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

他这样一说夏临才将视线专而落到了她裙摆。原本纯白的衣裙上似乎有一抹殷红血迹在蠢蠢欲动蔓延开来，像是张牙舞爪的章鱼的触角，起初只是从裙摆开始蔓延，渐渐又将她那一身纯白渐渐爬满。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但季晓岚却被吓得险些惊呼出声。

那个女人正站在一片玫瑰花丛中，当她缓缓抬起手时，身下原本才到她小腿的玫瑰花居然迎风而长，没过多久就长到了她胸前高度。鲜艳欲滴的玫瑰迎风招展，在凄冷月光下难免妖诡。季晓岚心中忽然无端的升起一股恐惧来，但夏临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他这才没能喊叫出声音。

就在那些玫瑰花丛里，他们亲眼看着那些玫瑰像是有生命一般渐渐缠在了她的手腕上，小腿上，尖锐的利刺刺进她的肌肤，鲜红血液汩汩流下，顺着她苍白不似真人的肌肤，像是打开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直到手腕上的血渐渐流干，那些玫瑰吸食了她的血液后颜色更加妖艳。

血液干涸，那些枝蔓也渐渐褪去，直到他们看见浑身满是伤口的女人站立在玫瑰花丛之中。最后又赤着脚踏出了这片花丛，一步一步。鲜血顺着她的肌肤不断流下，在地面上印落一个个血足印。居然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季晓岚的眼童剧烈颤抖着，就在他心里害怕那女人会发现他们的踪迹时，身后的夏临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唔…唔…”

女人踏在石阶上的动作十分沉重，但声音却轻飘飘的，直到她一步一个血足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背影才消失在了一楼的长廊上。

确定那家伙的气息的确离开后，夏临才松开了捂住季晓岚的手。披在两人身上的隐身衣也随之消失，刚刚，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想起了这件事，说不定他们刚刚就已经被发现了。好不容易透了口气，季晓岚险些被她刚刚的动作闷死。这会儿还差点没喘过气来，无力的软倒在地上。“你…你这家伙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夏临没有回答，只问了一句：“刚刚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脸？我都快吓死了，怎么可能还能看清她的脸，你在开什么玩笑。”刚刚那家伙一直背对着他们他都觉得够呛，更何况她后来还转身了。那时候没被活活吓死就已经算得上是幸运了，更别提还有这种事，谁还记得。

“我觉得很奇怪，之前在晚宴的时候，那些女人都用头纱挡着脸，所以那时候即使人数众多，但实际上我却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但是刚刚就不一样了。她脸上没有戴头纱，但我却依然没能看清她的脸。”

提到这一点，季晓岚才稍微来了点精神，“你是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蹊跷吗。”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她心中自然是有疑惑，但是这时候也不能确定，就在季晓岚刚喘口气儿的功夫里，她忽然又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那片花园而去。

“喂，你这家伙要去哪儿，等等我啊！”

季晓岚晚上受了惊吓，哪里还敢一个人呆着，忙不迭又抬脚跟了过去。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蹲在刚刚那女人离开的地方仔细观察起来。这可差点没把季晓岚吓出病来。他看着夏临伸手揩了揩地上还未干的血足印，环顾四周一圈后才压着声音惊叫起来，“你怎么又跑到这片花园来了，她刚刚才拿自己的血喂过，只怕这花是食肉的。别碰了，谁知道她血里什么东西。而且，你就不怕这些花攻击你吗。”

原本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但没想到她却十分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说：“它们不会攻击我的。你看。”

这时夏临又伸手触碰了一下花圃边界旁支斜出的一枝玫瑰，就在她的手指触碰上那朵玫瑰时，季晓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但是没想到那些玫瑰居然真的没有袭击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些普通的玫瑰一样。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季晓岚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你怎么敢断定它们不会攻击你。”

“这个问题并不难。”说话间，她甚至怜惜的抚摸着那朵出格玫瑰，微风习习，花枝随之摇曳，看上去就像是在回应她的爱抚一般。“答桉，就在这花圃的边界划分上。”

