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从屋子里抱出一个瓦罐,瓦罐上木头盖子严严实实,看不出里边装的啥东西。
老杜招呼手下:“走!试试我的轰天雷!”
手下来接老杜手里的瓦罐,老杜不给:“别他妈乱动,里边全是炸药,掉地上就响!”
那兵道:“所以啊,给俺抱着不是还安全些?”
老杜道:“你啥意思?”
那兵正要说话,一个老兵捣了他一锤,把他的话噎回肚子里。
老杜一瘸一拐在前边走,一群兵猫着腰,远远散开在后边跟着,众人来到大*场,毛旅的人边骂边套大车,看样子又要出门。
毛旅长看见老杜抱着瓦罐,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好奇,悄悄跟上,走到老杜身后,大喝一声:“偷谁的咸菜?”
老杜手一抖,瓦罐落地,咕噜噜往前滚。
老杜顿时傻脸,老杜身后的兵,立即训练有素地卧倒一片。
老杜如梦方醒:“卧倒!”
说吧瘸腿往后一伸,抱着头往地上就趴。
老杜趴在地上,看见老毛还在傻愣着,伸手拽拽老毛的裤腿,老毛也赶紧趴下。
瓦罐终于停下,第五旅士兵看着好笑,窃窃私语。
老毛忍不住道:“啥球玩意啊!一个破罐子就叫俺弄一身土!”
老杜紧张道:“别急!快爆炸了!”
老毛连忙把头埋进手臂。
又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动静,老杜缓缓起身,一下子解除警报。
老毛气得不行,都说老杜傻了,他还不信,这会看见才恨自己不信!
老杜轻轻扶正罐子,轻轻抠开封口的木塞,从罐子里拿出一个小小铁桶,抬头看看,沉思不已。
老毛过去道:“日!就这东西还爆炸?信你俺也成傻子了!”
老杜突然起身,用力往地上摔铁桶,吃地一声,一阵青烟。
“哈哈,我解决保险问题了!我成功了!”
毛旅长看着疯疯癫癫的老杜,摇头叹气,转身离开。
老杜飞快地从罐子里往铁桶抓了一把药面子,小心地把铁桶放进罐子,把木盖子按紧,又抱起罐子,往*场西边几个木头架子走去。
毛旅长认得,那是打王屋山时候,老杨实验的抛射器草稿,不知老杜仿制出来干啥用。
老杜把罐子轻轻放在抛射器一端,回头一看,手下的兵还在远远趴着,气得大骂:“妈了个比!都他妈过来!”
那群兵闪闪缩缩往这边来,一个老兵道:“旅、旅座,您可千万小心啊!虽说瓦罐片炸不死人,可也不能老玩这个啊!”
老杜大怒:“什么?你说俺的轰天雷炸不死人?你站哪边试试!他妈的,这是老子精心研制的改良炸药!可不是先前的黑火药!炸不死人!炸不死人俺一头碰死!”
那些兵在老杜的喊叫声中,熟练地往吊篮里加石块,把勾杆别上动力臂,老兵问:“往哪打?”
老杜来回看,终于发现目标:“往哪个防空指挥部打!”
老兵为难:“那是军长用过的,炸了不好吧?”
老杜嘿嘿笑着道:“军长用过咋了?军长用过的女人还坐了杠呢!给老子瞄准点!”
一群兵连搬带抬,校正目标,最后老杜一脚踢开勾杆子,长长力臂忽地升高,把“轰天雷”远远抛射出去。
哪边山脚下,一排圆木趁着山壁的洼陷,造了一间小屋,夏天时,日军来空袭,孙殿英就是在那里指挥部队,不过闲了好几个月,估计不会有人。
瓦罐呜呜飞行,终于在防控指挥部前边一点落地,顿时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山上哗哗往下掉石头,指挥部的那排松木墙,被炸得漆黑一片。
老杜高兴地哇哇叫喊,*场上老毛一头冷汗。
老杜大喊:“快去看看炸点,差多少赶紧修正抛射机!”
老杜手下发一声喊,往百米外的炸点冲去。
刚冲一半,防控指挥部出来男女二人,男的叫喊道:“别开炮!俺投降!”
老杜看见有人,连忙往那边拐,老毛也要看稀罕,也跟着过去,老杜腿瘸,老毛刚起步,就完成超越。
越近看着两人越眼熟,毛旅大喝:“高副官?”
高副官一脸灰土,大喊道:“俺俩就偷好一回,抓俺俩也不用开炮啊!”
