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餐厅,我无意间往那边瞟了一眼,就见餐桌上还放着那碗番茄鸡蛋面,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
虽然吃了半盒饼干,但饱腹感并不强烈,看到那碗面,突然就饿了,饥饿感来的格外强烈,居然压制不住。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直直地走了过去,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尝了一下。
温温的,咸淡刚好。
气死事小,饿死事大,饿着我也不能饿着我的宝宝。
那就吃吧!
一口气吃完一大汤碗面条,我打了个饱嗝,这才捧着肚子回卧室。
窗户还开着,冷风呼呼的往屋里灌,冻得人瑟瑟发抖。
我走过去关窗,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嚯,三四十米的高度,看过去都眼晕。
纪寒深爬上来,一定费了老鼻子劲儿吧。
活该,当时虐我虐的挺爽,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我关上窗户,钻进被窝睡午觉。
恍恍惚惚的,做了个梦。
我梦见生了个大胖小子,特别活泼调皮,一生下来就会叫妈妈,会围着我跑跑跳跳。
“妈妈,妈妈,为什么别的宝宝都有爸爸,我却没有?”
我猛的惊醒了,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摇摇头坐起身来。
不睡了,睡不着了。
出去转了一圈,找了点吃的填饱肚子,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乐乐怎么还没回来?
我给乐乐打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士接的。
“您好,请问是常乐乐的家属吗?”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三院骨科的护士,常乐乐出车祸,右手臂多处骨折,正在动手术,请家属尽快来医院一趟。”
我的心嗖的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这死丫头,不是跟我说没受伤,正在处理事故么?
敢情她处理的,是骨折事故啊!
挂断电话,我就立即出门,进了电梯才想起来,忘了拿包包了。
我赶忙回家,翻箱倒柜找出来乐乐的身份证户口本之类的,也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带上再说,然后拎着包包出门。
门一打开,我又傻眼了。
我居然看见了纪寒深!
对面的门开了一半,纪寒深探头出来往外看,看见我,半尴不尬的笑了笑。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纪寒深问。
我不问反答:“你怎么会在这儿?”
纪寒深嘿嘿一笑:“我那不是看你快生了么,怕乐乐照顾不好你,我不放心,就把对门的房子买下来了,在你对门住着,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第一时间可以赶到。”
我翻了个白眼,开口就想怼他。
我就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不劳烦他纪大爷。
“苒苒,你拿着包急匆匆的,要上哪儿去?”
纪寒深一问,我才反应过来——这里就一台甲壳虫,还被乐乐开走了,我要去医院,就只能走到小区门口然后打车过去。
南湖苑挺大的,楼间距特别大,绿化做得很好,花园似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从我们住的这栋楼走到小区门口,平时也需要十多分钟。
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走到小区门口,起码半小时,还得筋疲力尽的,等我赶到医院,哪还有力气照顾乐乐?
大概是我的迟疑引起了纪寒深的注意,他自告奋勇道:“我送你去吧。”
我抬眼看看他,想拒绝,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就这么一犹豫,纪寒深就进去拿了钥匙,然后关上门,拉着我进了电梯。
“你要去哪儿?”
我把心一横,为了宝宝和乐乐,忍了。
“三院。”
“去医院?你哪儿不舒服?”纪寒深急了,连忙抓着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不是我,是乐乐出车祸了,右手臂多处骨折。”提到这个,我就来气,忍不住吐槽,“那混蛋玩意儿居然还瞒着我,要不是护士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呢!”
纪寒深眉头一皱,随即道:“先别骂了,先去医院看看她怎么样了吧。”
我是既担心又生气,看着纪寒深,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提心吊胆的到了三院,纪寒深首先推了一辆轮椅过来,让我坐进去,然后推着我去服务台询问。
乐乐还在做手术,我们到手术室门口等了将近半小时,她才被推出来。
乐乐一看见我,就咧着嘴傻笑:“苒苒,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医院通知你的?我都说了叫他们别多嘴,他们就是不听。小手术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叫什么家属,搞得好像我快不行了似的。”
……
我本来想骂她一顿,可她连珠炮似的一顿叭叭,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乐乐的整条右手臂都被打上了石膏,右手裹得又大又圆,活像哆啦A梦。
她冲我挥了挥重伤的右手臂,嘿嘿傻笑:“可爱吧?”
我简直想揍她,这死丫头!
