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白歆浑身猛的一个激灵,抬手揉着被某人打痛的额头,一边指着满桌的残羹冷炙不满地抗议道:“死禽兽,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现在还打我,忘恩负义。”
萧秦宋收回手里的扇子,悠悠地扫了她一眼,哼道:“谁让你想个事情这么入神”,接着幽幽吐出一句,“你说我吃你的,那么我问你,你的俸禄是从哪来的?”
白歆想当然地回答:“这不废话嘛,大理寺发放的。”
“大理寺又从何处拨款?”
“财政司。”
“再往上呢?”
“国库......”
白歆的声音渐渐变小。
“从国库拨款需要谁盖印同意?”
“......”
白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沉默。
萧秦宋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又因为她是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而心中欣然,心情大好地又唤来小二要了一壶茶。
并且无视白歆的杀人目光,理所当然地道:“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你所有的钱,也是我的。”
“你......”白歆咬牙切齿地指着他,这个酒楼不愧是全城最豪华之一,就连一壶普普通通的花茶也能贵的让她吐血三斤。
更何况,萧秦宋是什么人呐。
那整个香铺最名贵的降真香都无一例外被他嫌弃了,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他会甘心只点普通的茶就怪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来之不易,民间疾苦,真的没有几个帝王能够真正懂得。
白歆一边在心里腹诽和鄙视眼前的人,一边为自己的大出血默哀。
酒足饭饱,不,是茶足饭饱之后,萧秦宋喊来小二,留下一句“结账”,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小二上来先是对白歆恭敬地喊了句公子,然后掏出算盘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那声音,听的她心肝都在颤动。
果然,很快小二就报出了那个让她想跳楼的价钱。
白歆对着他的背影只想骂人,肉疼地掏出这几个月以来日积月累好不容易攒下的银票。
一边往前递一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千金散尽还复来”。
千金散尽还复来......
......
噫,银票为何扯不动?
小二狐疑地抬头,看到白歆哭丧着的脸,和那抓着银票一角不愿意放开的手。
小二会意,开店多年,这种客人他见得多了。
“公子,钱付了您可以走了,欢迎下次再来。”
白歆内心:泪目。
一咬牙一狠心终于付清了饭钱跑出酒楼,追上那个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悠闲享受的人,怒气凶凶。
“哟,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白捕快,白公子?”
萧秦宋在作大死。
面对这人的厚脸皮和无耻程度,白歆已经不想再多作评论。
不是一般的贱。
不是一般的欠揍!
白歆平复了一会儿澎湃不断地内心,挤出一个微笑:“谢大人关心,大人放心。大人多虑了,没有人惹我。”
我好的很!
白歆在心里咆哮了这句。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街上繁华热闹的景象,耳边陆陆续续的叫卖和吆喝声,这一切,让白歆的心情好了不少。
仔细想想她也很久没有如此悠闲地漫步街头了。
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直接沦落为了乞丐,每天为生计奔波苦恼,哪里来得及好好欣赏这望都街头的人文情调,民俗风情。
这样一想,其实她应该感谢这个禽兽。
反正她心胸宽广,榨干她的事,就不与他计较了。
不过。
有些事,还是不能容忍。
“禽兽。”
听见这一句呼喊,萧秦宋疑惑地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突然停驻步伐不动的人:“嗯?怎么了?”
白歆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不知怎么的,萧秦宋被这一看,居然有点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表面上就没有体现出来。
白歆又看了一会儿,接着在他身边围着他转圈,一边转圈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还时不时地摸会儿下巴,那眼神,跟在菜市场挑菜的大娘奶奶有的一拼。
“娘娘腔,你在搞什么鬼?”
在她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萧秦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歆一只手贴在腰间,那样子仿佛是青楼的老鸨在决断今晚谁去接客。
“禽兽,你说,你是不是恭国的皇帝?”
萧秦宋:“......”
废话。
这算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万民表率?”
萧秦宋:“......”
说人话。
“你身为一国之主,那这恭国的风气,是不是都跟你有责任?”
说了半天原来她想表达的是这个。
不过,怎么突然又谈到风气问题了?萧秦宋很奇怪,这人的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见解。
他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白歆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忍住什么一样,“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恭国上下对男风如此抵触,就连大字不识几个的石井小民都可以随意指责妄言?”
而那些百姓口中的流言,对于当事人才是最大的杀伤力。
华夏历史上著名的千古一帝曾经说过:民为重,君为轻,民为水,君为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把黎民百姓放在第一位,固然是一个帝王应该做的,然而,有时候,百姓,也不一定都是良民。
并没有对农民分子歧视的意思,俗话说知识给人力量。倘若一生不识几个字,真的难以明白许多事。
且不说那诸多高大上的人生真谛风花雪月和物理哲学,纵观历史上的农民起义者,如陈胜吴广,太平天国洪秀全等人,为人民谋了福利,帮助他们逃离黑暗帝国封建主义的魔掌倒是真的。
不过,他们在发兵起义进攻帝都的同时,面对那些存在千百年的珍贵建筑,可曾有一瞬间想过珍惜?
焚烧,毁灭,抢夺宫殿宝藏,行为简直与八国联军侵华时无异。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说得不就是这个理。
好了,白歆心里边yy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达一点。
百姓,是子民。可是有些刁民,杀伤力也是极强的。
而这份杀伤力,有可能蔓延整个国家。
萧秦宋知道,方才这一小会儿,白歆的心中定是已经经过了一番思想分析和过滤,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她脸上的表情说明一切。
不过,关于男风的问题,还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一个国家的构造,相当复杂,工农兵商都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三六九等,而这些,都只是人员成份。那些宗教,礼仪,风俗,观念,信仰,这些事,比人力兵力的力量更为恐怖,不只是一个帝王能够控制的。”
所以,寡人寡人,孤家寡人才是寡人。
高处不胜寒,一代帝王,也是有着诸多无奈。
萧秦宋的意思白歆不是不懂,可是她认为,皇帝是拿来做什么的?皇帝的权力大过天,有时候,一国之君的用场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不去努力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没用。
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白歆再次把怀疑的目光落到萧秦宋身上:“你自己是不是,也反对男风?”
萧秦宋猛的一惊,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也哑然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又想起自从遇见她以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和自己这里对她的的那些异动。
突然就失了神,好久好久。
白歆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想法所以心虚,对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质疑。
萧秦宋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都懒得解释,因为他觉得,解释也没用。
白歆对他,自古就没什么好印象。
否则,也不会每天一个劲地喊他禽兽。
正如,她每天被自己唤作娘娘腔。一般人,谁会喜欢这个称呼。
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却不知道,他对她,并非是讨厌,甚至是,还包含着其他的情愫。
但那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白歆,是个男子啊。
虽然这个男子扮起女子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
肯定是她太娘了,雌雄莫辨,所以致使他迷惘了。
真正的人间尤物是不分性别的。
对,就是这样。
萧秦宋在心底安慰自己。
“禽兽?”白歆看那人居然不回答自己问题,还仿佛是陷入了魔怔状态,心底的狐疑更甚了。
“禽兽,你想什么呢?魂丢了?”白歆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却发现他突然瞳孔骤缩脸色大变,不由得吃了一惊。
卧槽,魂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