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契约
零对这次的聚会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所谓的“买卖交易”,她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黄府设计很有意思,不是什么深闺大院,采用的是小碉楼跟小园林的小景设计。虽不算是雕栏画壁,但也有几分风雅情趣,就好比黄世隆的那身衣裳,简简单单,清新风雅。
黄世隆的书房就坐落在大院的正厅,往里走到最西北角,沿途上都是做成插花装饰的梅兰竹菊,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花蕾,落落方方地摆了两排,就像是为了欢迎一个贵宾而特意筹备的。书房就坐落在走廊最后末尾,门紧紧地闭着,门上赤棕色的格调反而像是死气沉沉的棺材盖,牢牢地扣在墙上。至少零觉得,相比较于会客厅那里虚伪的欢天喜地,这里大团的花束紧凑就是那森森的花圈;这扇像是从里到外都钉死的大门,就是血淋淋的棺材立起来的阴郁景象。
零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前,然后稍稍用力地敲了敲门,空洞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之中,回声一波一波地刺穿空气,声音贴着地面和墙面摩擦着,嗡嗡地,争先恐后地,向着四面八方,向着走廊中的阴影和黑暗爬去。
并没有让零多等一秒,房门就被主动打开了,开门的是二公子黄昆成。他一脸严肃,甚至可以说是紧绷着一张脸,零可是个被改造的变异人,她稍稍动动耳朵,就轻易地听到对方心脏“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声。
二公子黄昆成开完门之后,又把头低下,一脸不自然地走到原处站着。
屋子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有一壶酒和两个盛满酒的酒杯。还有两把椅子,几个花瓶。在墙上还画有一副人物肖像画,画中人从面部特征看,明显是个女性半精灵,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有一股独特的清新淡雅的气质,有一股清新淡雅,小家碧玉的风气。
在屋子里,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像是挨训似的并排站好,低头沉默不语;黄世隆气息不稳,脸色发红,好像被气得不轻。他半斜着上半身子坐在椅子上,左手拄着脸,半掩着嘴。眼睛从右到左扫视了一遍诸位公子,然后再绕到了驱魔道士身上,半响,他才算是唉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气去。他摆摆手,示意零坐到一边儿的座位上。
“我之所以说会跟你做笔交易,”黄世隆近乎瘫坐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但是马上,他又精神一振,咆哮起来——“全是因为这帮不孝的子孙都不什么好玩意儿!”像是只愤怒的老虎,黄世隆手一甩,将桌子上的折扇甩到了二公子的脸上,砸得后者都不敢抬起头来。
“父亲……”
“闭上你的嘴,昆成;你,你还有你昆伟;都出去。”
“爹,我们……”
“昆山,你也别废话!你也滚出去!”
黄世隆几乎是跳脚着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都泛着血丝,面部肌肉和皮肤都抽搐成在了一起,让脸上的法令纹显得更细、更深了许多。
三位公子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虽然理都没有理零的注目,倒是对着她发出了一阵阵恶狠狠的冷哼声。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让人失望的不肖子,”黄世隆压着嗓子眼儿暗自咒骂,像在往外“霍霍”地发声,如同是哮喘病人打呼噜一样可怕;只是对话的对象,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零说。
“员外,我们的交易……”
“当然,当然。道姑,我还记得我要委托你的任务。”黄世隆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头。他重新半斜着身子坐着,换了个方向面对着零,平视着零那张满是纹身和伤疤的脸,似乎在检测这个女人是否有一丝花言巧语的迹象。
“驱魔道士,魔物杀手,基因改造人,社会的弃儿,畸形儿,被诅咒和被遗忘的存在;”黄世隆念叨着,“很难想象,曾经那样开明的时代,自由的时代,上两任皇帝统治下甚至素有‘惠文惠武之治’称呼的时代,会有扫把星和畸形儿那样可怕的灾变,会有你们这样受时代歧视的产物出现。”
“真是,这是什么时代啊,”黄他又紧接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怕的时代!一百五十年前谁会想到?就算是说醉话梦话屁话,也没有人会想到竟然会冒出这种职业。畸形儿!驱魔道士!到处流浪奔波,专业驱魔捉鬼!挨家挨户提供服务,专治各种邪门歪道,整治魑魅魍魉的人;或者推销仙丹妙药和灵符;又或者看看风水走向,占卜凶吉。零,原谅我如此冒昧。你虽是个女子,但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豪杰,干你这行的可以喝酒吗?一般道馆里的老道儿们,都是满口素斋。”
零抄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没等黄世隆击节赞赏,零打断了他。
“员外。”
“我知道,我知道。”黄世隆摆了摆手,稍微平静了下。“零,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如果你听完了我的委托,觉得能干,那我希望你能接下这份契约,钱一分都不少地给你;如果觉得干不了,我也不责备你,你该干嘛就干嘛,我不拦着你。”
“我猜你也注意到了,女宾那一桌,有一个位子,一直是空着的。”黄世隆呢喃着。“那个位子,一直是为了我的闺女准备的。”
零没有回话,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现在不是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当事人总会自己把情况说出来的。
“黄某人虽是小有家产!但也没什么大用。”黄世隆突然像是精神痉挛了一般。“说起来,道姑;仔细算算这笔账,黄某人生平至今一直为了那么几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东奔西跑——无非票子,宅子,小娘皮子。等到头来,拼搏半辈子,蓦然回首;只落得个,须发斑白,身体衰弱;亲朋关系疏远,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
“贵千金莫非……”
“是的,这也算是我的忌讳。”黄员外黄世隆歪着个头,全然看不出表情。“所有人中,我最欠的就是这闺女和他娘。”
零注意到他的眼睛飞快地瞄了屋子里的半精灵美人画一眼。
“当然——”黄员外用手指揉了一下眼角,“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你多半不会有什么兴趣的,也跟你的工作无关。”
“简而言之,我的宝贝妮子,被转化成了僵尸。而我想雇用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你怎么知道那个僵尸就一定是你闺女?”