“边界划分？”季晓岚这话反而听不明白了，他看着脚下的花圃，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花圃就是边界，只要不踏入花圃的范围里，就不会被这些花攻击？”

“猜的不错。实际上，打从我们一开始来到这座城堡里的时候，我就对这片花圃有些察觉了。”毕竟她本身是个对鲜血分外敏感的鲨鱼体质，而这座城堡偏偏要把欣赏的花园建在去往城堡的必经之路上，中间铺了一条路，两边都是用大理石砖围出的花圃，边界线十分清晰，都呈现出严谨规整的方形。但是早在她刚刚来到这座城堡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里有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这味道就在这。

“记得晚宴时候伯爵是怎么处置那两位迟到的客人的吗。”

“带到…花园去。”

是哦，季晓岚忽然记起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来花园调查的。但是现在这么看来，他们怕是进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被埋在了这底下？”

“不过今天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进去了吧。”感觉一个弄不好就容易把自己也葬送在这，季晓岚还是有些犹豫的。

就在季晓岚还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候，夏临还在欣赏着这些面前的玫瑰，白皙指节轻轻抚上这些比鲜血更为浓烈纯粹的花瓣，她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走在细丝之上，“你看这些玫瑰，开得多娇艳啊。听说过吗。把尸体埋在花丛下，玫瑰就能开得更红更好。因为它们吸食了死人的血液，会开出无与伦比的美丽玫瑰。就像现在这样。”

她轻轻撇开了手，却看见季晓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呆呆的望着她。“你…你可别吓我了。”

“我可不是在吓你。从这儿的气味来看，这底下埋的，比起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数字，只多不少。不过我们今晚应该是没有机会把它挖出来了，真是有些可惜。”

实际上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对策，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安抚住这群以血液为生的玫瑰，如果贸然踏进它们的地界，只怕会被吸成一具干尸。但办法，究竟是什么样的办法呢。

就在夏临和季晓岚两人还在埋头苦想时，忽然一个十分沙哑又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么苦恼啊，不如，我来帮帮你。”

那声音轻盈得像是夜空中飘荡的一句尾音，风一吹就散了。季晓岚原本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样去查探花圃里的东西时，他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闷响，就在他被声源吸引下意识回过头去时，却看见更为骇人的一幕。

夏临不知怎的忽然直直飞进了花圃里，刚刚的那一声闷响就是她倒地的声音。而就在她倒地后，原先那些看上去温和无害是玫瑰忽然间枝蔓暴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缠住了她的手脚，季晓岚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踏进花圃，但却被她一声喝住：“站住！别进来！”

原本季晓岚已经半只脚踏进了花圃里，但听见这一声他下意识又顿住了。但很快那些暴涨的枝蔓就将她团团围住，甚至将她裹成了个蚕茧。那些尖锐的花刺很快就随着枝蔓的收紧刺进了她的手脚肌肤之中，听着她忽然闷哼一声，季晓岚这才意识到她现在的情况凶多吉少，必须赶快把她救出来才行。

“夏临你撑住！我马上就来救你！”

可是要拿什么救。他这时候真是急得半死，眼看着那些玫瑰就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狗一样把她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季晓岚还在发愁到底应该怎么把这些玫瑰解决掉的时候，忽然有一支玫瑰自动松了开来，径直倒在了地上，连花瓣都有些蔫了。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季晓岚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本那些将她团团困住的玫瑰居然都在同一时间慢慢散开，原本娇艳的花瓣也在倒地后变为了黑色，看上去就像是枯萎了一样。

枯萎？

他这才后知后觉看向夏临。她身上的枝蔓已经尽数褪去，但身上的衣物已经破败不堪了，胳膊和腿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玫瑰花刺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十分骇人。但季晓岚更在意的，还是她身上的那些伤口。

他忽然注意到，从她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是黑色的。

黑色的血？

就在季晓岚有些愕然时，他亲眼看着她手背上的一处伤口有一滴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在地上的一朵玫瑰上。

原本已经枯萎成黑色的玫瑰忽然冒出滋滋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