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我的同伴。”
强敌环伺下,他终于露出一抹安心的笑。那双眼童里清晰倒映出他的模样,连他眼神里的欣慰都清晰可见。夏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安静得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玩偶。
“欢迎回来,忍冬。”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在这寒夜里温暖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忍冬看着她,眼底竟渐渐有了泪光。他含泪点了点头,最后又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个拥抱彷佛隔了千山万水,远远的隔了生死,隔过那些黑暗的花与水,源远流长。
“谢谢你。”他说着,声音也渐渐低缓下去。夏临闭着眼,伸手紧紧回拥住了他。
但这样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埃伦娜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指尖,看见这样一副画面又讥讽着鼓了鼓掌,“真是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这么说,你们也一定做好今夜安然赴死的准备了吧。不用担心,等我抓到了弥莉丝,你们也都是要死的。”
忍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动容,有的,只是一名战士该有的坚毅。清风明月下,朝着头顶他扬了扬下颚,“你的大话未免说的太早了。多说无益,要是真的有本事,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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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忽然间抬起头,远远的眺望着城堡之外的方向。他忽然间的动作也惹来了一旁两人的注意,琉火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那个方向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满目疮痍的庭院里,无忧垂着头,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心口。月光倾落而下,像是为他镀上一层寒霜。巨蛛的尸体早已四分五裂倒在一边,原本精心打理的花圃也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被毁得什么也不剩下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令我很在意的事。”
琉火收起武器仔细想了想,“那可能是季晓岚带着那个女人逃出去了吧。毕竟刚刚我们还在战斗的时候,我余光瞥见她带着那个女人和另一个陌生人走了。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陌生人?”似乎是哪根神经被忽然触动,他脑中飞快闪过了无数个可能的名字,最后停在一个危险又陌生的名字上。
“看样子,我们需要尽快赶到那儿。他们有麻烦了。”
“麻烦?”
琉火好像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被他们毁得差不多的城堡。看着巨蛛惨不忍睹的尸体,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些傀儡新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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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璀璨的光芒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闪耀,白光与幽绿的光芒不断闪烁着互相碰撞,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流光。只有精神力十分强大的人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动作。白光与绿光之中,正是两个熟悉人影。忍冬的双眼完全被熟悉的幽绿覆盖,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已经不是忍冬,而是弥莉丝。
即便如此数十个回合下来,双方仍难分高下。埃伦娜随手拨开眼前的一缕碎发轻哼:“垂死挣扎。”
弥莉丝神色难辨,只是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几分不屑,“真不知道你是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和我说话,当年我还在为了虫族的荣耀而战时,你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怎么,觉得自己长了本事就能在我面前这样放肆了。”
不提从前还好,一提起这事埃伦娜引以为傲的修养就险些直接破功,她面色不善,“少拿你从前的事来压我。现在你已经不再是我虫族的大元帅,你只是一个逃犯而已。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今天我就要替丹尼斯大人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罪人。”
“来吧!看看今天究竟是你有本事收了我,还是我折了你那八条腿。”
这两人之间已经不必多言,只互相嘲讽了几句又继续投入了激烈的战斗中。而天幕之下,那两人的情况也算不上好到哪里去。
眼前的傀儡新娘们还在慢慢逼近,但这一次却再也没人能来救他们了,季晓岚吓得连滚带爬缩到了她身后,“呜哇哇哇!夏临,夏临救命啊!”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随后又专注投入眼前的战斗之中。“你再这样害怕也是没有用的,面对害怕的事物,反而应该更勇敢的去面对。只有当你克服心理障碍的时候才能明白,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说得轻巧。”他弱弱的躲在身后,“我之前玩的游戏就是再逼真也不会送命。哪里像里世界啊…这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了,我怕死。”
夏临的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说话间又伸手割开了手腕,“既然怕死,就应该更加勇敢。无畏者,无惧。”
就在那些傀儡新娘的手快要碰到他们的身体时,夏临忽然间一甩手腕,黑色的血液洋洋洒洒当头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小雨。极具腐蚀性的液体在触碰到她们身体的那一刻就开始溶解皮肤,血肉,在她们的身体上开了几个大洞。不少靠在包围圈最前排的傀儡因为靠得最近,手上的皮肉都被腐蚀了个干净,一双手腕上早已光秃秃的只剩下一节骨头了,但却还是毫无知觉的继续往前。不过后排的那些傀儡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影响。
这看起来太不对劲了。夏临拉着季晓岚的衣领不断后退,一边警惕的看着她们的动作,一边伸手扶在一旁的树上。
这时她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新的想法,低声叮嘱了几句:“待会儿你可要抓紧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可就被那些女鬼吃干抹净什么都不剩下了哦。”
“啊?什么什么?”
他连话都还没听清就被拽住领子勐的朝头顶的树上一扔,忽然失重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心脏骤停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便当在这儿的时候有一只手稳稳的拽住了他的领子,但也因此正好停在了半空。季晓岚看着脚下那么多傀儡像是丧尸一样一窝蜂的围过来,一双双手朝着他的脚伸过来,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默默把脚缩了回来。
夏临也没把他继续挂在外面晃荡,一撒手就把他放在了一旁的树枝上,没好气的拍了拍手:“别叫了,别人一个小姑娘都没你能叫唤。”
看着底下人头乌泱泱的,季晓岚后怕的缩了缩,“太可怕了…不是,我们为什么要爬到树上来啊。万一树倒了,我们…不是死得更快吗。”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我们要是不站上来怎么争取时间想办法逃出去啊。”
不过很显然,其实也没争取到多少时间。看着底下那么多傀儡不停的开始挠树,还有几个想爬上来的,但是奈何她们早已死去多时,尸体都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以她们现在的关节情况也不足以支持她们做出爬树这么灵活的动作。
都到这种时候了,季晓岚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问出了一句:“但是…我还是没有搞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又…变成…”
“看样子你的记忆被完全封住之后,脑子也不好使了。算了,还是我来和你说吧。”她扶着额头十分无奈,“那时候我们被抓住之后,她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伸手打晕了你,但是对我可就不一样了。”
季晓岚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后知后觉的问道:“难道你们…互换了身体?”
“不。”她立刻就否认了这个说法,“我们不是互换了身体,而是她剥下了我的人皮。”
“剥…剥下了你的人皮?!!”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居然险些咬了舌头,“你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吗。”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再望过来时,季晓岚的情绪不知怎的又平息了下来。
是啊,她根本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但是这样一来…她得有多疼啊。
“那既然她只是剥下了你的人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才是夏临。”
“里世界自然有里世界的规则,虽然她只是剥下我的人皮加以利用,但在我们互换了皮囊之后,我的记忆也因此受到了干扰。我甚至记不得我自己是谁了,只是隐约有一点感觉,我知道我和她们不一样。虽然我的精神不会受到伯爵的控制,但是我也无法挣脱身上的诅咒。我想,她那时候剥下我的人皮,应该也是因为那个诅咒吧。”
她喃喃自语,但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夏临又突然说道:“对啊,诅咒。我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如果能破解诅咒的话,那我们就不用费那么大劲解决她们了。”
“等等,什么诅咒?”她话才说了半句又自己一个人在那滴滴咕咕的,季晓岚听得头昏脑胀,什么都还不明不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