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吗？小鬼！”

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李艾不由得想要揉一揉眼睛，但却无力抬起自己的双手，大脑的指令在到达指尖后，返还来的只有钻心的疼痛。

“不要乱动！阿咖下手太狠了，你的胳膊断掉了，切磋而已...给你喝点水，今天没找到什么吃的，只有甲虫汤，晚些我去神殿看看，有什么剩下的灵餐......”

似乎是的，大个子阿咖用一根黄铜水管狠狠地打了自己，然后就自己晕过去了。那个大个子真是壮啊，听说他每天可以吃饱，还有面包剩下分给他的小弟们。大家都说阿咖以后是会去第二军团的，他会是为诺克萨斯征战的英雄......

我是谁...李艾？还是那个被水管打飞的可怜虫？

“艾德？你怎么了？不会是傻掉了吧？”

有光靠近了，李艾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自己的头顶。一块粗糙的巨石下，挂着一个小小风铃。一个脏兮兮的少年举着火把，担心地看着自己。

“睁着眼睛，该是没事。你不要死掉啊，奥利弗死了，苏菲也死了，如果你也死掉，这里就只剩下我了。”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我们不吃伙伴不是吗？我和死亡记录员很熟，我可以亲自送你去神殿那边，说不定可以给你唱安魂曲。苏菲死的早，我们都没有给她唱歌......”

在少年的絮絮叨叨中，李艾逐渐理清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穿越了。

李艾本在房间里打排位，但突然接到了一个外卖电话，于是放下游戏下楼去取。没想到小区电梯年久失修，出了事故。

李艾只觉得好累，好冷，眼前一片漆黑。李艾仿佛经历了一场场面。醒来后自己便在了这里，如果那段记忆不是骗人的话，这里应该是：不朽堡垒？

“艾德？你还好吧？”

“我很好，克鲁。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也许是梦吧，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阴森的隧道和花岗岩。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有时不必分的太清楚。也许所谓的地球，那光怪陆离的20余年只是一场宿梦，八年伴随着战斗和黑暗的艾德才是真正的自己。

“做梦吗？我昨天也做了。”克鲁似乎兴奋了起来，火把微弱的光芒下，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颗虎牙。“我梦到苏菲和奥利弗回来了，还带着好多虫子。我们有吃不完的虫子，再也不用去吃尸体了，也不用和三角帮抢救济了......”

又是一阵沉默。苏菲和奥利弗，他们在前些年死掉了。

奥利弗是他们的大哥，大家都是奥利弗捡回来的孤儿，奥利弗在铁匠铺打杂，每周有三个铜元。每个铜元可以换五个面包——当然不是大老爷们吃的松软甚至还带着黄油的白面包，是没有筛干净有麦麸的黑面包。这是四个人所有的口粮了。每天大家每人小半块面包，配一点汤。奥利弗可以吃一整块，再配上一只老鼠或者一只烂苹果——他要工作，表现不好会被解雇，甚至要被惩罚。两年前下了一场暴雨，奥利弗在雨里失踪了。

不朽堡垒上下高度差太大了。四个人从小在这里最底层生活，这里在地表下，四个人几乎没有见过阳光。暴雨淹没了大部分的底层建筑，奥利弗可能被淹死了，也可能在雨里被什么人杀掉吃了。克鲁和艾德找了三个星期也没有找到他，三个星期找不到一个人，这代表这这个人已经死了。

苏菲是奥利弗的妻子，比奥利弗小一些。但苏菲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她难产了，最后只能在奥利弗的怀抱中死去。奥利弗请不起医生，那是上层社会才有的大人。苏菲死去后，奥利弗的头发一夜全白了。从不碰烟的他抽了一天的劣质烟，那是他从阿咖那里换来的，用了十个铜元。

苏菲的尸体被大家好好地送去神殿，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尸体不会被吃掉。女人的尸体和婴儿的尸体在这里都是畅销货。

生存就是这样残酷，因为这里是不朽堡垒，是诺克萨斯的首都。

奥利弗比克鲁要大五岁，克鲁比艾德大三岁。如果没有记错，艾德今年已经八岁了。十一岁的克鲁是个乐天派，他在老戈克那里找了一份看守仓库的工作。一天一休，一白一黑。老戈克是这一层的层主，他是个铸甲师，年轻时是小有名气的石匠。托他的福，克鲁和艾德可以在他家下面住，这里没人敢打扰，哪怕是阿咖也不敢。

“克鲁？”

“怎么

了？”

“我饿了...”

“去吃点甲虫汤吧。没有面包了，一会我去神殿看看......”

“不要去了路上不安全。”

“没事的，我跑得很快，不会被抓到的。”

“我不想你死！喂我吃点甲虫汤吧，我的手不能动。”艾德岔开话题，努力把话题的中心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艾德，我不想这样。阿咖那么厉害，他会去第二军团的，我们难道只能在这里吃甲虫吗？”

艾德艰难地吞下一只甲虫，这只虫很是肥美，一看就是特意留给自己的。但艾德毫无食欲，为了活下去只能勉强吞下他——他太饿了。艾德看着克鲁，这个乐观的男孩在他的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的表现。

“那你也想去第二军团吗？”嘴里又被塞进一只甲虫，艾德含含糊糊地问。

“不，我想去当石匠！”克鲁一边兴奋地说，一边把甲虫坚硬的壳剥掉把软嫩的肉塞进艾德的嘴里。

石匠是诺克萨斯的特产。他们是工程师、是间谍、是斥候......他们是诺克萨斯智慧的化身，也是诺克萨斯忠诚的骄傲。

但艾德完全看不到克鲁哪里有成为石匠的潜质。除了做事勤勉之外克鲁几乎没有优点，反而因为小时候没有被好好照顾有些傻乎乎的。

克鲁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老戈克，看看老戈克能不能传授他一些本事。走之前克鲁扶着艾德坐了起来，让艾德靠着一块石质墙根，给了他一卷烟草。如果阿咖来打他就把这个给他，阿咖嗜烟如命，这样多半会放过他。

诺克萨斯没有一座铁匠炉子是冷的，这里的工匠日夜做工，为前线的士兵提供这片大陆上最精良的武器和铠甲。艾德背靠着墙，墙里回荡着锤子在铁毡上敲击发出的响声。天色慢慢亮了起来，那不是太阳光，是灯塔从地面上方的浓雾里透出的微光。就像是起雾的黑夜中打手电照射在荒野的土地上，艾德想。

一只巨大的甲虫爬到了艾德的腿上，它足有艾德的小指大，甲虫啮咬着艾德腿上的皮肉，“真是可悲。”艾德用手肘把甲虫从身上划下，一脚碾死了这个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