老毛近前一看,原来是高副官和机要秘书李淑宁,笑得越发喘不过气:“你俩,哈哈,你俩,哈哈!”
高副官一脸惊恐:“毛旅长我可是你的人啊!您可千万给俺求情啊!”
毛旅长终于缓过一口气:“日的!是老杜个狗日的实验啥轰天雷。”
听见不是孙殿英翻脸,高忠顿时放心:“嘿嘿,不是最好,不是最好,这事可别让军座知道。”
毛旅长哈哈又笑:“军座早知道你俩的事!还交代俺这次出去,给你俩备点东西,准备等俺回来,就把你俩的好事办了!到时候你他妈也不用偷偷摸摸在这咳咳!”
老杜终于拐着跑来,看看高副官俩人没啥损伤,心里又喜欢又不甘心,自言自语道:“我这轰天雷咋没有震荡波呢?”
突然抬头问高副官:“你在防空洞感觉咋样?”
高副官一呆,简直都快哭了:“那,这,害,木法说啊!”
老杜不甘心:“咋木法说?赶紧说!这对我很重要!”
高副官扭捏半天道:“可得劲!”
老杜奇怪:“得劲?不会吧?咋个得劲法?”
高副官被挤兑得不轻,老脸一红,往人们后头藏。
老毛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还推波助澜戳鼓老杜:“俩人呢!别紧着一个问啊!”
老杜恍然,拐了一步,和李秘书面对面,点下头算打了招呼:“你俩在防空洞里,俺的轰天雷响的时候,是个啥感觉?”
李秘书一介女流,虽说历经风雨,不再青涩,也不堪在一群大男人中间说那事,看着老杜眼越瞪越大,脸越来越红。
老杜道:“说啊!”
李秘书道:“你很想知道?”
老杜点头。
李秘书抬手给了老杜一个清脆的耳光:“回家问你妈去!”
说吧转身跑开。
老杜用手摸着被打的半边脸,嘴里喃喃道:“俺想知道震天雷的威力吗!不说就不说,干嘛打人呢?”
老毛一伙直到上了林县往东的盘山路,还在说着老杜炮轰野鸳鸯的故事,亲眼见的,说的绘声绘色少不了添油加醋,没有见的,听得伸着脖子流口水,传到最后,成了老杜一炮把高副官家伙吓软,老杜看见李秘书光身子,想入非非要成好事,人家李秘书看不上瘸子,怒踢老杜命根子,等等几个版本。
走路就怕闷着,越走越累,一旦有众人感兴趣的话题,那路好似短了不少,就在两伙人争论李秘书是用脚踢还是膝盖顶的时候,长长的大车队已经出了林县山区。
开封伪军早已风闻孙殿英反水之事,又见了三角眼书信,二话不说,把粮食衣物装车,毛旅没费事回到黄河故道北边,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不定得经受多少挫折,哪知如此轻松。
正要回师林县,突然接报,军长孙殿英已经出山,在潞王坟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要第五旅顺道去开会。
潞王坟,乃是明朝万历皇帝第三子潞简王朱翊镠的墓地,这个潞简王可不简单,一面给亲娘老太后磕头要了四十万亩的良田做为封地,一面朝老爹要了豫北一带食盐专卖权,从二十岁出京之国,到四十七岁死球,二十七年间挣钱挣到手软,钱多了咋花?修墓地呗!
那家伙找了无数风水大师,终于选定新乡和安阳之间的凤凰山,做为埋骨之所,召集十万工匠没日没夜的干,于是那墓地的营造水平就不是一般的高。
先看墓区的最前部分,一座以高浮雕二龙戏珠为主体纹饰的牌坊,上额刻楷书“潞藩佳城”四大字,石坊两侧并列着两座5米余高的浮雕云龙图案石华表,坊之后为00余米长的青石神道,神道两旁分别排列着石雕翁仲和各种石兽16对,有狮子、狻猊、獬豸、角端、麒麟、骆驼、马、羊、象及神化了的怪异瑞兽,然后通过一座汉白条石砌成的御河桥,便到了巍峨状观的高大的石城门。
城门下孙殿英哈哈大笑,中外记者苍蝇般围着他瞎哄哄,三角眼主动上前解围:“各位!各位!稍安勿燥,军座一路劳苦,有什么话,都由我来回答,下面可以提问了,不过提问之前要举手,我点到谁,谁就可以发问。”
毛旅长站在城门外,摇头不已,这家伙才来几天,就他妈人五人六的,真以为能爬到老子头上?真是个蠢蛋!
