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尖的方桃一下子就听到了夏临说的话,她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破口大骂:“夏临你这个扫把星!你可别乌鸦嘴咒我们!你不想活了我们可还想活,要死你一个人死去。”
“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还是想开一点比较好。”夏临面带微笑的看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就显得就不那么真诚。
“早死晚死都得死,那你现在怎么不去死!”
她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我的命可是很贵的。你想收,还不一定收得起。”
“你……!”方桃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颤颤巍巍的指着她,“我们寝室怎么这么倒霉,就分配到了你们这两个丧门星!这都是你们害的!”
这一说许微之可不乐意了,怎么什么锅都往她们俩头上扣,真当她们没脾气了是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害的,可别乱甩锅,说不准,还是你们害的我们呢!”
“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都闭嘴!”
王鸪大喝一声,一直吵个不停的两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都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别乌鸦嘴。”
“好了,好了。”男人有些无奈的笑笑,“小姐们都别吵了。”
他一说话,寝室里原本争吵不休的女生们才安静下来。原本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眼前起内讧就是件很不好的事情了。让一个外人看见她们寝室内讧,可不只是丢脸这么简单。
方桃此刻脸上都还觉得火辣辣的,羞得想钻进地里。夏临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觉,毕竟脸皮这种东西,在生存面前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大半个身子都搭在许微之身上,耷拉着眼皮休憩。
两个人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远远的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江宛!你带了什么人回来。怎么全是小姑娘啊。”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夏临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她们俩吵吵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游乐场里去了。长椅上坐着几个陌生人,不,应该说是,好几个。五男一女。
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跟她们差的不多,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好在身边的男人一直在小声的安抚她,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对情侣了。但是剩下那几个男人……
一个四五十岁,留着一圈络腮胡子,中短身材,但是肌肉很足,像个屠夫,另一个过于瘦了,两颊的肉都干瘪了下去,只是那一双眼睛像是鹰隼一样锐利,里面闪烁着精光。普通人估计也不敢和他正面对视。
还有一个一直低着头,只有听到江宛回来了的消息时才抬头看了一眼。看上去他们年纪差不多,只是肤色有些苍白,似乎是生了什么病。不过那张脸是真好看。饶是颜控满分的夏临见了都能打个九十分。一双眼睛像是琉璃一样干净透彻,看上去很是乖巧。似乎是注意到了夏临的目光,他抬起眼朝她抿嘴笑了笑。
“……”
很…好看。她嘴角轻轻翘了一下,在心里这么想道。
最后一个是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地痞混混,手上还夹着根烟,翘着二郎腿似乎是在跟旁边的屠夫说些什么,神情有些不耐烦。但是指尖上缓缓升腾起的烟雾蔓延到了旁边那个病态少年附近,他皱了皱眉,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刚刚说话的正是人堆里年纪最大的那个络腮胡子大叔。
“抱歉抱歉。但是她们好像是跟我们掉进同一个世界的队友了。”江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顿了顿,才又对那络腮胡子的大叔开口,“但,好像,都是新人。”
“新人?”
那个精明得像个小老头一样的男人一听见这两个字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来来回回的在她们身上打转。
“还都是女人。啧。看样子今天这局活着出去怕都是难了。”
“活着出去?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捕捉到话语中敏感字眼的方桃忽然尖叫起来。
“看样子你们还不知道啊。果然是新人。”那男人嘿嘿怪笑了一声,“这儿,可不是你们的世界,而是异世界。如果不能顺利过关。”
“你,你,你,还有你们,所有人。”
他的手在435寝室所有人身上一一指了过去,最后,缓缓落在夏临身上。她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
“都得死。”
“……”
顾茜茜吓得后退了一步。王鸪虽然面上镇定自若,但她眼底此时也出现了难掩的慌张。
“我还不想死呜呜呜…我想回家。”寝室里一直胆子最小的乔语没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才刚上大学啊。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呢为什么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连一向比较胆大的许微之也悄悄的攥紧了夏临的胳膊,唇角抿紧了往她身上靠。
