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算是胜了，但玉无瑕的脸上丝毫没有笑容，相反，队伍里所有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可言。

樗里现在仍然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她活着还是死了。只要她还有一刻在流浪，在场的众人就根本不可能放下心。

就在气氛压抑低迷的时候，周亦安忽然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夏临下意识出声问道：“是谁。”

“……”

周亦安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面上的笑只维持了一秒又挂不住，嘴角耷拉下来。

“我想，在座的各位也一定想到了，对吧。”

即便他没有说出是谁，但众人似乎早已知晓。加尔文叹了口气，“虽然说是这样，但如果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我还真的不想去找那家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其余众人均是缄默，似乎也默认了加尔文所说的。周亦安亦是叹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老伙计。”

只是一句走投无路，在场众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呢。是，他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他们等得起，樗里也等不起。没人知道她还能活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刻，一秒。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时博士的视线又落到了一旁的玉无瑕身上。他的眼神里带着殷切，虽然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她明白。

玉无瑕垂下眼，乌黑鸦羽下，是她难掩憔悴的脸。

场面十分安静，直到周亦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足足有一刻钟，她才动了动手指轻声道，“我知道了…”

夏临望见她不断收紧的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等到最后五指都在掌心里攥紧，骨节咯吱作响。她又忽然松开手，像是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顷刻间虚弱下来。

“我们…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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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的路上，夏临仍没有明白他们话中的含义。但是玉无瑕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忐忑悲伤。他们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就连平时嬉皮笑脸的莫问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他们神情肃穆，朝着A级住所的另一处偏僻山头而去，一步一步，安静得像是一场无声的祭奠。

夏临一路跟在无忧身后，却见他脸上也没有笑，神情沉重得可怕。但她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亦步亦趋。

她不明白，但没有关系。她会记得樗里，也一定…会和他们一起把她带回来。

这场无声的旅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他们看见另一座山头。领头的几人这才停下脚步。

“到了。”

周亦安转过身来看向他们，脸色严肃，“你们…真的都想好了吗。”

他的语气不似作假，但夏临只觉得云里雾里。莫问回道：“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还需要再问这些有的没的吗。博士是什么想法，我们就是什么想法。”

“为了樗里，不管再难，我们都愿意。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不是吗。”

“我们不后悔，博士。”

见他们都十分坚决，周亦安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既然这样，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大家，都一起面对。”

这话说得倒是沉痛，但实际上夏临还是云里雾里，根本没能明白过来。她抿了抿下唇，遏制住自己想问出口的话。算了，要是现在问的话只怕扫兴，回头再找无忧问吧。

他们一行人沿着那座山头一路向上，直到看见眼前的环境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其余人并没有停顿，反而沿着路走了上去，等到视野内终于出现一栋黑色的建筑时，他们又在门前十来米的位置停下。不远处是一栋完全被黑色包裹覆盖的建筑，事实上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建筑只会出现在中世纪西欧的女巫身上。

因为它看起来…形状实在是太奇怪了，看上去不仅崎区不平，陡峭又尖锐，像是尖刺一样，还非常的恐怖阴森。真的会有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吗…还是A级人员的住所。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夏临心中疑惑，但还是没有开口。直到周亦安清了清嗓，扯着嗓子高声问道：“有人在…”

在字还在空气中回荡的时候，紧闭的门扉“吱呀”一声就从内打开，她好奇的抬起眼往门内看，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走了出来，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衣服包住，脸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巨大鸟嘴面具，像是中世纪的瘟疫医生一样看起来尤为古怪。这一套行头下来，那还真是连性别都看不出了，身高来看，应该是个男人的可能性会更大些。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一个人住在这么孤僻的地方。他也是A级吗。

心中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涌现，但她还是乖巧的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站在他们身后当背景板。

还没等博士再说话，面前的人就澹澹开了口，“大晚上的在我这吵什么，平日里一个人也不来，怎么，一来就偏要扎堆来吵吵嚷嚷的是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能听得出是个男人。这才说了一句就夹枪带炮的，能看得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夏临顿了一下，又往无忧的方向靠了靠。

看来，他们今晚怕是不会太顺利。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

周亦安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就无情的打断了他，“不是故意？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是我休息的时间。别忘了，当初划分地盘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没什么事就别随随便便来打扰我，我讨厌不请自来的客人，更何况我们也没什么交集，怎么，一来就索性来了这么多人，是想威逼我屈服吗。”

听着这话头越来越不对，兰载之也连忙帮忙开口解释：“你误会了，雀，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这一次来也是因为有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我看你们这可不像是要求人的态度，反而像是想借着人多逼着我一定要答应和你们做交易吧。”男人的嗓音澹澹听不出喜怒，但夏临却没由得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悦。也是，晚上的时间他应该已经要休息了却被他们吵醒，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他叫雀？

趁着其余人都还在和雀交涉的功夫，夏临悄悄扯了扯无忧的袖子，在他弯腰侧身时又在耳边小声问：“他是谁啊。”

无忧乖乖侧身附耳过来和她解释：“他叫雀，是神行司最后一位A级，你没见过也正常，那家伙的脾气是七位A级里最臭也最古怪的一个，而且他喜欢清净，所以一开始就选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居住，平时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的，脾气不好。”

两人才说了一句，雀又阴恻恻的开了口。

“后面的两位，在主人家眼皮子底下咬耳朵可不好吧。”

“……”

被点到名的夏临下意识看了无忧一眼，不过可惜他完全没什么被点到名害臊的意思。毕竟雀和他们关系不好，又管不到他头上来，当然无所谓得很了。

“咳…实在不好意思。”贺敏适时地上前一步挡住了雀的视线，“这位是我们W的新成员，第一次来神行司难免会有些好奇，还请您多担待。”

看着贺敏的背影，夏临无意间和雀又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睛隐藏在黑洞洞的镜片下，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后背毛骨悚然的感觉，阴森可怖。于是她又乖巧的低下头去与他错开了视线。

这位A级…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呢。这下连她也有些担心起来了。他真的会答应帮忙吗。

原本她以为雀应该对她会有些印象，那时候的会议…既然他也是A级，想必也投票了吧。想这里，夏临又觉得有些忐忑。好在他好像并没有想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他言语之中却十分肯定。很显然，他是知道他们这次来的目的的。

那一刻，玉无瑕踉跄着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是…这一次，是我的恳求。我恳求你，雀。求求你救救樗里。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你能答应我救活她。”

“就凭你？”雀似乎冷笑了一声，但他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他的手指在胳膊上敲打了几下，似乎十分不耐。

“她玉无瑕来求我也就算了，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贺敏说道：“这不仅仅是小玉的意思，更是我们大家的恳求。樗里是我们大家的朋友，我们所有人都是做好了思想觉悟才一起来的。如果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那就算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你看这样，足够了吗。”

“……”

现场的气氛沉默了片刻，雀才冷笑着又开了口。

“我该说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