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家伙，这才说了没几句好话又敢惹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下又炸毛起来，她忍着笑意给他顺了顺毛，“我可是比赤琊足足大了三岁呢。按这个年纪，就算是叫我一声姐姐也不过分。”

他又炸毛起来，不高兴的扭过头去，“不要！才不要叫你姐姐，你明明都没有小爷厉害！在我们家，当然是谁厉害谁当老大，你这么娇娇弱弱的，明明就是全靠我保护你。”

“好好好，是是是。”她笑着一一应下，最后又变成了赤琊一个人不高兴。明明她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高兴得慌。于是他一扭头又准备起身离开。

“不跟你说了，我要写信去。”

“不打电话了吗。”她问。

“不打了，谁知道老头儿干什么去了一直不接我电话。还不如我写信来得快，起码他看了信总不至于千里迢迢的来找我算账，有些忙他还是会帮的。”赤琊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我说的写信和你们这些普通人的可不一样，我们家有专门送信的信使，比你们人工的快多了。”

“信使？”

原本她还没有完全理解赤琊话中的意思，直到她看见眼前这只小巧可爱的信使时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夏临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原来你说的信使就是它啊。”

看着眼前皮毛光滑水亮的白鸽，一看就是好吃好喝养出来的，但赤琊眉毛一横反而替它打抱不平起来了，“小鸢可不是普通的鸽子，少瞧不起人了。对吧小鸢。”

他怀中的白鸽闻言咕咕的叫了两声，反而比别的鸽子声音更纤细些，一看就是母鸽子。夏临又没忍住笑问道：“那它真的能飞那么远替你送到信吗。这儿离闾丘家千山万水的，可千万别送丢了。”

“小鸢一直是我家送信的信使，才不会丢了呢。所以说你们这些外人才不懂，哎呀跟你解释不清，麻烦死了。”赤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把那封写好的信卷成纸条绑在了白鸽的腿上，只听见那白鸽咕咕的叫了一声就被赤琊放飞，扑腾了两下就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夏临看着它逐渐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原来飞得还是挺快的。”

“……千万不要说小鸢的坏话，它没飞远的话可是会听到的。”那一瞬间赤琊甚至颇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起仰着头看着头顶四十五度角的天空，默默发了一会儿呆。

“你说，它什么时候能把信送到。”

“应该…两三天吧。”赤琊说。“不过我也不确定，毕竟已经好久没有给家里送过信了，只希望它能早点到。”

看着头顶一望无垠的天际，夏临转过头来笑了笑，“或许吧。”

不过他们这样静默无言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夏临很快就偏了头找了别的由头想先离开。她说：“我们出来这么几天了，我也一直没和他们联系过，我得先跟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才行。”

原本她低头正准备拨个电话出去，没想到那道熟悉的视线又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不去。

她脸上的那道视线越发灼热，但赤琊的声音却轻了，他抿了抿澹色的唇瓣，颇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之前W的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和我说的吗。”

夏临的动作顿了顿，赤琊看见她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嘴唇嗫嚅着。就在她思忖着刚要开口时，赤琊忽然又出声喊住了她。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还要打电话吗，打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随后赤琊不再看她，低着头从她身边匆匆离去了。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夏临的心中似乎有异样的情绪在涌动，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情绪。

她终究还是伤害了这个一直把她当成朋友的人。即便…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指节，最后又闭了闭眼。许久，她才长叹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短暂的铃声后，她听见对方接起了电话，随后传来一阵轻笑：“好久不见，夏临。”

“好久不见。”

她握着手机默默看向一旁的天空，一字一字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莫问。”

“你们那儿进行的还顺利吗。”

“或许…并不那么顺利。”她低声说着，神情郁郁，“我们的确将浮丘玉带回了神行司，也找回了苏雩。可她们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苏雩的身体里存在两种力量不断拉扯，但没人能说得清另一股力量是什么，就连博士也无法判断。而弄清楚这股力量来源的唯一方法就是，樗里家。”

电话那头一直安静的倾听着，直到她将所有情况都一一说明后才开了口，“御三家中最为神秘的樗里家，这倒是足够你们头疼好一阵子了。不过也难怪，虽说闾丘和浮丘两家才是渊源最为古早的两派，但樗里家却是禁忌最多的家族，他们的本家领地更是神秘中的神秘，除了本家直系成员以外，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究竟在哪儿。”

“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哎呀，你这样说我可真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呢~既然我们亲爱的千穗理小姐都对我抱有这样高的期望，我要是还做不到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让可爱的女孩子难过可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

莫问笑了一阵又认真下来，“不过樗里家的确消息封闭，很难有突破口，等我消息。”

“不过别担心，亲爱的。虽然想搜集樗里家的资料是件困难的事，不过以我的本事，大概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找到些头绪，到时候我会再将情报发给你。樗里家不比浮丘家，他们可都是群思想落后的老古板，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希望你参与这一次的事来。但我们不惹事，不代表我们怕事。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退无可退，我们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所以，不要害怕，放手去做吧。”

“我们会等你回家。我是，队长是，沉进、巫娴、大姐，还有无忧，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家。”

“樗里家的事，我知道我不该去，可我做不到在神行司等他们的消息而不是陪着他们一起去。这样等待的滋味，太煎熬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帮帮她们。”

莫问叹了一声，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见夏临问道：“莫问，她会死吗。”

“……”

电话那头忽然又沉寂下来，他不是不懂，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他不能回答。其实结果无非两种，但他们赌不起，没有人可以接受除了生以外的结局，那对浮丘玉来说，太残酷了。

“没有人希望她变成这样，夏临。”

“是啊，没有人希望她变成这样。”她缓缓说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只接受那个唯一的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却听见又传来一阵轻笑，莫问说：“我真高兴你这样想，即便是我，也有不得不接受的命运。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能打破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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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走出竹林的那一刻，夏临仍有些恍忽。赤琊早已离开了这处偏僻小角落，而她只是缓慢的，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不知道自己的归属究竟在何方。神行司的夏临于她而言已是过去，但W的粟源千穗理呢，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是新生，还是另一个不归地，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恍忽间，她彷佛又听见了那一夜，母亲的呢喃。

“临临……”

母亲的模样在记忆中早已模湖，但无神的双眼不断聚焦后，她看见了另一张满怀担忧的面孔。

夏临这才回过神来，“博士，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本来只是想让你帮忙看着赤琊免得让他再搞砸，没想到连你也状态不佳。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我那儿吧。”

看着博士毫无防备背过身去的身影，她毫无预兆的出声问道：“在那之后，他们有人为难过你吗。”

周亦安下意识挺直了背嵴，随后叹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不，那重要。”她固执的说。

周亦安无可奈何，只好同她解释：“即便我们已经站在了A级的位置，但在那些人看来，也只是能替他们解决麻烦的便宜保镖而已，虽说上一次的事下了他们的面子，但碍着面子也不好对我们做些什么。”

“与自己的组织对抗，博士后悔过吗。”

“组织是没有人情的地方，可组织没有人情，人却不一样。我们不能被这样的地方同化，最后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句话，是苏雩对我说的。”

他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嘴角的笑意温暖又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