不管怎么样,她们终究都只是半大的孩子。突然就被人告知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这不知道是哪的鬼地方,换了谁都会接受不了。
夏临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了那老头一眼:“听你们这语气好像已经很熟练了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是同伴,你们也应该把你们知道的游戏情报说出来。这样才能避免死更多的人,不是吗。”
和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她倒不觉得一定会死。既然这些人还能站在这里跟她们说风凉话,那就说明他们一定也经历过这种情况而且安全活下来了。不然不会这么清楚规则。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得到更多的情报,她们从这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
“游戏…情报?”江宛似乎是有些失笑,“这可不是什么游戏啊。”不过,硬要说的话,也差不了多少。
她半垂下眼皮,嘴里都囔着:“差不多,跟游戏的过关机制一样。既然大家都是同伴,情报总该是共享的吧。”
“同伴?”那老头阴森的笑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夏临一遍,“小姑娘,这两个字在这里可不能乱用。”
夏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江宛一眼。他这才笑呵呵的出来打了圆场。
“老翁就是喜欢跟年轻人开玩笑,可别把这些个小姑娘吓坏了。要知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待在一起呢。都收敛一点。”
这话里似乎隐隐带了些警告,那老头这才收敛了一些没再说话,坐到那个屠夫身边去了。只是眼神一直阴沉沉的看着夏临,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这个小姑娘这么澹定,在一堆乱哄哄的女人中间就显得真是奇怪啊。
江宛:“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江宛,23岁,a市人,是一家公司里的职员。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世界了。算个老手。那边那个一直在咳嗽的男生是我的朋友,叫流风。”
原本一直不吭声坐在角落里的病弱男生也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算是承认。
话音刚落,那对小情侣中的男生也有些颤抖的开了口:“我叫许良辰,旁边是我的女朋友沉娇娇,我们……我们是第一次被卷入这种地方。原本刚刚还打算去游乐园玩一天的。没想到……”
话音戛然而止,身旁的沉娇娇似乎是有些害怕,靠着他低低的抽泣了起来。许良辰无言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让气氛低迷了不少。反倒是许良辰身边那个憨厚的男人摸了摸后脑勺乐呵呵的笑了一声:“我姓屠,家里也是做屠夫的,不如你们就叫我屠夫吧。我和江宛一样都是已经经历过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话的时候还顺便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也让寝室里的女生们稍微松了口气。
刚刚一直觉得她们活不长的老头阴恻恻的看了她们一眼,手里拿着个老式的烟枪:“姓翁。叫我老翁就好了。我和他们一样是老手。至于家住哪就不需要通报了。等你们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
“一群女人,一看我们这场就离死不远了。”
夏临眯眼看向声源,正好和那个混混对上了视线。
“你……!”方桃有些气,但还是被王鸪拦着没有上前。那个混混翘着二郎腿,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自我介绍这种事情,是留给活人的。指不定她们马上就要成为尸体了呢。”
“……”
人群中静默了一下,冷场了。
那个一直乐呵呵的屠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贾山,别吓人家小姑娘了。”
“嘁。”他有些烦躁的转头没有说话,但还是给了屠夫个面子,“贾山。爱记不记。反正你们也离死不远了。”
只剩下435的那些人。她们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只是到夏临的时候,老翁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好像和她们很不一样,难道你不害怕吗。”
夏临还没有开口回答,就感觉到此时有好几道隐秘的视线投在她身上。想必,应该也已经在暗处观察她许久了吧。
“害怕就能活下去了吗。”
夏临直直的对上了他的视线,眼睛像是雪夜里浸过溪水的松石一样又黑又亮。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她的五官不差,只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太亮了,对上的时候总叫人觉得心慌,似乎什么事也瞒不住她。
对峙几秒钟后,终于还是他先错开了视线,怪笑了一声:“当然,不能。”
就在气氛骤然冷了下来的时候,贾山忽然惊叫一声站起,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一样叫了起来:“什么东西抓着我的腿!”
“!”
他们默默的往外边退了一步。
“椅子后面……好像有东西。”
这话刚说出口,原本还在椅子上坐着的那对情侣还有那个叫流风的病美人都吓得离贾山好几米远。
他本人也是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本动也不敢动,抓着他脚的那只手很娇小,还是温热的。等等…热的?
鬼怎么会有温度呢。
“不是鬼,是人。”江宛不咸不澹的说道。
“人?!”
