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昌平公主习惯性地命令道。
顾谦之一动也不动。
“我想跟公主谈一谈。”
昌平公主有些不耐烦,提醒他道:“现在下学了,这是本公主的自由时间。”
“就当是堂外作业好了”,顾谦之想也没想就道,“我记得陛下将您扔过来的时候曾经吩咐过,什么方法最有效就用什么方法教授您,不必顾忌您公主的身份。”
昌平公主心中一凉,心底一阵呜呼哀哉,原来她皇兄还真这样说过,她真是看错他了。
不过,想归想,面对眼前这个人,昌平公主不会轻易屈服和低头。
“喂,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夫子就以为本公主不敢动你,惹恼了本公主,不管你是谁,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我倒要看看,公主是如何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顾谦之用淡淡的语气强调,道,“拭目以待。”
“你!”不知道为什么,昌平公主看到他这个表情,突然很想揍他。
偏偏他自己还不知死活,凑上去,轻轻问道:“莫非公主您又要......”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昌平公主正奇怪,还没来得及抬头,肩膀上便传来一阵沉重的压迫感,一看,原来是顾谦之晕了过去,因为两人离得近,此时脑袋正靠在她肩膀上。
昌平公主心中一紧,一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没什么反应,更加担忧了,她虽然瘦弱,但始终是男子,被对于她来说还有些沉的身体压着,自然不会好受。
“来人,快来人!”昌平公主使劲大喊着,一边连拖带拽加上闻讯赶来的几个人的帮忙,终于将他扶回了他的房间。
大夫也很快赶来,诊脉之后说是体内有余毒未清,看样子许是泻药一类,就是不知这公子因何故会吃下这么药性强性的泻药。
昌平公主心虚地低下头。
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她一直在顾谦之的床前守着,寸步不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
昌平端来了那些大夫开的没什么作用的药,这才猛的一拍脑门,她真是蠢到家了,这种泻药出自皇宫,解药自然也得跟宫中太医找。
看来一会儿得让纯儿跑一趟。
纯儿,便是那个跟她为虎作伥的侍女,在少不更事的年纪便被家人送入宫中作了宫女,一直跟着她。
两人年纪相仿,皇宫烦闷乏味,与其说是主仆,但不如说朋友更像一些。
纯儿不仅会陪她解闷解乏,还经常在她闯祸之后千方百计为她在皇上那边打掩护,是她贴心的助手。
顾谦之看着她手里的药碗,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开玩笑一般,摇摇头:“公主不必白费力气了,这寻常大夫开的药方,对这种宫中奇药根本没有用。”
昌平喂药的动作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你都知道了。”
顾谦之毫不掩饰,大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我注意到了,那天倒酒的杯子上的花纹,只有公主才会用。”
“咳咳,”此刻昌平的心里,除了心虚还有尴尬,一个为害者,竟然被受害者缓缓说出实情和作案经过,微妙的羞耻感填满她的心房。
昌平公主一直低着头,不敢拿正眼瞧他,或者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是木木地道:“我会让纯儿进宫为你取来解药的,对不起,我没想到此药药性如此之强烈,才一滴便把你折磨成这样。”
顾谦之欲哭无泪,悠悠地道:“我的公主,敢情您还嫌少啊......”
昌平公主摇头,几乎手脚并用地矢口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眼前公主的别扭样,顾谦之心里感慨无比,认识她这么久了,总算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少女该有的样子。
他一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公主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好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这大热天的,房间内竟然这么冷,顾谦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次日,纯儿的速度很快,当天便把药给带来了,不愧是宫中太医亲自配的药方,那些街头大夫就是没法比,顾谦之刚刚开始服完第一次药,脸色便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红润。
昌平心里放心了不少。
此时涌上她脑海的,是当初那人脸色煞白二话不说猛的倒在她肩膀上的情景,她突然发现。
不之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很关心眼前这个人,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全部都是他,捉弄了他又怕做的太过火惹他生气。
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幸好,这个人,很温柔啊。
“哎,你个笨蛋,自己身体都这样了不会跟翰林院告假吗?至于这么拼命?”在那很久之后,昌平公主曾经状似不经意一样提及此事,责怪一般道。
记得那时顾谦之一愣,继而嘿嘿笑着:“我怕耽误了公主的课程。”
昌平公主:“......”
深深的对望,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子如往常一般,接着一天一天过去,顾谦之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因为他的带病坚持,昌平长公主该学的课程一点也没落下。
转眼,一整个夏天过去了,昌平公主的课程即将结束,分别的时刻也即将来临。
听说皇帝验收成果的时候对于公主学习结果十分满意,要嘉奖那位教她念书的夫子。
昌平公主在皇上面前说了许多他的好话,短暂的相聚过后,便是离别。
别说公主是女子,单单凭借她的身份,便不可能一直被允许留在翰林院里面,她早该想到的,这段日子,仿佛是做了一场春花秋月的梦。
临行前,昌平公主给他留下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意思就是告诉他,什么时候想她了都可以进宫去找她。
也不知道这个呆子懂不懂她的用意,坐在返回皇宫的马车上,昌平公主这样想着。
这人的确很聪明,但也要分事情对待,有些时候,他的聪明无人能及,但对于某些事来说,还是比较迟钝。
经历了翰林院这么一遭之后,回宫之后的日子更加乏味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