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婉言拒绝，但对方也没有生气。夏临看着赤琊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而且，这是他非常重要的生日礼物，所以，我不能让。”

赤琊的目光闪烁着，最后又在眼底化为感动。

对方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换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有点打扰到人家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赤琊的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在乎这两人刚刚提出的要求了，挥挥手就算是告别。

直到那两人在视线里渐渐走远，他这才默不吭声的跟着她走到一边，亲眼看着她把最后一个勋章也从游戏机里抓了出来，塞到他手里。

感受着三个沉甸甸的勋章躺在手心，他的眼眶不知道怎的忽然一热，低着头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夏临还未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只是仰着头无意识的笑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虽然说不出来是为什么，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晚上。可是我却觉得，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对赤琊的喜欢，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而且，今天是你生日，我希望你可以开心。”

“……”他轻轻笑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迟钝的某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拉着他的手腕到前台换走了那只已经在柜台里摆了足足有几个月之久的漂亮兔子玩偶。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赤琊忍不住的把脑袋往兔子身体里埋。他们离开了前台，拉着赤琊的手渐渐走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死角。这时她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回过身来看向他。

“本来只是想抓兔子送给你让你开心一点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送错。你看你现在这样，不就跟小兔子一样吗。眼睛红红的。”

“……”

一直沉默着的赤琊从玩偶里抬起头，一双眼睛连眼尾都泛着明显的红，看上去委屈极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委屈，而是高兴。

“才没有…”他小声辩驳，只是怀里抱着娃娃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娇弱，“我那是…高兴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过这么好的生日。我很开心。因为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很开心。”

看见她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别这样，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好骗了。”毕竟她也没有想过这个第一眼看起来就十分高冷倨傲的家伙居然会有这么单纯。

“虽然这句话今天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他小声说着，脸上也泛起红晕。虽然实际上她觉得从上午开始他脸上的笑和害羞就没断过。真是…太奇怪了。但是奇怪的是，她并不想嘲笑他，反而觉得能够和他待在一起，是难得放松的时候。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也想不明白。

一天很快接近尾声，他们俩手牵着手离开了游戏城。走在路上的时候迎着夕阳，连被风吻过的发尾都带着澹澹的温柔。美好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看着眼前渐渐陨落的太阳，她心里不禁感慨。

其实…已经到放学时间了吧。如果再不回去，妈妈一定会很担心的。但此时此刻望着他虽然有些羞赧但眼睛里却闪动着满足的模样，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咽了回去。他们这样手挽着手一路走在夕阳下，走向…望不见底的深渊。

快乐的时光永远那样短暂，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赤琊抱着兔子的手更紧了紧，小声说：“我到家了。”

“恩……”她轻声应着，“那…回见。”

“恩，回见。”

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最后又走入那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去了。

夏临只是站在门外看着，看着那黑色的大门缓缓开合，像是朝着人们打开了囚笼的入口。赤琊的身影渐渐在门后有些看不真切了。一步一步，像是悲哀的走向囚笼里的命运一样。

他不该呆在这里。

夏临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了这个想法。毫无预兆的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应该救他，带他离开那。

等等…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懊恼的捶了捶脑袋。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想法越来越多了，还都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就算赤琊和他的家里人不太愉快，但总也轮不到她来做这些吧擅自把人带走，这算拐卖。

但是不知道怎的，她心里总是有一种强烈的不详感。就好像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一样。

她反复催眠着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尽可能把心态放得轻松些，想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都从脑子里赶出去。

虽然效果不那么成功，但勉强还是做到了。

太阳彻底落到了地平线之下，而她也踩着夕阳的余尽回到了家里。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高兴的笑，但是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十分勉强。

妈妈看着她露出了笑，“回来了。”

“恩…今天有点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好在父母也没有过多的去追问，只是浑浑噩噩的又坐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出去疯跑一天，自己的头发好像有些乱了。不知道怎的，她下意识问了一句，“妈妈，家里的镜子呢。”

原本想伸手替她把那缕碎发别回耳后的母亲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慈祥的笑，随后笑着说：“你忘了吗，临临。我们家里没有镜子。”

这句话说得奇怪极了，她似乎隐隐觉察到哪里不对，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额前的碎发就被母亲别到了耳后。再抬起头来时，只望见了那双满怀温柔的眼睛。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好吗。”

那双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神使鬼差的那一眼她居然点了点头，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里了。她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到刻入灵魂的房间。明明这里的一切她都觉得很熟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在某一个瞬间里，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白色的书桌像是屠宰场里的砧板，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血液。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动着，像是每一秒都在她的心头敲击，预示着她即将走到终点的生命。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每一次都敲打着她脆弱的窗灵。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脆弱的神经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那些。最后不得不蜷缩在角落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假装窗外怒号的北风从未来过，假装今夜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是她的神经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或许不是。或许，真的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但时至今日，她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完全…失去了动力。

这一切的状态持续到了第二天。直到第二天赤琊来找她时她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抽身。直到吃饭的时候赤琊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

她沉默着拉了一下书包的肩带，“没什么。只是可能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赤琊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担忧的望着她，“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治愈一下。”

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说话就被对方拉着手跑掉了。还真是…颇有些头疼。但她也知道赤琊是好心。这两天他天天往他们这里跑，只要有眼睛都都能看得出他是为了夏临来的。但尽管如此，学校里的留言还是铺天盖地接踵而至。关于他们的传闻什么都有，那些消息像是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从每一个角落里传出来，最后又在每一个人的口中传开。

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但她知道这件事与赤琊无关。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在樱花树下等待着她的赤琊。

他的眼底酝酿着什么，很快又快步走到她身前，扭扭捏捏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朝她送出了一束精心准备的花。

“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觉，我已经被你吸引，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我们仅仅只是认识了一个星期，但是我觉得，这样特殊的感情，除了你不会再有了。”

她怔愣的张了张嘴，看着赤琊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尽管他是非常容易害羞的性格，但他依然还是坚持着望向她的眼睛。

“我喜欢你。”

她的大脑彻底放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彻底茫然的世界里，她又听见赤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但是那些都已经在耳边渐渐模湖，留下的仅有那一句……

“我喜欢你。”

她不由得攥紧了心口的衬衫。这种感觉是什么。这种奇妙的感觉…

是喜欢吗。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