解我的工作。
眼前的这份补习班老师的工作。既不有趣也不无聊,也不会解决什么事件的,日常工作。
“今天你的话非常值得我参考。我差不多要去上班了。在最后我要说一句,谢谢你啊。”
“……在最后?”
冬燕眨了眨眼。
“你是没办法才来的吧?和你在白天见面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诶——”
“让你浪费时间了很抱歉。辛苦你了。”
我轻轻伸了个懒腰笑道。
为了这场并不期望的见面让她陪我花了很多时间。
我想把冬燕的想法告诉鹑野家的父母还有负责监察的桃夏。
不去上初中又不会死,本人有精神的话就行了。小孩子拥有选择更有意义的使用时间的方式的权利。
“之后我会给你家打个电话适当处理——”
就在我打算就此中断对话的时候。
“——唔。”
冬燕以光速落到了我的膝上。
她把脸整个塞到了我的大腿上,始终保持着强制膝枕的姿势。这种JC服务本店并不提供,能请您换家店吗?
“额……你在做什么?”
哑然的我问了之后,冬燕肩膀一颤。
“那个,这个……”
把沙发上的垫子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小心隐藏自己的神色的冬燕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像个风向标一样转了几圈后,冬燕的食指指向一处。
“刚,刚才,那个——穿蓝衣服的男人在那里。必须藏起来吧?我这么想的?”
“蓝衣服?啊,你说警察吗?”
热心执行工作和冬燕相性上不太合适。嘛,和警察相信不好作为一个社会人算是个大问题就是了。
“你正常说明情况就没事了。”
“……不行的。那个人眼神很恐怖。”
“每次出场时机都那么差呢……”
我抓了抓脸。
话说,冬燕在市民泳池的时候应该是冷静的让警察离开了的。过了暑假剥下外壳之后完全就是个不擅长应付成年男性的女孩子啊。
待人方面的问题与其说是解决了不如说是绝赞恶化中啊。
“果然,不再这样一下不行吗……”
听到我的话,冬燕抓我腿的力气变弱了。
“是,是呢。我是没事。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不对,才� ��是,那个。”
冬燕爬起身。估计是和我的膝盖猛地撞了一下吧,额头,眉间,鼻子脸颊到下巴整张脸都红了。她战战兢兢像个腌梅一样抬眼看着这边。
“……那个。”
“怎么了?”
“我听说明天BOT要搞鉴赏会。你也会去吧?”
“这是工作,我会去。”
“是吗……桃夏说,难得的机会姐姐也来吧。在一起发表对绘画还有雕刻的感想很有关系好的姐妹的感觉。什么的。”
“你的这个妹妹还真是喜欢姐姐啊……”
看同样的东西,走在同样的路上。这种仪式对于干姐妹来说是必要的吗。
“姐姐身边尽是些死鱼眼大人,至少去看看画艺术品的干净男人提高一下审美观吧,什么的。”
“喂喂。”
“有比较的基准的话,就算是趣味猎奇的姐姐也能不在不经意期间落在奇怪的杂鱼手上了呢,什么的。”
“你和这个臭小鬼到底是有多讨厌大人啊……”
我想桃夏邀请姐姐还有其它意思在。
对于不擅长待人的冬燕来说,美术馆是一种新的挑战。就算里面全是不认识的人,在里面双方可以不交换视线。是个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地方。
对于冬燕学习白天的活动方式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是补习班的活动吧,和你——不对,和桃夏一起看同一张画这种事能做得到吗?”
“我们又没有包下美术馆。虽然多少会有些引导,不过在馆内是有一定的自由活动时间的。跟暑期合宿的时候一样装成监护人混进来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哼……”
冬燕慎重地观察着我的表情,随后抬眼看着这边道。
“我是无所谓。反正一点都不感兴趣。去不去都行。和桃夏两个人单独去也行。”
“是吗。”
“只不过。虽然是无所谓。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我在你身边,也不会妨碍你吧。”
“没有。”
“是哦,不过果然还是妨碍到了吧?”
