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着陶灿灿演戏,然后往上看了一眼窗台的方向,居然神奇的发现了纪寒深。
他正站在窗前抽烟,我一抬头,就跟他的视线相对接了。
陶灿灿还在地上趴着,哭着喊着叫我慢一点,别跑,当心摔着。
“苒苒,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你跟我哥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说什么都不会现在过来的。我姐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也被我哥误会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再多恨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你结不了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苒苒,你别这样,你还怀着宝宝呢,要是我哥看到,他一定会心疼的。”
“我爸和我姐死后,一直都是我哥供我读书,给我吃喝,我哥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不开心。”
“苒苒,你别这样!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我哥?”
陶灿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不停的攥着拳头捶地,显得无比痛心疾首、情真意切。
纪寒深将她的所有表演全都尽收眼底,但他却无动于衷。
他似乎是在看我,可是我总感觉,他的目光穿透我,越了过去,看向了一个我从来就没有触及到的地方。
我的心彻底凉了,摇摇头,掉头转身,迈着僵硬缓慢的步子,离开了别墅。
出来之后,我给乐乐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我。
乐乐吓了一大跳,焦急的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来接我,云水间大门口。”
“好,我这就过去,你别乱走,就在门口等我。”
从别墅走到大门口,往常需要三十分钟,但我现在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情绪一激动,就感觉浑身不舒服,硬是走了四十多分钟。
这四十多分钟里,除了刘婶,没有任何人出来找过我。
到了大门口,就见乐乐已经在等着了。
她赶紧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扶着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个笑脸:“乐乐,我结不了婚了。”
乐乐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问道:“什么意思?”
“纪寒深他……不娶我了。”话一说出来,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扑簌簌的往下掉。
“到底出什么事了?”乐乐急坏了,摇着我的肩膀追问。
“陶灿灿来了,拿了个日记本给纪寒深看,说陶婉婉当年不是打掉孩子傍大款去了,而是得了胰腺癌,治病去了,怕自己死了以后纪寒深承受不住打击,故意假装嫌贫爱富,就是希望纪寒深能够忘记她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乐乐怔了好半天才破口大骂:“放屁!他以为是演电视呢?妈的!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是个大总裁,就这点脑子?居然被个贱人哄得团团转!”
乐乐跳着脚大骂,捋起了袖子,怒道:“走,我跟你找他去!蠢货!智障!居然连这种鬼话都信!脑子让狗吃了!”
乐乐拉着我要往里闯,但我真的提不起精神去了。
我知道,不管我们说什么,纪寒深都不会相信的。
陶灿灿说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她能拿得出令纪寒深心悦诚服的证据。
纪寒深既然认可那本日记本,可见上面的字的确是陶婉婉的手笔。
而我们,只有满腔愤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背叛了纪寒深的陶婉婉,我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人家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为了成全真爱而宁可背负骂名的苦情女,我就更不值一提了。
我知道自己在纪寒深心里的斤两,那分量连陶婉婉的零头都不到。
“算了,乐乐,走吧,先去你那儿吧。”
“可是……”
乐乐是个**桶脾气,向来不受气,仍然吵吵着要去给我撑腰。
“别可是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没有人出来追我,你还看不明白么?”
乐乐脸色一变,片刻,叹了口气,扶着我上了车。
她不停的骂纪寒深是渣男,骂陶家一窝都是表子,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她骂的再凶,又有什么用?
回到南湖苑,我直接往床上一躺,就想什么都不管不顾,蒙头大睡一觉。
乐乐一直守着我,寸步不离。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做了个梦。
我梦见婚礼如期举行,可是我却被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没门没窗,我大声呼救,却没人搭理我。
一个和陶灿灿长得很像的女人,穿着我的婚纱,戴着我的钻戒,挽着我的男人,走着我的红毯。
惊醒时,满脸是泪。
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跟乐乐一起守着我。
我一醒来,小桃就撇着嘴抱住了我,哽咽不已:“苒苒姐,你别难受了,你还有我们呢。”
“就是!苒苒,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咱们四个过!”
“苒苒姐,你别哭了,身体重要。男人不靠谱,咱不要男人也就是了。你是大明星,乐乐姐也有工作,咱们养得起宝宝。咱们四个也能过得很好啊!那种渣男,就让他跟贱人自生自灭去吧,咱不稀罕!”
我突然特别想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我都已经在陈浩身上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了,怎么又信了纪寒深的鬼呢?
纪寒深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从我跑出云水间之后,一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里,我肚子疼的厉害,起先想忍着不吭声,但没多大会儿,怎么也忍不住了,只能叫醒乐乐,让她陪我去医院。
感觉身下有些不对劲,湿湿的,去卫生间一看,居然见红了。
乐乐吓得差点哭出来,我也腿软的不行,几乎站不住脚。
乐乐带着哭腔把小桃叫醒,两人搀扶着我下楼,直奔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检查一番,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好,让我住院保胎,以免胎儿出岔子。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就是命。
我得不到纪寒深的爱情与婚姻,就不应该为他生孩子。
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怎么可能平安顺遂的来到世上?
可是下一秒,我又为这个可怕的想法不寒而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我的孩子啊!
我怎么能因为其他人其他事,而对他产生那么消极的想法?
我应该保护好他,不管纪寒深要不要他,要不要我,我都要保护好我的孩子。
我唯一的孩子。
小桃一直陪着我,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想哭又不敢。
“苒苒姐,没事的,宝宝会没事的,你别怕。”
“苒苒姐,有我和乐乐姐呢,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咱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乐乐应该是去办手续了,去了挺长时间都没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然而分明是九月底的天气,算是初秋吧,天还是挺热的,可我却莫名的感觉到浑身发冷,止不住的打颤。
睁眼一看,居然是纪寒深。
“苒苒,你怎么样了?宝宝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又干又涩,生疼生疼的。
纪寒深转脸问小桃,小桃脑袋一扭,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小小声嘟哝了一句:“渣男!”
纪寒深把我打横抱起来就要走,突然被乐乐拦住了。
乐乐倚着门框,抄着手,冷冷道:“你现在带她走,是怕她没气死,还是怕她没伤心死,还是怕宝宝命大,没被你们折腾死?”
纪寒深抿了抿唇,又把我放下了。
乐乐冷笑道:“恭喜纪先生找回真爱,既然这样,就别拖着我们家苒苒陪葬了吧。守活寡这种事情,一个人就够了,再说我们家苒苒福福薄命贱,我还怕她脏了你心上人的轮回路,要是害你心上人投不着好胎,那苒苒可就罪过大了。”
纪寒深的脸越来越黑,但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爆发。
他垂眸盯着我,幽黑的瞳仁里除了担忧和焦急,没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我偏过头不想看他。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该如何面对。
我更不知道,以后的每时每刻,我该如何面对。
突然想起曲可欣说过的话,活人怎么争得过死人呢。
是啊,我连一个死去的表子都争不过,更何况是死去的白月光?
纪寒深的心里,从此再无我冉苒的立足之地。
过了很久,纪寒深才低声说:“你们先出去,我想跟苒苒说说话。”
小桃脖子一梗,暴躁的怼了过去:“你算老几啊?你凭什么叫我们出去啊?我们是苒苒姐的家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纪寒深一个冷眼横过去,小桃毫不畏惧,抬着下巴斜着眼,像头初生牛犊,死死地瞪了回去。
乐乐叹口气,叫了一声“小桃”,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小桃还不放心,拖着音调不满的抗议,乐乐指了指我,摇了摇头,小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出去了。
纪寒深说是想跟我说说话,但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
后来还是我主动打破沉默,问道:“你信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