“我看见的,埋葬下去的三天后,我和众家丁去上坟;一头僵尸就在原地那里刨坟,棺材是空的,棺材盖儿落到一边。当时她发现我们之后,就到处杀人,当时杀得遍地是血,人头乱滚;人群到处奔逃,四相践踏,我也闹不清她为什么没攻击我,大概是她对我的亲情救了我一命;我只记得恍惚中是我的管家把我背回来的。”
“是被诅咒的还是被恶疾感染的?”零询问道。
“嗯?”
“一般来讲,僵尸是可以通过身上的恶疾或者诅咒感染普通人,将其转化成同样的一员;诅咒比较麻烦,但是瘟疫感染的话,一般都会有一段很长的潜伏期和发病期,产生一些病理变化。”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要不是有得道的高人指点我,我这辈子都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魔物是怎么一回事儿;光是了解到僵尸的知识对我就已经很高深了。”黄世隆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讲道:“都是些学术气息浓厚的天书知识,对于我这个小老百姓而言繁琐的要命。”
零稍稍拉近了自己跟黄世隆的距离,虽然这让黄世隆感觉很不舒服甚至略微厌恶,但零还是尽量让自己靠的足够近,声音也听起来足够和蔼可亲。
“员外,我需要知道一切细节,所有的这些细节足可以决定我的工作质量,不要有任何遗漏。所以,我想先知道贵千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身体状况有没有变化。”
零惊异的看到面前的迟暮老人,似乎有一连串的火花在眼睛里蹭蹭地往外冒,那旺盛的生命力终于被解开了束缚,让老头从这棺材一样的房间里活了起来。
“你,这说明你——”
“是的,我答应接受你的任务和契约。”
“好,零,这件事——”黄世隆用手掌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许多人都失败了,就是随便杀几个地痞流氓小混混都可不能和这相比。”
“我知道,黄员外,这是我的职业。”零眼睛都不眨一下。
黄世隆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封告示契约,顶着上面那款款大字写的赏金三百两白银。
“奖金三百纹银。”黄世隆咧着嘴说:“就如上面所说,其实还可以让我欠个很贵重的人情。虽然我并没有写。”
“我对那些虚的都没兴趣。”零平静地说,把手放在膝上,动也不动地坐着。“上面只写了三百纹银。”
“是,奖金三百两纹银。事成之后,还有其它重谢!”
“很好!”零很满意,这真是一桩鲜有的双赢双乐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刚刚,我们说到你想知道一些特殊的细节。”黄世隆缓缓吐气,思索着。“我闺女基本上一直都在自己家呆着,很少有出去的时候,标准的大家闺秀。家里的卫生条件也是没的说,更何况我这里还伺奉一位郎中。家里也没有人得病,应该不是什么恶疾的问题。”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疾病,那么只能是因为诅咒造成的。那么,她什么时候变化的?”
“大概两年前某一天晚上,我带着女儿去森林里的一宗寺庙还愿后的一个月左右,具体也不太记得。那天晚上,她在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暴毙。”
“突然死亡?没有尸检?”
