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朦胧的烟雾,我都能看见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我心肝一颤,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弱弱的叫了一声:“纪先生。”
纪寒深没应声,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心跳的厉害,越发恐慌,斟酌了一下,才说:“昨天……我去找乐乐了,她被炒鱿鱼了,心情很不好,喝醉了。我不放心,就留下来照顾她。”
纪寒深仍旧不紧不慢的抽烟,吞云吐雾的姿势格外优雅,赏心悦目。
我心颤的越发厉害了,心知这套说辞他没接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乐乐是孤儿,我妈对她挺好的。我妈没了,她也很难过。王佳媛是我们的仇人,她倒霉了,我就想告诉乐乐,让她也开心一下。”
我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纪寒深。
他仍旧是那副闲适随意的坐姿,优雅的抽着烟,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依然是那么冷漠。
“乐乐被炒鱿鱼是受我连累,我和她喝了点儿酒,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乐乐醉得厉害,我不放心,就……”
我越说,声音越低。
纪寒深沉默的时候,我往往不知所措,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今天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也算是奇迹了。
我说不下去了,咬着嘴唇,栽着脑袋,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纪寒深抽完了一支烟,才淡漠的说:“去洗澡。”
“啊?”我呆了呆,立即一溜烟钻进了卧室。
前天夜里喝了一瓶红酒,昨天又喝了一瓶,基本上就没彻底清醒过,满身的酒气的确挺难闻。
我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打理干净,一边想着,纪寒深今天心情一定很不错,居然没把我怎么着。
不料,我洗完澡出来,才发现纪寒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在床边坐着。
“过来。”
我心口一颤,咬了咬嘴唇,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我慢吞吞的走过去,刚走到床边,就被他一把扯住了手臂,用力一拉,我就不受控制的栽了下去。
他压着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一片冷意。
“我不喜欢女人喝酒。”
我屏住呼吸,连连点头:“我记住了,以后不喝了。”
纪寒深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晃神,片刻,加了一句:“在家可以。”
他的眼神太冷,但身上的温度却很高,灼得慌。
我没吭声,垂落眼帘,不敢看他。
他掐着我的下巴,逼我抬眼看他。
“以后不准挂我电话。”
“是,我记住了,对不起。”我咬了咬嘴唇,低不下头,就别开目光,看向别处。
纪寒深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仿佛开足了冷气似的。
纪寒深突然就低头,用力的啃我一下。
我吃痛,“哎呀”叫了一声。
他像是被这一声痛呼勾起了狂性,越发凶猛起来。
我能感觉到纪寒深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
惹怒纪寒深的后果,就是我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爬的起来。
刘婶直冲我笑,我照镜子的时候,看见了满脖子的痕迹。
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种情形被刘婶看得多了,我已经皮实了。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这几天都要乖乖的,一定不能做出任何违逆纪寒深的事情,免得他再折腾我。
不料,今晚纪寒深居然没回来。
我等到十点多钟,困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先洗洗睡下了。
次日醒来时,半边床铺平平整整,根本就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我盯着那半边床发了会儿呆,心里有些奇怪的失落感。
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股子失落很没道理。
纪寒深又不是我老公或者男朋友,他不回来,那不是很正常么?
像他那种有钱人,哪个不是在外彩旗飘飘?
我不过是众多彩旗中的一个而已,他腻了,想换换口味,那也是正常的。
我一出卧室,刚好刘婶买菜回来,笑眯眯的招呼我吃早餐。
我喝了碗粥,去看了一下刘婶买的菜。
食材挺丰富,绝大部分都是我喜欢吃的。
反正闲着无聊,又不想出门,以免纪寒深突然回来,我不在,又会惹得他不开心。
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做菜,然后拍了照发朋友圈。
乐乐很快就给我点了赞,然后我俩开视频聊了一会儿。
她说她想出去旅游,天南地北的走走,散散心。
“去吧,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看,就当我也去过了。”
其实我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一直困在笼子里,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乐乐看我的眼神既同情又无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之后,我让刘婶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
纪寒深说在家可以喝酒,那我少喝点,不喝醉,也不出门,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酒是个好东西,真的。
我喝了大半瓶红酒,就回房间睡去了。
喝完酒之后,睡觉特别踏实。
一觉醒来,都快六点了。
我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回到卧室,就见纪寒深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窗前抽烟。
“纪先生。”我打了声招呼,脑子还有点晕晕的,但意识已经彻底清醒了。
纪寒深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破天荒的把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眼里似乎燃着两团火,是我看不懂的炽烈。
……
结束时已经八点了,我筋疲力尽,纪寒深没管我,冷着脸出去了。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喜怒无常。
好一会儿,我抵不住饿,才硬撑着爬起来,冲了个澡,出去吃饭。
刘婶一边给我端饭,一边叹着气说:“冉小姐,您……唉!”
