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看了她一眼,这芳姨娘是个最知机的,从前洛涛和秦氏还好的时候儿,她便瞅准了时机三番四次的挑拨着,到底把一对夫妻挑拨的异地而居。
如今秦氏和洛涛重归于好,洛槿初一心就想见识下芳姨娘的手段,好趁机抓住她的把柄,就算看在洛唯的面子上不把她赶出去,也要狠狠落一次她的威风,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地位,日后安分些。
偏偏对方还小心安分起来了,回来这么长时间,洛槿初和秦氏也挑不出她的错儿来。
因想了想,便点头道:“也罢,姨娘和娘留在这里吧,哥哥也该去读书了,族学里耽误不得,我听说那些先生很是严厉。”
洛唯笑道:“是,的确很严厉。我脑子也笨……”刚说到这里,就听洛涛在那里捶床,嚎叫道:“怎么是脑子笨?你是我的儿子,笨又能笨到哪里去?还是不肯好好儿用功,却拿笨来做借口。”
洛槿初却是知道洛唯的品性,果然,就听秦氏道:“好了好了,孩子们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唯哥儿功课还是不错的,他不过是在妹妹面前谦虚罢了,难道要让他说‘我功课很好,先生们也喜欢我,不会打我手板’吗?要真这么说,只怕你又要骂他骄傲,翘尾巴,怎么你这个爹这么难伺候呢?”
洛涛让妻子说的无言以对,哼哼了两声道:“天下的爹都是这样儿的,又不是只有我,所谓严父慈母,父亲就该严厉些,儿女才能成才。不然唯哥儿和妞妞能有今天这样懂事?”
秦氏见丈夫说话底气充足,心里也放心了,又听洛涛要书看,她便笑道:“就歇两天又能如何?从前那么多年都风花雪月去了,这会儿说用功,呼喇巴子就用功的连家都顾不上回,累坏了怎么办?”
这会儿洛槿初和洛唯已经走到屋外,闻言便停了脚步,都想听听洛涛怎么说,却听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恨恨道:“让你拿书你就给我拿,总之明年的乡试,我绝不会输给姓许的那个小子。”
洛槿初“扑哧”一声就笑出来,悄悄对洛唯道:“好嘛,爹爹还记着这件事儿呢,难怪这半年如此发奋,现在看来,当初那件事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然他也不会这样用功。”
洛唯也忍不住一笑,忽听洛涛在屋里喊道:“你们兄妹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他连忙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兄妹俩相视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洛涛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我这些日子在书房用功的关系?这家里倒是没人还知道我是当家的了,两个小家伙都敢跑了,问的话都没答。”
秦氏笑道:“你这些日子在书房用功,都读的什么书?不会是三字经吧?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儿,和孩子们也计较。”
洛涛撇了撇嘴道:“什么计较,他们也大了嘛,一个个都是该议亲的年纪。”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方转头对芳姨娘道:“唯哥儿过了年就十六,是该相看人家了,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芳姨娘连忙笑道:“婢妾全凭奶奶做主。”
秦氏忙道:“罢罢罢,我可不揽这个债,到时候好了也就罢了,万一有了什么不中意的,倒要说我是故意的,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洛涛笑道:“谁说要你背黑锅了,嘴巴还是这么厉害。”说完又对芳姨娘道:“你自己也相看些,你们奶奶不耐烦这些俗事的,说到底,你也是唯哥儿的娘,到底要你相中了的媳妇才行。”
芳姨娘听了这话大为受用,只是今非昔比,是绝不敢在脸上表现出骄傲了,耳听得秦氏哼了一声,她便笑道:“婢妾想着,万事有爷做主,如今爷既然刻苦攻书,唯哥儿的亲事倒不用急,品哥儿也不过是刚刚订了亲。”
洛涛道:“善哥儿我听说明年就是要迎娶的,品哥儿只怕也快了,他们哥几个的年纪相差不大,唯哥儿这也不能太耽误。”
芳姨娘笑道:“再等等吧,说不定唯哥儿是个有福气的,老爷将来若能高中,他的身份也可以再提一提。”
洛涛这才明白对方打的主意,本想斥她太过势利,不过转念一想,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就如同自己也盼着唯哥儿能找个好媳妇一般,若自己真能有功名在身,对儿子的亲事的确有好处,到时候自己心里也高兴,说到底,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想到此处,也就不再多说,却听芳姨娘又笑吟吟看着秦氏道:“奶奶,说起来六姑娘过了年十五,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奶奶可是有什么相中的人家?”
