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市之中,似乎只有她一人在孤孤单单的飘荡。夏临看着脚尖前的一小块地砖发呆。和那个萍水相逢的男孩子分开之后,她又无聊的在城市里游荡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觉现在居然已经快中午了。她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去,电话那头响了一声,忍冬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夏临?”
“弭莉丝回去了吗。”
“恩。冕下已经回来了。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样,她回来了就好。”夏临的声音轻了又轻,在电话里听着居然还有点缥缈。
“你怎么了,夏临。”忍冬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你好像精神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唔…没什么。”她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我现在还在外面闲逛,想回来看看了。”
“啊……”忍冬迟疑了一会儿,话筒里忽然又传来了滋滋声,很快声音又一换,是一个带着些冷意的女声。显然是弭莉丝夺过了手机。
“你先别回来了,我和忍冬还有点事情要商量。你在外面再逛逛,到时候我再喊你,就这样。”
“……”
不等夏临再回答,弭莉丝就已经掐断了电话。耳边传来忙音的都都声。夏临只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默默地没有再说话。
她收起手机,脑子里忽然有些呆滞。她在想的是,她该何去何从。现在暂时回不了家,她该去哪。去林泱泱的酒吧?还是去游戏城。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容易陷入呆滞。容易发呆。
心里这样想着,她似乎更浑浑噩噩了。一个人慢慢走在街上,没有吭声。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恍忽之间,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底被扭曲。头顶飞过的白鸽扑棱着翅膀,在她眼中却成了扯着嗓子怪叫的乌鸦,眼珠猩红。公路上新建成的崭新路牌,在她眼中却已经劣迹斑斑,像是被人刻意洒上了鲜血,上好的白漆也逐渐脱落,归于陈旧。
一幕幕在她眼底闪现,眼前的世界是一样,脑子里的世界又是另一种模样。夏临用力晃了晃脑袋。再回头一看,白鸽还是白鸽,它伸着脖子在路牌顶上好奇的看着她,随后又很快拍着翅膀飞走了。
眼前的路牌还是那样崭新,并不像她看见的那样。
是幻觉吗。她无声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还是说这两天实在太过劳累,精神不佳了。关于这一点,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时间包裹住了她,将她与这片世界隔绝。
她心底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不甘。但是这些,在她的有生之年,真的还有机会做到,还有机会去问问吗。
***
干脆的挂断电话之后,弭莉丝一转头看向了身旁讪笑的忍冬。
“那个,冕下…我们就这样把夏临一个人丢在外面真的好吗。她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啊,而且,我们俩都不在她身边。”
“你担心什么。”弭莉丝不由得蹙眉,现在的她虽然还是小孩模样,但是眉眼之间的威严不容置疑,她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女王。
“她多大了,再说,只要她不自己掉进里世界里,其他的都无所谓。别把她想得那么脆弱,要不然,她也不会是我的宿体了。”
“是…是…”忍冬笑得尴尬,“我只是担心她。看她这两天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弭莉丝摆了摆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那很正常。虽然她现在体质强了一点,但是之前里世界的时候我长时间上她的身,对她的精神影响很大。她起码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了。”
“是这样吗。”忍冬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了,暂时先不用管她。死不了。刚刚你和我说的事继续说。”
“是。”忍冬应了一声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弭莉丝身上的那条项链拿下来。那块石头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闪光,一闪一闪,像是呼吸那样有频率。
他们两个现在在忍冬的房间,特意把房门也锁上了,像是要干点什么私密的事。
忍冬把那条项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很快,石头上就投射出了另一幅影像。
数码影像里,坐着一位女性。弭莉丝的眼神有所触动,但看见她的第一眼又不可控制的想别过头去。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忍冬。”那女人悠悠开口说道。
“现在你还能和我联系得上,就说明,你已经找到弭莉丝了。我很高兴。起码,她还活着。”
“……”
一旁的弭莉丝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忍冬如获大赦松了口气:“琉花小姐,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影像里端坐着一位女性,镜头前的脸慢慢清晰。那是一位留着金色长发,碧色眼眸的温柔女性。金色的长发微卷垂在胸前,她穿着米色的裙装,看上去温柔高雅如同神庙中供奉的女神一般。只是眉眼间还稍显稚嫩,所以那一分女神的典雅又被少女的气质中和,显得更平易近人了。
“我也很高兴,”她含笑点了点头,“弭莉丝。”
“……”
原本还想逃避的弭莉丝身子一僵,板着脸慢慢转过头来,看上去表情有些麻木。
“好久不见,琉花。”她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还有些别扭。如果换成是成年体的她,或许还会觉得只是朋友之间闹别扭。但是现在她还是幼年体,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小孩子闹脾气。琉花看着她那倔强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的声音很清脆,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十分可爱,就算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也很难让人真的生气。弭莉丝就是如此。
“好久不见,弭莉丝。”她温柔望着弭莉丝,柔柔说道。
“太久了。”她低着头不去看琉花,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衣摆,“琉花。太久了。久得,我都快忘记了我们曾经的那些。”
或许对曾经的弭莉丝来说,和琉花在一起的日子是最为珍贵的记忆。但是现在她的灵魂并不完整,所以也缺失了相当一部分记忆。按照现在这样缓慢的修补速度,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补完整。更何况…丹尼斯的追兵已经到了眼前。
“没关系。”她的笑容十分温煦,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金子一般闪闪发光,“没关系的,弭莉丝。你现在能够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从前即使是在虫族,也少有人能够在躯体死亡的情况下单独以灵魂的形态存活。你已经是实属不易的奇迹了。
但是因为你逃亡的时候太过艰难,那一部分记忆也随着丢失的力量模湖了。虽然这样说会有些苛刻。但是。即使你修补了你的灵魂,那些记忆也依然可能找不回来。”
“找不回来吗。”忍冬看上去比弭莉丝还着急,急忙问道,“连琉花小姐也没有办法?”
琉花缓缓摇头,“抱歉,忍冬。我只是一个柔弱的世家小姐,虽然在医疗上有些本事,但是灵魂方面的课题一直是被虫族明令禁止研究的。所以,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找到医治弭莉丝的方法。现如今的虫族已然是丹尼斯掌权,我虽然能够保全自己,但多的也没有办法再为你们做了。所以,在我无法照顾你们的时候,要好好看着弭莉丝才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等着你们回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眼,那眼神甚至称得上是含情脉脉。她看着弭莉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软了又软。
“弭莉丝,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吗。”
她知道弭莉丝不是那种轻易会认输的性格,更何况这一次本就不是她的罪责,是丹尼斯强行给她扣上的黑锅。弭莉丝那样雷厉风行的脾气更是不可能认下这么个罪了。只可惜现在他们在地球的处境也有些艰难,短期内失去了目标。
“但是,现在丹尼斯也已经派人来地球追杀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点我会想办法的。但是忍冬,我能够把你送到弭莉丝身边已经实属不易。我很难再用同样的方法找到另一个人送过来。”琉花斟酌了一下,又是摇头,“因为现在丹尼斯大权在握,我也是处处受限。包括这一次给你们通讯也是十分艰难才能做到。”
听到这儿,一直没有吭声的弭莉丝忽然又转过头问道:“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琉花先是一愣,随即又很快绽开了笑,“我没关系的。毕竟我还是克洛迪亚家的小姐,丹尼斯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掩饰他出身卑贱,是从贫民窟爬上来的。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军功,是依靠上一任虫皇迪克才能够站稳脚跟。要我说,虽然上一任虫皇还在的时候确实十分重用他,但临走前的托孤,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她的嗓音十分温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