我以眼神示意她有话就说,刘婶迟疑了一下,才说:“纪先生出去了。”
“哦。”
出去就出去呗,我是什么身份,哪儿敢管纪寒深的事情?
刘婶皱了皱眉,又是好一阵犹豫,才说:“冉小姐,不说我说您,您对纪先生也太不上心了。”
我夹菜的手一顿,挑了挑眉,没接话。
我对纪寒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还不够吗?
我听话,乖巧,懂事,不粘人,不惹祸,不给纪寒深添堵。
我觉得我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情儿,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刘婶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冉小姐,纪先生对您那么好,您应该对他好点。”
我对纪寒深挺好的呀!
我跟他,他帮我报仇,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他对我的所有要求我都做到了,他不喜欢的,我也都改了。
我甚至从来都没催促过他赶紧替我报仇,我再怎么心急火燎,也只是默默地等着,不打乱他的计划。
我越反思,越觉得我哪儿哪儿都好。
刘婶的指责,简直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
刘婶大概是见我不理睬,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吃过饭,我就回了卧室,往床上一瘫,打开了电视。
谢天谢地,这套房子里的每一间卧室以及客厅都有电视,我总算是能够消磨一下漫长的时间。
看着看着,我就困了,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时,电视还开着。
纪寒深又是一晚上没回来。
他不回来,我反而轻松了些。
中午又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但没喝酒。
我喜欢做菜,那些精细繁琐的功夫需要全神贯注的投入,而这个时候,我是心无杂念的,不会去想烦心事。
下午,我开着崭新的保时捷,去花鸟市场转了一圈,买了几盆花草,两条小金鱼和一只小乌龟。
谢天谢地,暑热天气,下午出门的人少,我总算没让保时捷头一回出门就进了修理厂。
回来之后,我就开始摆弄花草,照料金鱼和小乌龟,拍照发朋友圈啥的。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刘婶请我过去吃晚饭,我还不觉得饿,随口笑道:“今天这么早啊。”
“纪先生不回来吃晚饭。”
“哦。”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没什么失落感了。
从小,我就知道,对于不属于我的东西,看看就行,没必要念念不忘,一直纠结着,只会让自己难过。
刘婶皱着眉头盯着我,我吃完一碗饭,递过去空碗的时候,刘婶终于忍不住了。
“冉小姐,您难道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她的语气有点冲,完全不像平日里那副慈眉善目乐呵呵的模样。
“啊?什么感觉?”
我一头雾水,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没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同。
目光落到餐桌上,看着那盘只动了一下的松鼠桂鱼,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刘婶,松鼠桂鱼炸的有些过火了,下次控制一下时间,不然炸老了影响口感。”
刘婶胸口猛的一鼓,提了一口气:“你!”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松了那口气,似乎很失望,冲了我一句。
“是,我知道了。”
她转身进去给我盛饭,脚步声有些重,回来时把碗放在桌子上的动作也挺重。
我奇怪的盯着她,明确的感觉到,她生气了。
我反思了一下,自从住进这里之后,我唯一犯的错误就是那天拒接纪寒深的电话,以及夜不归宿。
可是纪寒深已经收拾过我了,他都不计较了,刘婶只是一个佣人,她生的哪门子的气?
算了,懒得理会。
我下楼去散了一圈步,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刘婶一边擦桌子一边打电话。
“没有,什么都没说。”
……
“好的,我知道了。”
刘婶说了这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我冲她点了点头,示意我回来了,就径直回了卧室。
我以为纪寒深今晚还是不会回来,十点钟刚过,我就关了电视打算睡觉。
不料,卧室门居然呗推开了。
纪寒深带着满身酒气,冷着眉眼,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