“我就说没有啊。”
“那就好。……不过不过,其实还是果然妨碍到了吧。”
“能不要再循环下去了吗?”
好强的既视感。你是那种不到哭出来不会停的类型吗。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和嘴上说的不同,冬燕完全一副没有接受的表情。
悲观天使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打开开关的生物。不安会随着话语牵出,然后获得奇妙的安心感。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我叹了口气后笔直看着冬燕。
“老实说,我还想再仔细看看你这张脸。”
“诶……”
“这里面有我的个人爱好加分。”
“——诶!?”
悲观少女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她猛眨着眼,来回看着左右,然后用两只手夹住自己的脸。
“能,能别开玩笑么。太蠢了。动摇我,是没有用的。”
“可是你的手超级抖哦……”
“大人就是这样玩弄小孩子。你以为会那么容易给你骗了就大错特错了。”
“你倒是笑的很欢哦……”
我是不知道冬燕到底想了什么啦。
不过我这些话并不是想要戏弄她才说的。
这和星花那个时候一样。
对于给我帮上了忙的名侦探,我产生了某种很难言喻的感情。
我真的不太明白。说是感谢——光是这样感觉又不太充分,不过和感慨又有点不一样。话虽如此,说是反抗或者对抗意识又不对。
光是看着冬燕就会为之一笑。用普通的词讲不清楚的感觉。
明明是个写书的结果却表现不清楚的这份感情,确实存在于我的心里。
我对此非常感兴趣,感觉很难受。
我希望了解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
◇
“啊,不过。”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混蛋恶魔跳梁跋扈的样子,所以就这么补了一句。我不会忘记的能不要随便冒出来吗。速速退散。
“鉴赏会之前我有约了——或者说叫踩场。你和桃夏一起走走问题不大,不过我大概没空管你们。”
“我,我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这件事……”
冬燕含糊其词,就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无精打采缩成一团。
“是吗。嘛那就这样。如果我约的事情结束的比较快的话,在鉴赏会开始之前,或许可以给你来一场白天的活动方式额外讲座之类的。”
“真的吗!?啊,不,恩。我是无所谓啦……”
明显探出了身子,随后慌慌张张恢复原位的冬燕狗狗先放一边。
我在脑内拨动时钟的指针。
小五学生的鉴赏会在下午一点开始。
和星花兼顾踩场和取材的碰头在上午十一点。
一小时结束,然后适当吃点午饭——十二点之后,应该有可能陪冬燕。
虽然会变得有点忙,不过能把眼前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好。
一开始和星花取材,然后和冬燕进行待人练习,最后和小五学生鉴赏会。
把美术馆作为舞台的,精确到每一小时的完美课程计划。
完全没有疏漏,好。
“如果当天能提早跟你会合我会联络你的。”
“……唔。恩。”
点了好几次头的冬燕伸出白皙的手掌拍了一下,身上的红潮渐渐退去。
“……——”
于是乎。
我肚子里还是有种被一股铅水一样又重又苦的东西压着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呢?
从上野站公园出口的检票口往外来到人行横道上。
顺着周末的纷扰人群沿着告示牌的引导前进,随后会在树丛后看到一个奇妙的光溜溜的建筑。
那是国立西洋美术馆。
它位于明艳的秋日蓝天下,身处黄色银杏的另一头。
黑白长方体无机质的有序伫立在那里。
这让人联想到了合理宇宙人制造的母舰。从合理星球上来到这里,偶然降落到地面上的合理旅人。
“哦呀,还真早呢。”
在合理美术馆的门边,我突然遇上的合理男的合理眼镜正散发着合理检查的光芒。
“你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再怎么说也太早了吧。离集合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呢。”
“这是预先检视一下鉴赏会的行动路线。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才行。”
“没搞错吧。”
没想到他居然会踩场。在上班时间前开始上班完全不符合合理男的风格吧。
“……你呢?”
