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里,已经真切的带上了杀意。塞浦路斯缓缓起身,低低的笑出了声。
“原来之前一直都是我小瞧了你,但是你知道你今天做的这一切有多蠢吗。”
交睫之间,她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颈。她低头一看,那是一把锋利的臂刃。一把,蓝色的臂刃。
塞浦路斯曲起胳膊,肘部装着的一把半透明光刃抵在她脆弱的脖颈之上,只需要他轻轻用力,她就感到脖子上的微弱疼痛传来。再一看,已经有一抹殷红蔓延到了光刃上。
她的性命,已经在塞浦路斯的股掌之间。
夏临刚想动作,脖颈上架着的光刃又逼近了几分,塞浦路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嘘,你可要小心点不要乱动。否则,我这刀,可是不长眼的。”
夏临又不动了,只是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被这样的眼神瞪着,塞浦路斯没有什么感觉,他看着夏临那双纯澈的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真是漂亮的眼睛,要是能挖下来收藏就好了。”
她眉眼动了动,但眼底仍然毫无惧色。
“你要是敢,不如就来试试。”
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的威胁就像是小猫挠痒痒一样毫无威慑力,塞浦路斯饶有兴致的拿光刃尖端抵着她下颚:“听说人类是非常脆弱的东西,就像蝼蚁一样。哪怕只是在他们身上开了一个小口子,也有可能会让他们死亡。”
他刻意拉长的尾音只惹来了夏临冷漠到了极点的眼神,她不以为意。
“真可惜啊。人类是这样脆弱的种类,像我们就不同了。”他语气里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嘲讽,“虫族的生命力,即使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再进化一千年,一万年,也是达不到我们的程度的。不过,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类,应该也是撑不到一千年以后吧。哦不对。”
他似乎是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脑袋,“人类的寿命就像是蝼蚁一样短暂,应该只有一百年吧。真是可怜。”
塞浦路斯的眼神里满是嘲弄,“永生是什么滋味,你们这些低等的物种,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如果能够活得有意义的话,生命的长短有什么可在意的。”她冷笑起来,“就算只能像蜉蝣一样朝生暮死,只要能够有一秒钟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着,那就是值得的。反之,就算你活了一千年,一万年,但你一直活得浑浑噩噩,被人当成奴役的工具。就算你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歪理说得倒是有几分意思,只可惜,你们的眼界还是太浅了。如果真的有一天,一个永生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塞浦路斯看着远方,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故事。
“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人类也好,什么也好。有谁不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就算是人类,你们中间又有多少人不想死,有多少人想永保青春。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只不过这样的能力被我们虫族实现了而已。”
“永恒的生命背后,就是无休止的争斗。”她的眼神冷静得出奇,“弭莉丝也好,派你来的那个也好。难道不是为了争夺权利才把我们这些无辜的局外人卷进其中吗。或许弭莉丝并不无辜,但你们也是一样。不过都是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可装的。”
“你以后会明白的。”
塞浦路斯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收起了臂刃。
夏临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口子划得不深,所以很快就结痂了。
她知道塞浦路斯不会杀她,所以刚刚才敢这么放肆的和他说话。
见塞浦路斯没有再动作的意思,她快步上前把林泱泱抱在了怀里。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别担心,他们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不会死的。”塞浦路斯摊了摊手,“我给他们下的量,最多就让他们昏睡一个小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他们先解开。”
夏临抿了抿唇瓣,抬眼又看向他,“条件呢。”
“不需要条件。”他倒是十分坦率,“今天发生的这些,我可以理解为你的不服。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天对你说的事,毕竟下一次,如果我还得不到让我满意的答桉,就不一定会像这次一样这么仁慈了。”
他走到夏临身前,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夏临的肩膀。在她警惕的视线里,他挥挥手,一道并不明显的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怀中的林泱泱就有了反应。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似乎就快醒来了。
塞浦路斯站起身,“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会比较好。否则等寺庙里的那些人类都醒了,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
“不需要你来提醒。”
夏临冷冷丢下这么一句,单手穿过林泱泱的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路朝着寺庙门外走去。
塞浦路斯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被一袭黑袍裹住的不明黑衣人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走了她,就不怕她会告诉弭莉丝吗。”
“我相信她是个聪明人。”塞浦路斯似乎十分肯定,又朝身旁人笑了笑,“毕竟,弭莉丝和她可是有着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啊。能够摆脱这么个家伙回归正常的生活,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说……”他回眸看着远方已经落下的太阳,笑得神秘,“就算她不同意,我也有别的法子。不过是费点力气,最后把她和那个叛徒一起铲除罢了。一切,都在丹尼斯大人的预料之中。”
“但愿如此。”黑衣人只丢下这么一句就又归于沉寂,不再开口。
***
夏临离开了后院就一路往外奔去,半点不敢有停留。
现在林泱泱还没有醒来,她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只希望她现在一点儿意识也没有,别把刚刚塞浦路斯的话听进去了,要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林泱泱解释这一切。
这些原本就是她和弭莉丝的恩怨,把她一个无辜的人卷进来就已经是失职。虫族派来的人不会放过她的,更不会放过弭莉丝。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说不定,林泱泱真的会死。
终于离开灵源寺之后,夏临寻了一处草地把林泱泱轻轻放下,她伸出手,冰凉指尖触碰到林泱泱脸蛋的时候,她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会死…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已经失去很多人了,她不能再让林泱泱也跟着一起去死。
“……”
夏临闭了闭眼,却被心头沉重的想法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太弱了,根本就没有保护林泱泱的能力。被夹在弭莉丝和虫族的追兵中间,她才是最无能为力的那个。
不,她一定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否则再这样下去,不管哪边能够取得胜利,她都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一定要找机会…
“临临子…?”
就在夏临满脑子想法乱跳的时候,林泱泱艰难的睁开眼,却看见了她严峻的侧脸。林泱泱吃力的伸出手想触摸她,但不知道怎的浑身无力,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她的脸就要落下了。夏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林泱泱的手,关切的凑过去在她耳边问。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里是哪啊…”她茫然的扶着自己的头,“我怎么记得,我们今天是要去灵源寺的。怎么会在这里了。”
林泱泱看上去似乎记忆都有些混乱了,不管她如何回想,记忆都完全停留在了她们到灵源寺之前。但这件事也让夏临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塞浦路斯还不算是全无良心,至少知道瞒住林泱泱这件事。
“这里就是去灵源寺的路上,你忘了吗。”她温声开口,“我们已经去过灵源寺了。但今天天色太晚,太阳都落山了。主持说他们不招待客人,这两天都要关门了。所以我们才回来了的。你是在回去的路上忧思过度,这才昏倒了,你忘了吗。”
“是这样…吗?”
林泱泱抬起头看向夏临身后,却看见天边暮色渐晚,连太阳都已经落山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晚了。
她半是迷湖的点了点头,“可能真的是我这两天想得太多了吧,好像头有点痛。”
林泱泱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也和夏临说的能对上。但她还是忍不住滴咕了一句,“可是怎么会呢。我怎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而且老觉得没力气,怎么会呢…”
她满嘴滴滴咕咕,但却是半分也回想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在夏临的提醒下,两人提前打电话给管叔,直接回了别墅。
林泱泱嘴里直念叨着一定是早上没睡好,连晚饭也没吃就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夏临兀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