秦氏哼哼了一声,想到女儿,心里不由得骄傲起来,面上却装作不以为意,冷哼道:“能有什么人家?你没看见仁亲王府的小世子天天过来吗?我看妞妞自己在这事儿也是迟钝的很,前些日子还和我嚷嚷着不嫁呢。”
芳姨娘笑道:“姑娘那是孩子话,奶奶可不能当真。仁亲王府的小世子,论身份真是高攀了,只难得这孩子一片纯良,可他也终究是小孩子,如今这会儿感念姑娘的救命之恩,甚么话都是当真的。可再过两三年,经了人事,知道这世上美人儿多得是,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份赤子之心呢?”
秦氏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这不过是小孩子的一时顽话,谁当真呢?若是当真,妞妞也不至于成天让他缠的头疼了。”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芳姨娘,挑眉道:“姨娘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妞妞了?唯哥儿的事情不够你忙活的吗?”
芳姨娘笑道:“婢妾原本没在姑娘身上用心,只是这些日子,小世子总来,所以宣王府的世子也经常过来,婢妾看着,秦世子对姑娘,似乎也十分热络。小世子虽然还小,秦世子却是和姑娘年龄相当,姑娘的身份,倒也是能匹配世子……”
洛涛和秦氏立刻明白了芳姨娘的意思,暗道难怪她只说不着急唯哥儿的婚事,原来真正用意是在这里:一来等着洛涛考科举,若是得中,洛唯的身份自然更上层楼。二来,她是看出了秦锋对洛槿初的意思,想着若是洛槿初真能嫁到宣王府,那可是亲王府,秦锋就是将来世袭的亲王,有一个将来要做亲王妃的妹子,洛唯的身份自然又更水涨船高了。
秦氏向来恼恨芳姨娘,然而洛唯却是个好孩子。所以虽然不屑芳姨娘打着利用洛槿初的主意,但想到如果洛唯真能因此得一门好亲事,倒也算是件好事。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听洛涛道:“行了,眼下这也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议论吧。”说完看向秦氏道:“不过妞妞对秦世子,的确是不太客气,你有空要说说她。”
秦氏苦笑道:“你自己去说吧,你这个女儿早就和我说过,不要嫁入富贵门呢,我到现在也没办法扭转她的心思。”
洛涛皱眉道:“胡闹,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可轮不到她做主,到时候我和她说。”
这几个人在屋中商议的事情洛唯和洛槿初完全不知道,兄妹俩在院子里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房间来。
香草正指挥着小丫头们打扫屋子,见她回来了,忙让她进内室,一边奉了茶来,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小丫头道:“姑娘,仁亲王府的小世子过来了。”
洛槿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然后一头倒在床上,蹬着腿道:“去告诉他我死了……”不等说完,已被香草捂住嘴巴,听她无奈笑道:“姑娘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赶紧应付应付,要过年了,小世子也不能在这儿多呆,不过歪缠一会儿罢了。”
不说洛槿初一个头都变成了三个大,应付着难缠的小正太。只说其他姑娘们,这时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围棋或针线或写书法作画,总之,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十分悠闲。
洛槿雪和洛槿宜洛槿芳在一起,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洛槿雪不等丫头们通报便高声笑道:“可是蕊妹妹过来了?快进来,外面天冷,看这样子要下雪呢。”
门帘一挑,洛槿欣冷着一张小脸走进来,哼了一声道:“蕊妹妹蕊妹妹,姐姐就知道蕊妹妹,还知道我才是你的亲妹子吗?”
洛槿雪愣了一下,洛槿芳等人却都忍不住笑了,洛槿宜捏着洛槿欣的小脸儿道:“哟,吃醋了?这才多大,就知道吃醋,长大了岂不是一个醋坛子?”
洛槿欣哼了一声道:“就算我要变成醋坛子,也没有什么亲王府的世子来我眼前现啊,说起来还是姐姐们好运气,托着六姐姐的福,天天都能看见秦世子,是了,这些日子羽哥哥一直在新房子里忙碌,不然的话,怕是你们这些醋坛子都能腌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