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那个打扮花哨的傻帽猎户。”零匆忙地扫了一眼在地上昏迷的王洛,聂倩倩有些不情愿地弯下曲线腰身,凭借着吸血鬼惊人的气力将这个卑鄙小人像是抄面口袋一样地扛起来。两个人不敢就留,马上有迈开腿离开。
夜叉树妖迈动身下的四蹄,身上的树藤和苔藓都愤怒地无风自动起来,它挥舞着手中的图腾柱,发出了如同撕裂喉咙一般的呼噜呼声,在它身旁,大量的伥鬼飘忽而来,抖动的锁链激射而去。零这边两个人只是看着厉鬼那黑暗虚无的空洞眼窝,只有一瞬间,然后就别过了目光。她们开始后退,及其现实地、慢慢地,然后又逐渐加快了速度和脚步。零抄身捞起了晕过去的小四儿,一手托住他的脖子,一手捞住他的腿弯,如同怀抱一个弱女子一样打横抱在怀里。大概是贴在地上更清楚地听到她们激烈的脚步声,刘安环这时候居然神奇地恢复了部分神智,这个凶悍野蛮的打手还没等自己那不太灵光的脑袋完全理清楚现在的情况下,就不幸地看见了闲庭信步一般踏过来的夜叉树妖。他或许没有搞明白这如今危险的处境,但至少了解这个身高十米以上的怪物有多么不怀好意。他狼狈地捂着嘴唇,深一步浅一步挣扎着也开始向后退,他的两只大眼睛无声地张合,瞪得似乎连眼中密布的血丝都要勒断了。
还没等到他转过身开始奔跑,夜叉树妖泥泞践踏着自己的蹄子,踩着泥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它发出那厚重的如同风箱一般呼噜的声音,其中一只利爪向前轻轻地挥舞,不,与其说是挥舞,那随意似的举动更像是在空中画鬼符一样地比划着。一瞬间,甚至超过了零自己的反应速度——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速度太快甚至让她非人的体制都感到震惊——大量的树木颤动着,连树叶都被晃动的发出类似抓挠墙皮的诡异声音。树木的根部一点点拱起,顶开并撕裂大地,如同被赋予了古怪的生命力,形同不断伸长生长的毒蛇,一下子就缠绕住刘安环有些无力的双腿,一使劲儿,把这个彪形大汉活生生拽倒在地,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这可怕的一幕显然把他惊吓住,居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一步,只能徒劳地试图用手拨开那越缠越紧的根须。夜叉树妖则毫不理会他的挣扎,
刘安环在泥泞中翻了个身,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用手肘撑着身体的同时抵着大地,不让自己被树根对着零和聂倩倩远离的方向‘呼和呼和’急促地吐着气和血水。因为破烂的嘴唇,他张合着嘴却连续说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腔调上更像是只能从喉头发出的沙哑中带着急促小舌音的声音,就算是这样,也把他的脸憋得通红,卖力地吼着。他费足了劲,没有叫回来任何人,却把几个白色东西吐了出来——那是他碎裂的牙齿,混着一大堆鲜红的粘稠唾液。
零在百忙之中,还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她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刘安环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树木的根须缠绕的想是一条笔直的咸鱼,这个汉子被勒的只有往外吐出的气而没有进气,整个脸显得又红又肿。当夜叉树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似乎若有所觉,它顺着零的视线望了回去,发出了一阵阵的刺耳怪叫,循着丝毫的联系,树妖凶猛而混沌的精神力量冲击过来,刺激得她不由得闷下头去,紧闭双眼努力摇头去克服双耳的剧痛。在零最后眯起的眼缝之中,看着那淹溺在绝望之中的刘安环发出了哭啼的尖叫,然后戛然而止——树妖随意地往他脸颊上踏了一脚,这回他的整个头骨都踢碎了,活像是用蛮力破开一个酒瓶的泥封。无头的尸体又重新倒在了铺满败叶的泥泞水洼中,而缠绕的树根仍然紧抓这猎物,如蟒蛇一样收紧死者粗大的尸体,把鲜血如酒水一样汹涌地挤出去。随着一阵阵牙酸的咔嚓声,刘安欢原本粗壮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条纤细的香肠,被游动的树根拖拽入了破开的地洞,在那里,他的尸身将来会成为滋养这一片自然、土地和森林的灰泥的一部分。
零继续往前走,不再去回头看任何事物。
这一次,树妖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在做任何事,没有再去追击。或许它这次满足了自己猎杀的欲望;或许它有些忌惮零的后手;也或许它只是想要让猎物活的更长一些,为了更长久的乐趣。
总之,它没有继续追下去,它遣散了被召唤使役的诸位恶灵,只是用黑暗无光的面孔和那张吞吐着长舌的锯齿大嘴,不动声色地凝望着。然后,它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缓慢地转过身子,唯有不变的乌鸦群伴随着它,如幻影一样,前一秒还穿过茂密的灌木,下一秒就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中。
风也停了,云也散了,黑暗也消失了,唯有不变的就是这个森林还是寂静如坟邱,没有一点儿生气和声音。
驱魔道士和嗜血女魃,变异人类和女吸血鬼,她们两个人像是交织的命运之线,其踪迹相互编织交错在一起。她们俩个人都背着两个没什么大用的男人,穿过阴影之森。向着本应该是目标的城镇,加大力气奔跑过去,没命地跑过去,就像是明天即将终结于灭绝冰霜一样跑过去。只要穿过那遮蔽视野的迷雾,救赎就近在咫尺!
只是那注定是徒劳的。
“不可能!”
随着零不可置信的眼光,和聂倩倩脸上不出预料的神色。
那迷雾之中的画卷阁楼,一模一样地矗立在两人的面前,而汤师爷就站在它的门口处,看上去则像是一个傻瓜一样地满脸惊愕,看着两位女子突兀地从树林深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