“出来吧,小姑娘。”
江宛蹲下/身子朝座椅下伸出了一只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只白嫩的小手颤颤巍巍的搭上了他的。江宛轻轻一拉,就把她从座椅底下拉了出来。
是个穿着红色波点裙的小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岁左右。穿的是一条红底满是白色圆点的小裙子。脸像是个小包子一样肉乎乎的,圆圆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安。因为刚刚躲在椅子底下,头上脸上还有点脏兮兮的。
“吗的,这里怎么还有小孩子。”贾山骂骂咧咧的拍了拍脚腕,好像上面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是啊。这里怎么还会有小孩子…”
流风的眼神在那个小女孩身上转了转,没有再说话,一声一声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整个吐出来一样。
老翁的一双眼睛也一直盯着她,露出了一口歪歪扭扭的牙齿:“这种游戏一般是不会有小孩子卷进来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活不久。”
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徒增伤亡罢了。
小女孩哭得抽抽搭搭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旁边沉娇娇的衣角:“姐姐,你看见我妈妈了吗。我们本来是排在你们后面想去游乐场玩的。可是我想吃冰淇淋。妈妈就跑去给我买了。可是我没有等到妈妈就在这里了……呜呜呜妈妈……”
她眼睛里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金豆子,看得沉娇娇心里一疼。
她蹲下/身子抱了抱小姑娘:“好孩子我们不哭了。我们很快就会带着你去找妈妈的。不哭了,乖孩子。”
沉娇娇轻声安慰着她,耳边却传来了贾山不屑的声音。
“我们本来这里就一群女人。又来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这倒好。老弱病残我们这儿就占了三个。我可不想照顾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等小女孩状态稍微稳定了一点之后,沉娇娇才问出了名字。叫幼幼。鹿幼幼。
幼幼鹿鸣,食野之苹。
许微之在她耳朵边悄悄咬耳朵:“听上去就是个很用心的名字。她的妈妈一定很爱她。你说对吧临临。”
“恩。”
夏临敷衍了一声没再说话。显然,她并不是很关心这个事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游戏,他们这个游戏阵容看上去好像很弱啊。她的眼神在那个混混和一群室友身上转了转,脸上带了些嫌弃。一看就知道是不会打游戏的猪队友,能申请一下把他们扔了吗。啧。她有些烦躁。
等终于安抚好了小女孩,王鸪开了口:“我想既然现在人应该都到齐了。那么,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老手的几人各自看了看对方几眼,都没有说话,特别是那老翁,手里拿着老式的烟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至于那贾山,从头到尾都从眼神里透露出一副不屑与他们同队的样子,似乎打定主意已经把她们当成了死人看待。
见气氛尴尬,江宛推了推眼镜笑着上前解释道:“那还是由我来说吧。这里算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异世界,如果硬要当成游戏的话,也可以,就当成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吧。
但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在外面也会真的死掉。对了…事先说明,如果你们这儿有唯物主义者的话,劝你们一句,最好早点改变一下你的三观。因为,在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将会颠覆你以前所有的认知。”
夏临:“说人话。”
江宛笑了笑:“意思就是。这里,有鬼。”
那几个女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然,也不止是鬼。还有很多吃人的怪物。”江宛慢吞吞的说完了后半句,“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就要找到离开的门。至于在哪儿,就要靠你们自己找了。前提是,那时候你们还能活着。”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儿会很危险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一上来就牵扯到了生死存亡的问题。许微之还是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她靠在夏临怀里像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会……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起来的时候,居然就有人对她说。你快死了。怎么会这样的。
剩下的那几个女生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不过换了别人,大概也没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夏临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顺毛,眼皮也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看起来像是个生存游戏,不过,难度应该也不是很大。不然也就不会有时间让她们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就不能报警吗。”沉娇娇近乎绝望的把头靠在了许良辰怀里。
江宛摇了摇头:“没用的。电话只能打给和你一样在里世界的人,如果打给别人,没人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方桃死死咬着下唇,倔强的坚持到底:“不,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一旁的流风低垂着眼声音微弱的说道:“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试,我们不会拦你。”
众目睽睽之下,方桃也不好再退缩。她咬着牙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江宛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跟老翁他们交流去了。总归都是老手,交换一下已知情报还是有需要的。
老翁叼着个大烟袋,缓缓吐了一口烟圈:“不过,这个世界似乎和我们之前经历的世界有些不一样。”
“按道理来说,人应该都齐了,那应该会出现一些线索才对。可是现在,天都还没有黑。这里的天气真是诡异得叫人心慌啊。”
他又重重的吸了一大口烟,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
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反而叫人心慌。
但,下一秒,这久违的宁静就被人打破了。
人堆里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啊!”
“都乱叫什么!”
贾山恶狠狠的大喝一声,手里的烟头也丢在脚下碾灭了。
“手机……手机里。”刚刚还在惨叫的方桃颤抖着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看着她那小脸苍白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比病弱的流风还要柔弱,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她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贾山大喇喇的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
“娘们唧唧的,我来。”
“喂。是谁啊。”
“……”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人说话,贾山还以为方桃是在骗他,刚想骂人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电话那头的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