“没有,我当时几乎悲伤的昏了头,彻底失去了理智,只管嚷嚷要求迅速下葬的,好让她一缕芳魂尽早安息;而且我可不希望那些衙门的解剖士来动她的躯体,甚至马县令主动要求查案,我都推掉了。”
零思考着。“你有什么仇人吗,员外。”
“应该没有,老夫老实经商,自问心无愧。”
“但不排除有人嫉恨你的庞大家业,仇视你的家人。”
黄员外眯着眼睛,僵着脸皮,摆出一张阴沉的老脸,一字一句地凶狠说道:“基本上有那种人,老夫也已经替他未来的儿孙把他提前埋了。”
“既然这样。”零打起精神直起腰。“我需要做些准备,查看一下她的坟墓。你要知道,跟僵尸战斗即便是对我来讲也是蛮凶险的。我会帮它解脱这份被诅咒的痛苦,我能理解你的急迫心情,毕竟这不是我第一次帮着别人‘大义灭亲’……”
“不,你理解错了。”黄世隆擎着手,手掌显得有些哆嗦,他如同中了剧毒,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持,无法控制呼吸和心跳,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下来。“我不想你杀掉她,道姑,我想让你解除她的诅咒。”
零宁可希望自己听错了,她克制住扭头就走的强烈执念。她看着面前那一副鬼迷心窍像是失心疯了一样的黄员外,觉得有些棘手。
“员外,员外;”零打断了黄员外近乎于失控的吵嚷和喊叫,“你要知道,我跟僵尸搏斗是很危险的事情,是搏命的活计。”零沉默了一下,说:“我实在不能保证只用解除诅咒的方式来结束此事,我们这行的,基本上也只能动刀子,更何况如果僵尸要我的命的话,我很难不保证我不会干掉她。就算这是……”
“闭嘴!驱魔道士,不要叫她僵尸,那可是我的女儿!”黄世隆猛烈地拍打着椅子的扶手,像是哮喘病人一样呼呼地咆哮着。“不,驱魔道士!你只有解除诅咒才能得到钱!否侧一分钱你都得不到,而且……”他蹬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威慑着零,经管后者无动于衷。“你如果胆敢伤害我女儿的性命,我绝对会动用全部影响力让你求生不能……”
“是的,很多人也这么说过。”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友好地接受了雇主充满威胁的请求。她叹了一口气:“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杀死贵千金比解除诅咒容易省事,我个人更偏好前者。”
“这无关我的职业道德和能力问题。”零表现得很平静,说:“如果你的宝贝‘女儿’刻意要杀死我,我必须自卫,我可能直接就把她杀了;当然如果这样做或许对你我更好一点儿,也不会有什么任何人收到致命伤害。我也能开心地拿到钱,你也能开心地看到‘你女儿’造成的安全威胁被去除。”
“不!这一点根本没得谈!”
零麻烦地抓了一下脑袋,她狠狠地搓揉着头发,捏地发出‘簌簌’的摩擦声。“虽然麻烦一些,但如果你一定要安排解除诅咒……不过那样的话,我要求重新要价,三百两纹银只能算是我平时杀怪的价钱,解除诅咒另算,而且价格绝对不会便宜。虽然听起来很市侩,但是你最好要知道解除诅咒和单纯猎杀的危险程度对我完全是两回事,难点在于如何保证在解除诅咒的时候不伤害目标的性命,并且也能够让我不因此丧命。所以解除诅咒的价钱会是很高的。否则我大可以一走了之。而你,就倒霉地等着下一个驱魔道士来谈价吧。”
“这些都不是问题,仙姑;”黄世隆收敛住了情绪,他一挥手,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开个价吧!”
“四百五十两,还要加个彩头,随便给点儿什么值钱的就行。”
“成!”黄世隆猛地一拍大腿,把全身的劲道都用在了那上面,恨不得直接拍断它。“就这个价,希望你我都不会反悔!你最好马上开工,越快越好。”
他略微停顿一下,问道:“需要什么准备吗?我马上差遣人去办。”
“有,我需要你的血,一小杯就够了。再给我准备一些黄纸。”
“这些都不是问题!马上老夫就能给你!”
“还要一只公鸡,活的。”
“嗯?”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破除诅咒的方法是一个民间土方子——就是先在僵尸的棺材和墓地边撒上一圈儿细盐,然后我会画符咒。如果我走运,在与它近身肉搏且没有受到致命重伤的前提下,我会把符纸贴在她的额头上,我就能把她镇压住,如果‘你女儿’她在棺材外的话待一个晚上,直到明天三更结束后的第三声鸡鸣,太阳升起后诅咒就会被解除。”
“明白,在下明白。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得没错,撒完盐之后,三声鸡鸣后就没有什么僵尸,我家闺女就可以恢复原形?”
“是的,至少外表上是。”
“外表上?那么,心理上呢?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桶血,顺便搭配上一条人腿?”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零微微摇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听你的描述,你家闺女毕竟是从死尸状态变化的,一个人强行解咒起死回生的话,她的心理上会有很多创伤,需要好好调理。”
“那是当然!那么大师,如果你解咒成功,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甚至还有复发的可能?”
零沉默了。
“啊哈!你不说话了!那就是代表有可能!”