“……啊,我也是一样。”
麻烦了,要怎么甩掉这家伙。
我看了看周围。
今天是个适合出门的温暖天气,更有高更的特别展会举行,所以这里有不少人。
人流的那头,有个戴着显眼高礼帽的女人。都不用仔细看,那个人肯定是——
“日向!?”
我们的同事在那边。第三个人了!今天吹的什么风。身为工薪族权威的日向居然在上班时间前到岗,明天要发生天地异变了吧。
“是酒穴室长派的任务吧。”
“你说什么?”
“动员全部全职老师踩点,在确保准备万全的同时提高我们的团队协作能力。这不是很有室长的风格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最搞不懂的,是我没有受到室长的联络这件事。酒穴室长果然是讨厌我吗?
“——……?”
注意到了我们的日向歪了歪脑袋。
看起来好像是安心的表情——什么情况?
“呼。”
合理男摆出思考的姿势看着我。
“因为被她拜托了发言提纲的事情,我有些事要和她说。太宰要不要先进美术馆?”
“啊,恩……好。说不定会热衷于踩场错过集合时间,不过没关系哦!先解散了!看情况再联络!”
“……太宰老师?”
这是在是太幸运了,我速速离开。
目的地美术馆的场地内有一座位于售票口所在的前庭的罗丹的雕塑。
那是和为鉴赏会进行踩场过程中偶然遇到的初中生碰头的地方。
不过若是周围徘徊着许多全职老师的话,踩场是不是应该尽早结束呢。说起来,搞不好会被重视团队合作的室长直接叫过去。
想着这些的我穿过人群,然后看到了站在雕塑“地狱之门”边上的有着我喜欢的黑发的女性。
是我看错了吗?感觉她和星花很像。
“吼……”
她还有这种打扮啊。
袖口有单点花纹配丝带的罩衫打牌浓胭脂色的裙子。带着缓和波浪卷的发梢。连鞋尖都是颇具秋意的时尚颜色。和平日穿的制服别有一番风味。
虽不至于说成熟——不过,嘛,自称大人的小孩子的品味不差。
我咳嗽了一下。
然后感觉她的后方传来了个声音。
“——是吗,你也在等人吗?”
她似乎在和谁讲话。
罗丹雕塑的另一头,有个有着一头白银编织发额女生。
“是的。虽然来得早了点。”
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感觉和冬燕很像。
蓬松又凹凸有致的针织衫配上长外套和长裙。宽松的罗纹贝雷帽,那应该是北欧的牌子吧。品味雅致,整体上搭配的很好,酝酿出了一层大小姐的气氛。
这印象与平时截然不同挺不错的——额,等,等一下?
为什么你们会碰到?我制定的应该是课程时间没有重叠的完美计划来着。
是我看错了吗?不,肯定是我看错了(愿望)。只能是我看错了(祈求)。看错了所以放心吧(错乱)。
躲在汇集在“令人惊恐”的雕塑作品前的游客后的我悄悄探出头。
眼前有两个相距一米相对站立的初中女生。
“那个……冬燕同学,是这个名字吧。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和你碰面,真是让我开心啊。”
星花的鼻头皱出很多皱纹,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冬燕。如果这是在表示自己的喜悦,那世界上就没有争斗这个概念了。
“没错,我是鹑野。你的名字……我忘了。抱歉,我看来是不记得了。”
另一边,冬燕看都没看星花。她以无视野猫般的不逊态度无视着身处同一次元的某人。另一个意义上,这是在消除争斗这个概念。
“啊拉啊拉嘛嘛,是吗——我叫筒隐星花。那么重新请您多多指教了呢。”
星花轻轻微笑起来。
感觉小恶魔的尾巴从她屁股那里伸出来了。
“我可是清楚记得冬燕同学哦。那个时候,在暑期合宿的最后一天。你好像不知羞耻地贴到老师身上去了呢。”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脑筋不正常给某个老师送慰问品的人呢。”
冬燕冷淡地闭上了嘴。
她的背后看起来像是生出了拒绝一切的天使白羽。
毫无疑问,白之天使与黑之恶魔在地狱之门下邂逅了。
◇
——不对,冷静。
我用理性止住本能要转向迈步的双腿。
反过来想想。
趁这个机会让天使和恶魔好好碰个头也可以有啊。
本来,星花和冬燕就没有争斗的理由。
只在暑假最后见过一次的两人当时“哦?”“哈?”了一声之后就分开了。
星花并不知道冬燕去暑期合宿地的事情,把那次事情看作偶然碰见……应该是这样的。冬燕不知道我给星花上个人课程的事情,把星花单纯当成是BOT初中部的一个学生……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应该是没有的。
既然如此,她们应该能处好关系的。
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绝对性的交流不足。
趁今天这个机会让她们相互了解,应该是有可能让她们关系更近的。
总有一天,星花的练习原稿可以让冬燕当夜晚的个人课程读,冬燕的待人练习可以拜托星花负责白天的个人课程,或许。
这么一来我的执笔时间就能再增加一点了。恩。完美的修正计划。这次确实是完全没有疏漏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危机和机遇同在。弹簧压的越紧弹的越开。我听说第一印象越差之后的关系就会越亲密!