纪寒深绷不住笑了出来:“可爱是挺可爱,就是只包起来一只,不太协调,要是能把左边也包上,那就更好了。”
乐乐闻言,小脸一板,怒了:“王八蛋,你来干什么?姑奶奶不需要你假好心!”
乐乐骂完,目光转向我,充满询问意味。
我叹口气,不知从何说起:“先回病房吧。”
回到病房,乐乐躺着输液,我在轮椅里坐着。
纪寒深看看乐乐,再看看我,识趣的出去了,还把门掩上了。
乐乐皱了皱眉,叹道:“也好,你们俩能和好,对你和宝宝都好。”
“我们可没和好,你可别误会。”我连忙解释,撇清我跟纪寒深的关系,“那王八蛋居然把咱们对面的房子买下来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他,他就送我来医院了。”
乐乐眉头一挑,小声嘀咕:“我说呢,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来纪寒深悄没声的住到咱们隔壁去了。”
“你也感觉到了?”
我大为震惊,原来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我的错觉。
乐乐点了点头,说:“两个月前,我发现咱家对面邻居在门口装了个高清摄像头,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防盗,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纪寒深搬过来了,安了摄像头查看你的一举一动。”
我后背的汗毛顿时竖起来了,原来这些天,我一直生活在纪寒深的监视中!
难怪那么巧,我一出门,就看见了纪寒深,原来他一直通过摄像头,盯着我的进出。
乐乐一边点头一边说:“看样子,纪寒深这次是来真的了。”
我心一突,就听乐乐忧心忡忡的说:“苒苒,你有没有想过,纪寒深恐怕不会任由你带着宝宝离开生活,而他却两个都失去了?”
想过,当然想过。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纪寒深是铁了心想把我们娘俩都抓回去——至少,他是绝对不会把孩子让给我的。
我的心提的老高,捧着肚子,忐忑不安。
乐乐叹口气,看着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无奈道:“苒苒,要不……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
“我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了,怎么照顾得好你?纪寒深他再怎么混蛋,都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再说日记本的真相揭开,他对那表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要不你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我咬着嘴唇,不想接话。
乐乐的手,算不了什么大事,请个保姆就能解决,生了孩子,我可以去住月子中心,也可以请住家保姆和月嫂,总有人能照顾得好我们。
问题是,纪寒深不肯放手。
纪寒深财雄势大,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只要他不肯放手,我就带不走宝宝。
我心烦意乱,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就岔开话题,把乐乐狠狠的训了一通。
这死丫头,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只字不提,还想瞒着我,简直太过分了!
乐乐被我一顿批评,脑袋都抬不起来,半晌才可怜兮兮的说:“苒苒,你可别告诉小桃呀!她学习紧张,别影响了她。”
“我呸!你以为能瞒得住?小桃她周五晚上就回来了,今天周几了,你自己想想,还能瞒得了几天?”
“能瞒一天是一天嘛!”乐乐缩了缩脖子,冲我嘿嘿傻笑。
不一会儿,纪寒深推开门进来了。
他的步子迈的挺小,看起来挺局促挺小心。
“你来干什么?”我不耐烦的低斥了一声。
纪寒深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我是想说,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乐乐的情况,需要输液好几天呢,我已经去办好住院手续了,这样乐乐可以每天待在医院里,不用来回跑了。”
我想怼纪寒深来着,但话到嘴边,硬是吞了回去。
乐乐成了残疾人,我挺着大肚子,跑来跑去的办手续,还真挺不方便的。
纪寒深这份殷勤,献的恰到好处,怼他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苒苒,我觉得乐乐说得对,她现在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就更没办法照顾你了。你看你这都八个月了,一刻也离不了人。要不你搬回来吧,家里有佣人有家庭医生有保镖,既方便又安全。”
我刚想拒绝,纪寒深又说:“等乐乐出院了,一起来云水间住,这样既方便照顾,你们俩也好做个伴互相解闷。”
……
我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怒哼一声,以示我很愤怒。
乐乐也沉默了,抿着唇,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我不想搭理纪寒深,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
纪寒深待了一会儿,讨了个大大的没趣,讪讪地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乐乐忧心忡忡的说:“苒苒,我觉得纪寒深说的很对,你现在的情况,真的离不了人。”
“我去请个护工,等你出院了,我就去医院住着待产,医院总够安全了吧?”
乐乐定定地看着我,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这就是垂死挣扎,无济于事。
纪寒深的手腕,我比谁都清楚。
他说不放过我,就是不放过我,天王老子都救不了我。
可我真的没办法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翻篇,我心里的疙瘩,已经缠死了,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