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半边床已经空了,卧室里静悄悄的。
洗漱罢,出来屋门,都没看到纪寒深。
我还以为今天不用回A市了,吃过早饭,就拉着小桃出门了。
不料刚离开云水间不大一会儿,就接到了纪寒深的信息。
“收拾一下,下午三点钟的飞机。”
……
“怎么了,苒苒姐?”
我把手机递给小桃,她看了一眼,小脸立即垮了。
“这么快就回去啊?我还没玩够呢!”
“我也没玩够,不过纪大爷说要回去,我们除了乖乖回去,还能怎么办?”
我也无奈啊!
有小桃在京城,我可以带着她到处去玩,有人搭把手,拍起视频来更方便了。
可是一旦回到A市,小桃就要去少年宫上课,没人打掩护,我又要偷偷摸摸的孤军奋战了。
中午纪寒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干什么去了。
他说他已经回家了,让我赶紧带小桃回去,休息一下,就要去机场了。
小桃哭丧着脸,对着我哀叫:“苒苒姐,咱俩能不能不回去啊?一回去就要上课,散打很累啊!”
我摊了摊手,对她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但却无可奈何。
回到云水间,没见纪寒深,张阿姨告诉我,他在卧室午休。
我一进门,就见纪寒深正靠在床头,叼着烟玩手机。
“怎么拉长了脸?”纪寒深冲我招招手,笑着安慰,“这次也就去半个月的样子,很快就回来了。”
“半个月之后又要回来,那你干嘛还非要拉着我一起来回奔波?机票很贵的,我很累的!”
纪寒深压根不理会我的抗议,一把将我抱住,腆着脸笑:“累也要陪着我,我说过,我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
他的神态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凝重,语声放得很缓慢,莫名的有种敲钟般的厚重感。
“苒苒,你躲不掉的。”
对上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犀利目光,我的心里突然变得格外的虚,忍不住别开目光,回避他的视线,干笑着打马虎眼。
“什么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寒深笑笑,抱着我躺下:“睡会儿吧,这几天挺累的。”
他嘴里说着累,身体却不肯消停,明摆着要睡的不是觉,而是我。
……
六点钟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悦华府。
刘婶准备好了晚饭,小桃跟着我们一起吃。
晚饭后,纪寒深让刘婶送小桃去锦绣家园,他则拉着我下楼散步。
我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累得不行,动都不想动。
“要么路上,要么床上,你选一个。”
男人扬眉笑看着我,下巴微微抬起,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仿佛是在用鼻孔蔑视我。
……
“那你先转过身去。”
纪寒深眯了眯眼,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转了过去。
我爬上凳子,往他背上一趴,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好了,走吧。”
他大笑,反手在我臀.部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居然真的背着我出了门。
一直到电梯停下,他才把我放下,牵着我的手,沿着鹅卵石小路缓缓而行。
纪寒深没说话,眯着眼睛看着薄薄的暮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今天抽空发了三条视频,还没去看效果,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会儿心思全都飞到短视频上去了。
纪寒深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没防备,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手臂猛的绷紧,才回过神来。
柏油路上,一位大妈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小女孩,一条胖乎乎的小金毛犬跟在轮椅边上,一个劲儿的甩尾巴,不时的舔舔小女孩的小手。
那小女孩,居然是之前喜欢在草坪上拍皮球的小圆圆。
纪寒深两眼紧紧地盯着小圆圆,不一会儿,眼圈就有点发红了。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牵着我的那只手在不断的用力,握得我隐隐作痛。
他对这孩子,有种特殊的情结在里头。
大妈推着小圆圆走到我们这边时,叹了口长气。
纪寒深突然松开我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笑着向小圆圆打了声招呼。
“小妹妹,你好呀!”
小圆圆看着纪寒深,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瘦了一大圈的身子往后撤了撤。
大妈皱了皱眉,问道:“先生,你是?”
“我是7栋的业主,经常看到你们,我很喜欢孩子。”
纪寒深说着就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递到小圆圆面前:“小妹妹,这个送给你,喜欢吗?”
小圆圆怯怯地扭过头看向大妈,不敢接。
大妈谨慎的婉拒:“谢谢先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礼物就不必了。”
大妈说完,点了点头,就推着小圆圆加快脚步离开了。
纪寒深失魂落魄的看着小圆圆远去,直到拐过弯没影了,他都没站起来。
我也被他这副样子震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走过去叫他。
“纪寒深,我们回去吧。”
纪寒深依然蹲着,抬起脸愣愣的看着我。
他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但是仔细看,又没了。
他突然站起身,用力抱着我,搂得死紧,似乎想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苒苒,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心口一紧,扑通一声,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丢进去一块大石头,激起一圈圈波纹,久久不得平息。
纪寒深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我隐隐约约能猜到,他一定是受过很严重的伤,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那种。
联想到之前曲可欣诅咒他孤独终老,他暴跳如雷的事情,我猜,纪寒深对于失去,有着刻骨的恐惧和抵触。
我不大确定的问:“纪寒深,你是不是很害怕失去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
“苒苒,要是你敢离开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刹那间窜遍全身。
纪寒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的超乎我的想象。
我禁不住有些抖,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时候应该平静淡定,以免刺激到纪寒深,可我真的做不到。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恐惧,纪寒深紧绷的身体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他的怀抱松了些,但仍然没放开我。
他放柔了语气,在我脖子里蹭了蹭,温声说:“苒苒,别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跳舞,当舞蹈家,我都可以帮你,你要什么都行,就是别离开我。”
我莫名的感觉到,平时高高在上,手握我的生死荣辱的纪大爷,这一刻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脆弱无助,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托付上去,不肯松开。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强笑着安慰:“我干嘛要离开你?你有钱有颜,别人烧八辈子高香,都盼不来这么好的男人呢。”
虽然这个男人不爱我,不娶我,可是摸着良心讲,我得到的已经比大部分婚姻中的女人都多了。
纪寒深突然把我面对面的抱起来,两手托着我的.部,就像抱小孩子那样。
路上遇见好几个散步的业主,纷纷投过来异样的探究目光,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我小声让他把我放下来,他置若罔闻,反而抱得更紧了。
纪寒深一直把我抱到电梯里,电梯门一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上来。
我能感觉到,这个吻无关情念,单纯的是想要感受我的温度。
这个男人,此刻很没有安全感。
这一晚,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一直抱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直到我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时,纪寒深又走了。
吃早饭时,我忍不住问刘婶,纪寒深以前发生过什么。
刘婶想了想,说了一些纪寒深以前的事情,但都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痛痒。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轴了起来,就想知道纪寒深到底经历过什么。
曲可欣。
一想到曲可欣,我立即把她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她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曲可欣的冷嘲热讽扑面而来。
“我那三百万花的舒服吗?是不是钱花完了,又要来骗我的钱了?”
“曲可欣,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想知道,纪寒深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想知道纪寒深发生过什么事,那你去问他啊,你来问我干什么?”曲可欣讥讽的笑道,“你不是纪寒深的心头肉么,他的禁区,你不是随便踩么?”
纪寒深的禁区?
曲可欣一定知道什么,只是她似乎并不愿意对我提起。
难怪她确定纪寒深不会娶我。
我就像没头苍蝇似的,着急上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接问纪寒深,我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再说他也绝对不会对我说。
他要是肯说,早就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娶我了,而不是只拿一句冷冰冰的“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来搪塞我。
六点半,纪寒深回来了。
我仔细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脸色平静,眼神温和,仿佛昨夜的失控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