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纪寒深的心情究竟是有多好。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有了愉快的体验。
……
醒来时,已经是半晌午了。
纪寒深早就走了。
我想坐起来,上半身刚一抬起来,就吃不住酸软,又倒了回去。
“嘶——”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昨晚的一幕幕,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不停的盘旋往复。
我不好意思去回想,但大脑却不听指令,画面走马灯似的,飞快的切换。
好半天,我才强打精神起来了,洗漱罢,下了楼。
刘婶正在客厅打扫卫生,见我下来,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冉小姐,这是纪先生吩咐我去买的,您看喜不喜欢?”
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昨晚我提出想打电话给乐乐,纪寒深当时没回应,后来发生的事情太羞臊,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纪寒深居然让刘婶给我买了手机。
我的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暖流,接过来手机盒子,欣喜的打开了。
一部崭新的白色手机。
“冉小姐,里面有卡,开机就能用。”
我打开手机,等待开机的空档问道:“是我的卡补回来了吗?”
“是用纪先生的身份证办的卡。”刘婶慈蔼的看着我,又是那种“福气真好”的眼神。
我手一顿,不由得紧了紧。
居然是纪寒深的卡!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想了想,很快就把那一丝异样的情绪压下去了。
纪寒深多半是怕我的卡被王氏查出来,借此找到我,为免节外生枝,索性用他的身份证办卡,可以免掉不必要的麻烦。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道了谢,拿着手机回房间给乐乐打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乐乐,是我,我是苒苒。”
乐乐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苒苒!你现在在哪里?你怎么样了?我打了你好多个电话,怎么都是无法接通?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手机丢了,一直没去补卡。”我怕乐乐担心,轻描淡写的含混过去。
“你人呢?”
“我跟纪寒深在一起,很安全,你放心。乐乐,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找你麻烦?”
“我挺好的,没人来找过我。”
我松了一口气,虽说未必真的没人找过乐乐,但只要她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乐乐,你有没有听说过陈浩的消息,还有王佳媛,那对狗男女怎么样了?”
乐乐叹口气,愤愤然道:“据说王佳媛一直疯疯癫癫的,国内的专家进行了会诊,说她得了严重的精神病,已经被王厚德送去美国治疗了。”
我心一沉,果不其然,王佳媛装疯躲过了法律的严惩和舆论的谴责。
“那陈浩呢?陈浩怎么样了?”我急不可耐的问。
“没听说有陈浩的消息,不过我想,既然王佳媛已经去了美国,那陈浩在王氏肯定混不下去了。没有王佳媛罩着,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语音一流出来,恐怕王厚德弄死他的心都有。我要是他,肯定早早的跑路了,免得落到王厚德手里。”
我不甘心,又问:“金陵大酒店那边呢?有什么异常吗?”
这一次,乐乐的回答很干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
我顿时失望了。
这么说,陈浩既没有摔死,也没有摔伤,还成功的逃跑了。
陈浩父母早亡,是跟着叔叔一家长大的。
他叔叔是个酒鬼,喝醉了动不动就打老婆孩子。
他婶婶受不了家暴和贫穷,十多年前就带着两个亲生的孩子跑了。
陈浩和酒鬼叔叔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要上山砍柴,下地耕种,还常常被坏孩子欺负,从小练就了一身爬高上低的好本事。
大学期间,他加入了攀岩社团,还常常在比赛中拿第一名。
那么高的楼层,没摔死他,简直太遗憾了。
乐乐安慰我:“苒苒,你放心,那个杂碎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我强笑了笑:“乐乐,你照顾好自己,尽快换一个地方,买一套房子,安顿下来吧。”
“苒苒,你别跟我说这种话!”乐乐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你的卡我给你保管着,等你回来了,我就还给你。”
回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还回得去么?
我苦笑道:“等这件事过了,我多半要离开A市了。”
“我反正没爸没妈,孤儿院里长大的。苒苒,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乐乐不假思索的说,语气一半豁达,一半忧伤。
“既然这样,那你找个你喜欢的地方,过去买一套房子,等我回去了,就可以直接开始新生活了。”
我依然觉得,我是回不去了。
我想要王佳媛和陈浩付出代价,可王氏集团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王佳媛去坐牢?
即便是纪寒深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能让王佳媛受到法律的制裁,王厚德也不会放过我。
以后的日子,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乐乐迟疑了一下,说:“下礼拜就是阿姨的五七了,苒苒,头七你没回去,五七也不回去吗?”
我妈挺心疼乐乐的,每次乐乐跟我回去,我妈都会做很多好吃的招待她,走的时候还要给她打包一些。
乐乐没有父母,对于我妈给的那些微薄的温暖,她看的特别重,她好几次对我说,要是她也是我妈的女儿,那就好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扯开了话题:“乐乐,你好好的,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事情要做。”
乐乐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既没问细节,也没阻拦。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发呆。
想到我妈,我的心就刀割似的疼。
我妈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为了把我养大,吃了数不尽的苦,好不容易熬到我毕业工作,一天福没享到,又被人活活打死了。
刘婶几次过来叫我吃饭,我实在是没胃口,就没动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整天。
纪寒深回来时,夜已经深了。
我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就懒洋洋的回了床上。
一整天没吃没喝,都有些头重脚轻了。
纪寒深缓步走过来,颀长挺拔的身材投下一道长长的暗影,将我整个上半身都笼住了。
“绝食了?”冷漠的声音,带着点儿讽刺。
我迟疑了一下,说:“纪先生,下周四是我妈的五七,我想回去祭奠她,可以吗?”
纪寒深皱了皱眉,片刻,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转而想想,我就作罢了。
人都已经没了,还管什么五七不五七的。
为了报仇,我什么委屈都受了,不在乎多这一条了。
纪寒深洗了澡之后,照例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然后上了床。
他好像很不喜欢吹头发,每次上来的时候,都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身上满是水珠,弄得半边床都是湿的。
这是他的地盘,我就算不舒服,也只能忍着,没说出来。
他照例从后面抱着我,低低的吩咐:“关灯。”
我关了灯,在黑暗中轻轻的说:“谢谢。”
为了手机。
纪寒深紧了紧手,把我往他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后脖子里,这么多天下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入睡方式,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醒来,依然是他酣畅淋漓,我筋疲力尽。
我不知道纪寒深是做什么的,每天忙些什么,有没有在帮我报仇。
我也不敢问。
毕竟王氏在A市也是数得上号的豪门,势力非同小可。
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纪寒深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肯定不会把我的事情放在前头。
我就被困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看遍了满天的云彩和星星,日复一日,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周三下午,乐乐给我打电话,说既然我现在回不去,她就代替我,去我妈墓前祭拜,替我也替她自己尽一尽心意。
我突然就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付出了一切,困死在这座小院子里,曲意逢迎,忍辱负重,就是要为我妈报仇。
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我不但什么都没做到,反而连我妈的头七和五七都去不了。
“乐乐,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我这就过去!”
我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刘婶应该是去买菜了,没在家。
我顺利的出了小院子,顺着小道跑到大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以往我们回去,都是乘坐大巴车。那车是私人运营的,可以在中途上车。
中途上车不但便宜,而且不用买实名制的票,谁也查不到我的行踪。
上了车,我给刘婶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回老家拜祭我妈,两三天就回来,请她帮我转告纪先生一声。
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却不料,我还是太傻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