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是不假，但是这么多平时就不怎么对头的人聚在一起，又免不了一阵磕磕碰碰的。

“呀，我想起来了。”兰载之忽然的出声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恍然大悟看向无忧身后的夏临自顾自说道，“之前开会的时候我见过你，你不是是封浔推荐入神行司的那个特殊人员吗。那时候为了让你安全加入组织，小玉姐姐和樗里姐姐还结结实实呛了赤琊一顿呢。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夏临。”

“……”

这熟悉又脱口而出的名字，倒是真真叫她没想到，她那一次的会议里到底是发生了多叫人印象深刻的事，居然叫他们一个二个神行司的A级成员都记得这样清楚。时至今日，她还真是有些好奇起来。

不等他们开口，兰载之又捂着脑袋自己回想起来：“不过，好像又有些不像。那时候你眼下似乎还没有这两颗红痣，眉眼之间虽说是一模一样，却又有什么地方说不出不一样了。真奇怪。明明是一个人，怎么隔了这几个月，又完全不同了呢。”

无忧的语气更重了几分：“那是因为你原本就认错人了。她不是夏临，她是千穗理。粟源千穗理。”

“原来是认错了吗。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兰载之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朝着夏临鞠了一躬，“因为你实在是长得很像那时候的那个女孩子，所以我才认错了，不好意思呀。”

夏临的眼睫微微颤动，低声道：“没关系。”

“好了各位，让我们先把关注重点拉回来好吗。小兰是因为最近去出任务，今天才回来，要是想叙旧呢，后面有的是时间。我们先把重心放在小玉和樗里的事上吧。”博士非常努力的想把话题引导上去，也确实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对哦，刚刚说到哪了来着，嘶…”加尔文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对，说到周亦安的事儿了吧。那既然都提到他了，我们也顺口提一嘴。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也并不是他没有良心。而是樗里心意已决。”

男人摇了摇头懊恼起来，“和她认识了这么久，你们也一定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她平时最爱护小玉，这一次的里世界也是。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会粉身碎骨，但她还是以十分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小玉活着离开里世界。因为不希望她受伤，所以宁愿牺牲自己。否则在那样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如果不做出取舍，她们两个都会死在那儿。”

玉无瑕独自掩面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淌下：“我宁可和她一起死在那，也不要她一个人的牺牲。她要是死了，留下我一个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去找她，我要和她一起。”

眼看着她又要起身，W一行人慌里慌张的又按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贺敏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厉害。

“她要走是自己的意愿，你们以为我们真的没有想一点儿法子去救吗。但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因为神行司现有的医疗水平并不能够一位高等世界大鬼所造成的伤。更何况那也不是伤，是诅咒。在周亦安反复确认过无数次之后，他还是十分沉痛的把结果告诉了樗里。所以，她才做出了要离开的决定。”

加尔文微微叹了一声：“虽然平时看着她不近人情，仔细相处下来又觉得本性温柔，但那家伙啊，打从一开始就倔得很，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脆弱无能的一面，所以在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的结局后，她也不想留下来为自己的朋友们徒增感伤。

她走的时候，其实博士也不知道。所以你们别再责怪他了，他虽然直，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樗里和他是至交，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樗里能活着回来。毕竟神行司的A级里，人缘最好的，反而是樗里。比起我们这些脾气古怪的家伙，还是小姑娘更讨喜啊。”

话语之中似是惆怅，但又带着那么一点儿卷恋。

贺敏揉了揉眉心，声音也疲惫许多：“好，我们抛开这些不谈。神行司那儿呢，你不如和我们解释解释，樗里重伤之后剥夺神行司A级成员的命令是谁下的，又是谁默认了她的离开。我不相信她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拖着伤，就能在你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了，我不相信。”

神行司原本就建立在一座十分孤僻的岛屿上，如果要说樗里那样的伤势还能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离开，她确实不信。

见加尔文和兰载之的眼神闪烁起来，贺敏眉头一皱继续追问：“是不是封浔。”

“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他。”加尔文的语气含湖其辞，但也没有否认，“其实也不能算是封浔下的命令，他虽然是高层，但也有那群老东西在指挥，在确认了樗里的双眼和身体无法复原后，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剥夺身份的命令。至于后面的事…因为她已经不再是神行司的成员了，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拦。这也是那群老东西默认的事。”

贺敏唇边挂着冷笑，这是她头一次这么情绪外露：“这么多年了，这过河拆桥的本事，我还是最服你们神行司的那些老不死。有用的时候就给个职位好生哄着，没用了就一脚踹开。他们可真是好厉害。”

玉无瑕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被单，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声嘶力竭质问：“那他们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樗里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她忽然的自暴自弃让在场的众人也不由得十分心疼，平日里受了一点儿伤都要撒娇半天的小公主变成了如今的憔悴模样，连唯一的搭档也保不住。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还不如把我也一起带走吧！没有了樗里，我也不会一个人独活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驱逐出去，什么神行司的A级，什么前辈，我一点儿也不稀罕！”

她紧紧咬着下唇，原本就泛白的唇瓣更是被她咬出一片血红。贺敏看着心疼极了，一边把小公主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安抚。

加尔文：“另外，我还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们要听吗。”

“说。”

“今天晚上，要紧急再召开一场选拔大会。为了尽快补上樗里离开之后的…A级缺位。”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一向没个正型的加尔文也觉得喉咙的发音晦涩起来，虽然他老是喜欢开些玩笑，但是这一次的事，确实是高层做的太过了。

这一决定说出口的时候，玉无瑕的眼神都空洞了，呆呆的靠在贺敏怀里。玛丽大姐回头看向加尔文两人，语气也重了不少：“樗里才走了多久，他们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找人代替她了吗。这就是你们神行司的态度吗。”

加尔文无奈的耸耸肩膀，“很抱歉，单凭我们两个是不能代表神行司上下所有人的态度的，虽然我和小兰还有博士也非常想快点把樗里找回来。毕竟没有人愿意看见这样的意外发生，但是你们也要搞搞清楚，那些命令都不是我们下的，你们就是恼火冲我们发脾气也是没用的。

毕竟真正无能作怪的那些家伙还躲在幕后，而我们，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打工仔而已。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受伤了，残疾了，说不定都会被他们罢免，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这一次，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说到底，他们不就是欺负樗里没有后台吗。如果樗里能有小玉那样的背景，说不定她就不会变成这样。”巫娴说着，脸上又露出了十分失落的神情。

而玉无瑕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巨大的打击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樗里…封浔在哪，我要去找封浔，我要找他问清楚。”

眼看着她满身是伤还要拖着病体出门，他们实在是放心不下，贺敏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你现在还受着伤，就别轻举妄动了，真的。这种事，你找封浔也没用。说到底神行司的权利都还在高层手里，即便你去找了封浔，在那群老不死面前，他人微言轻，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到这种时候，玉无瑕忽然又深深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字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取代樗里的位置。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她只是受了伤，在她回来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替代她的位置。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别怕，还有我们在这。就算神行司的那群老家伙不肯帮你，还有我们。”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除了你们W的人以外，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也是真心想帮她们两个的啊。”加尔文叹了口气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