在心中仔细品味我们酒穴大统领的信念之后,感觉这确实可以有啊。
今天是星花和冬燕的friendshipbirthday。
同龄女生之间总有什么共通点的吧。虽然我不知道。
在我抱着期待正要迈出步子的时候。
“莫非冬燕同学也在等某位倾心的对象?”
星花再次点燃了导火索。
“你说‘也’。”
冬燕犹疑地回应。
“恩,就是这样。我之后要进行卿卿我我的约会。”
星花得意洋洋地挺胸说道。
好奇怪啊?我们好像仔细确认过不是约会了来着?
“哼。那我也一样。类……类似于约会。”
冬燕翘起下巴。
奇怪啊?这边连约会的约字都没冒出来过吧?
“今天,在这里,我们两个都要约会吗?”
“……真是偶然呢。”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呢?”
“你才是。”
“你是不是把对方亲切地作陪擅自误解成了约会呢。”
“这是我要说的。”
两人用刺探的视线盯了对方一会儿之后。
“——啊啦啊啦。真是意外的共通点呢!如果不是运气特别不好的话,我们说不定会不知不觉就变成好朋友呢!”
“——是呢。就算是蛇和青蛙,要是把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也难说不能找到关系亲密的例子呢。不存在的事情是无法证明的。”
呵呵呵呵,两个人开始无声地笑了起来。
哇她们的关系已经超好了呢!
筒隐星花和鹑野冬燕。
仅仅远观,不管任谁都是惹人注意的美少女。
来看罗丹雕塑的参观者的视线集中到了这两个真人身上就是证据。那是宛如在看艺术品般的,对于美丽感到崇敬般的,朴素又感慨的视线。
但是。
很遗憾,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乐观恶魔和悲观天使看来是遗传因子水平的不对头。
看到的世界大不相同,思考方式的根干大相径庭,平时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
唯有在此处抱有着斗争本能这件事是类似的。
“冬燕同学,能在这里遇见也是某种缘分。在我们的约会对象到来之前我有点事想问你可以吗?”
“不行。无意义的对话你去找那边的雕塑。”
“诶,冬燕同学一直都和无机物对话的啊?真是奇怪的兴趣呢。”
“…………唔。”
星花呵呵一笑,冬燕一丁点都没笑。
哔哩,空气一颤。这是什么情况,战斗漫画?
“嘛嘛。我开玩笑的。小玩笑而已。可爱小星花的玩笑。我单纯就是想和冬燕同学聊天哦。在BOT,大家都是远远围着我看,好想和同龄的孩子搞好关系啊,我经常这么想。”
“……”
“啊,我说真的!我可能看着有点成熟,不过我才初三。之前刚刚过了十五岁生日。最喜欢的那个人为我盛大的庆祝了一番。冬燕同学今年几岁?”
“……”
“那个?”
“你真是会和雕塑聊天呢。”
“~~~~~~~~~~唔!”