“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
“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我不确定诅咒是一定可以破除。有些案例就会复发,有些只是把人变回来了一半儿,让受害者持续承受着生死之间的折磨。而且有些案例要求对僵尸连续做长达三天的危险超度仪式,而有些案例……单纯是无可救药了。”
“是啊?!”黄世隆满脸阴沉,不悦地说:“难怪我老是从我的那三位不孝子口中听到这些话。‘杀了那个魔物吧,她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亲人了,因为无药可救。’仙姑,我敢说,他们绝对会在我和你谈过之后,再来出钱找你,是吧?‘别管什么解除诅咒了,一开始就做掉那个曾经是我们妹妹的妖怪,然后告诉我没有其他选择。老头子可能不付钱,但是他们会付。’”
零再次沉默了,她有点儿对这个提议动心了;但是她知道,她已经决定为当前这位雇主干活,只要她决定一个方向,就不会有一丝的动摇和迟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坏习惯之一。
黄世隆的激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只是他微微颤动的肩膀却不怎么好使,两只手别扭地交叉着,一抽一抽地。他带着一丝阴沉的口气,带着低微的音调问道:“这施加在我可怜孩子的诅咒,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诅咒不会平白显现,得要有人依靠强烈的意念来施咒才行,有果必然有因。但我从未听说过,什么样的诅咒可以让人瞬间暴毙,再让人瞬间变形。一般的诅咒从来都是缓慢而痛苦的长期折磨。”
“听起来就像是祸害!零,那些巫术、魔法、还有魔咒,这些玩意儿,都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员外。有些法师们专门研究这些事物的来源,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但对我们驱魔道士来说,只要了解诅咒和其解咒,还有知道怎么和各种各样的怪物战斗,就足够了。”
“研究怎么杀死那些被诅咒者?”
“通常是如此,黄员外,这也是为什么干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宁愿单纯杀死魔物,而不是拯救它们。因为他们就是无可救药了,而且那些解咒失败的案例,往往让我们不得不面对雇佣人的凄凉悲伤或是滔天怒火。更可况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人付钱雇用我们去猎杀妖魔的时候,更希望得到的是正当防卫,自保平安。很少人想要破除诅咒,很少。如果怪物杀了人,那还可以加上复仇的动机,品尝大仇得报后的快意恩仇,而不是救人性命于苦难的怜悯。”
黄世隆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听着这些话,紧盯着零的脸打量,就像是才认识她一样。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阵子。
“我还要知道你女儿的名字。”零不堪地打破了僵局,询问道。
“小女姓黄单名一个倩,我一般叫她倩儿。家人也有叫她小倩的。”
“她被埋在哪儿?”
“是个风水很好的地方,地理位置很考究……是在林子里,在我们家狩猎的林子里。”
“你把自家闺女埋在林子里头?”
“风水先生他说那里布景考量……”
零仔细地盯着黄世隆的脸看,努力想象着自己能够在这个父爱如山,但是办事糊涂的老人脸上找出一个证明——证明他不是傻子的佐证。
最后,她叹了口气。“我会完成你的委托,而你,准备好四百五十两纹银就行了。而且听我一句话,嘱咐家丁紧闭门户,并且把所有的窗户和门缝处都撒上细盐。”
员外点着头。“我会叫家人准备好,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
“门儿都没有。”
“该死的,驱魔道士,你知不知道这麽多年我再从没看过她?后来,我一直很害怕。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是吗?我作为你的客户,有权看你是怎么结束这一切的,让我最后再行使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我再说一次,不可能。首先,你不是我的客户,你只是我的累赘。而且干我们这行的,绝对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如果我分心,会影响我的战斗节奏。而且就算准备完好,对你来说也可能还是太危险了,这是攸关生死的事。”
黄世隆直接从他的椅子上蹦起来,向着房门外的方向走去。零原以为他会一句话都不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留地离去。但是员外停了下来,他使劲擤了擤鼻子,转过身子看着零的眼睛。他瞪圆了眼睛,瞳孔里泛着光。
“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究竟是要杀死她,还是要救她。但是就算知道,明白你的方法有着极高的不确定性,甚至副作用,我也还是会放你过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零转过身子,倚着门,杵在那里一步不迈,微微垂着头。
“因为我觉得她在受苦,她的魂灵正被囚禁在一个没人知道的人间炼狱里,而我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急病乱投医。”
黄员外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他连头也不抬,用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血流进了一个空酒杯,交给了零。然后他麻木地站起身来,抄起酒壶,对着另一个酒杯满满地倒上一杯酒,递给了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随着两者一饮而尽,酒滴顺着嘴角滴下了一滴,滴到了那盛满鲜血的杯子里。黄员外紧闭双目默不出声,但零盯着那血中酒滴荡漾出来的涟漪,看着它渐渐淡开,化成千丝万缕,逐渐地消失不见,只觉得自己的前方缥缈不定,茫然一片,如同那血中消散的酒丝,一如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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