冬燕冷冷一笑。星花一丁点都没笑。
啪叽,空气一抖。这是什么情况。恐怖漫画?
“——……”
“……——”
天使和恶魔的锐利视线纠缠在了一起,两人站在地上纹丝不动。
下一瞬间,星花张开嘴。
“——暑期合宿的事情也是,恕我僭越,看起来你是没有站稳,不过那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哦。承蒙温柔的老师的一番厚意,单方面靠过去什么的,不会有任何结果不是吗。这对冬燕同学的人生起不了帮助。我可不是高高在上哦,这是人生前辈的苦口良言哟?”
星花开启了机关枪讲话法,混蛋轰炸机讲个不停。
另一方面。
“而且如果太宰老师有了恋人那样会让他们吵架的。当然,老师的恋人是个非常心胸宽广的成熟女性所以没关系——”
“哈?”
“对了,冬燕同学也像太宰老师和他的恋人那样,找到一个为自己着想的好人就好了——”
“哈?”
“我建议不要去找一段短暂的感情,而是能长期谈下去的恋爱哦。努力一下的话会在同龄人里找到合适的人——”
“哈?”
冬燕这边,用短促的一声回应一切,已经摆出了谈话中能采取的最强迎击态势了。
星花和冬燕。
这已经不是争斗了。以血洗血的大战开幕了。
我的计划彻底破产。眼前的是末日决战,朝着世界终焉一直线推进。
今天是地狱的gunshipbirthday!
“话说真是奇怪呢,冬燕同学的约会对象完全没有要来的感觉呢。不好好对待喜欢的人真是太过分了呢。”
“是啊是啊,你好惨好惨。”
“我,我的对象就在附近!我闻到味道了!”
“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钟。哪有约会这么迟到的。”
“冬燕同学才是,完全没有看钟。你真的要约会吗?”
“……我,我的对象,也应该已经来了。”
“光靠说谁都会。难得我们都在这里等——先找到男朋友的人算赢,要不要比比看?”
“先,找到,男朋友的人,算赢……?”
看来形势不妙。
还能待在这里吗?还是回合理男那边去吧。
放着不管天使和恶魔说不定会自己对对胡呢?
“那么冬燕同学。单轮决胜开始!”
“我没答应吧。比胜负什么的无聊。”
“哎呀哎呀?难道说,你没自信?”
“——哈?”
“不不不,没关系的哦。冬燕同学硬撑也没关系啦,既然不是约会还逞强说是约会,让人家来好好安慰安慰你吧。”
“……会做那种事的只有会那么想的人。不打自招还真惨呢筒隐星花。”
“——哦?”
“虽然我对结果已经注定的比赛不感兴趣。我就让被最最最喜欢主人扔掉的,脑筋和内心都可怜的要死的弃猫,看一看比死亡更加痛苦的现实吧。”
“没了恋爱的败犬在虚张声势呢!我亲爱的他来了之后,你就好好认清自己的立场汪汪叫去吧!”
好,我懂了!
要尽快回去,早一秒钟也好!远足组,让路!求你了让我过去,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为了之后我先问一下,你妄想中的亲爱的有什么特征?”
“关于冬燕同学的主人,虽然没有意义不过我也想了解一下。”
“没什么特别,就是个没用又平凡的——”
“他是个很会教人又帅气的,特别的——”
“嘿——”“……哼”
不管怎么穿,人数都越来越多的儿童远足队。我被推忘了不想去的地方。地狱之门离我越来越近。
“话说回来冬燕同学喜欢渣滓来着呢。肯定会是个烂到透了的人。我很期待!”
星花轻巧地拍了下手。
“啊啊,说起来筒隐星花,你喜欢的是什么都做得到的超人呢。想必会是一位与优秀儿子相配的人出现呢。我非常悸动。”
冬燕对此冰冷地哼了一声。
接着两人同时看向了人群——
“——啊!”
其中的某个人喊了一声,其中的某个人抬起了手。
天使和恶魔一齐看向了我。
就这样,地狱之门打开了。
啊啊,神明啊。
天上的神明啊,你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