孙殿英有三角眼解围,巴不得轻巧,分开众人出了城门,欲要看风景,抬头见老毛。
孙殿英一个询问的目光,老毛轻轻点头,回手指指停在甬道上的骡马车。
孙殿英得意地笑,老毛陪着笑,两人慢慢凑到一起。
老毛低声问:“军座,东西到手,宰了他得了,还开个啥记者招待会?”
孙殿英道:“你懂个球,咱不是发了报了吗?这会全国人都在骂咱汉奸,要是不当着记者的面把他们宰了,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毛道:“我安排了警卫连,你看啥时候动手合适?”
孙殿英回头看看三角眼,那小子说的满嘴白沫,正在得意,看见孙殿英看他,还赶紧朝孙殿英点头,毛旅长噗嗤一下笑得灿烂。
孙殿英道:“那小子不是能白话吗?今个叫他白话个够!要不人家找阎王爷告俺的黑状!”
毛旅长咧嘴道:“要是阎王爷接状纸,早把你带走一百回了!”
孙殿英伸手轻轻打了老毛一个脑奔:“你小子啊!就是没大没小!一会你想法收拾他们!越他妈解气越好!”
毛旅长领了命令,来回找害人的地方,歪脖树?木有!深井?木有!哎!有了!台阶下,有个黑乎乎的大泉眼,听说叫黑龙潭!对了就是他了!
三角眼还真是能白话,老毛和石头几个等得直跺脚,二混子干脆低头打瞌睡。
三角眼道:“众位记者不远千里,来参加这个盛会,鄙人和孙军长不胜感激,特备下薄宴,请众位赏光。”这个发布会终于结束了。
一伙人簇拥着“参谋长”往外走,毛旅长伸手拦住,三角眼很是诧异:“小毛?有什么事?”
毛旅长神秘道:“下边有个泉眼,里头有条龙!”
记者啊,最八卦,虽然毛旅长说话表情声音很假,可是看看也无妨,反正顺路。
毛旅长道:“记者去西边,俺们几个在东边往水里扔砖头,一会龙就能飘上来!”
记者不信,笑嘻嘻往西边靠,三角眼皱眉不已,不过还是忍了。
毛旅长几个咋呼着往水里扔了几块石头,黑乎乎的潭水除了荡起傻乎乎的涟漪,半点异动也没有。
三角眼道:“够了!毛旅长这个人就爱开玩笑!大家就当餐前点心,呵呵,走了走了!”
毛旅长突然掏枪:“妈的谁敢走俺一枪崩了他!”
三角眼道:“你!--”
石头飞起一脚,三角眼话没说完掉进深潭,毛旅长威*记者:“都他妈赶紧拍照!谁敢不拍,老子毙了他!”
三角眼倒是会几下狗刨,挣扎着冒出水面,变了声音喊道:“军座!孙军长!孙殿英!”
孙殿英含笑过来:“干啥呢老弟?”
三角眼被冰水侵的牙关打颤:“军、军座,救、救命!”
孙殿英奇怪道:“你不是在水里找龙吗?找见没有?看样子肯定是没有,来人!帮他下去找!”
二混子抱起一块石头砸在三角眼脸上,三角眼挣扎着哭嚎着,毛旅长带头,大小石块向三角眼招呼,功夫不大,三角眼就永远沉底了。
孙殿英又一挥手,十几个三角眼带来的手下,被绳子困得像粽子般推过来,一个个扔到寒潭,还是老办法,敢露头就砸,时间不长,这些家伙一个个找三角眼去了。
记者们那里还能找的到相机快门,一个个哆哆嗦嗦不知道这孙殿英会不会把自己也顺手弄死。
孙殿英清清嗓子:“你们都看见了?”
记者哆嗦着,一个胆子小的以为孙殿英要杀人灭口,摇着头哭着道:“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孙殿英泄气:“日你奶奶!你没看见,俺不是白杀了!这事弄哩!”
毛旅长咋呼道:“谁他妈没看见就下去看个仔细!”
记者们一起开口:“看见了!”
孙殿英这才满意:“爱!这就对了,知道俺为啥杀他?”
记者们有的摇头,有的点头,乱的像一窝鸡仔。
孙殿英举手道:“算算算,别他妈动了,晃得俺眼都花了!干脆俺说了吧!”
“这个小子是个狗汉奸!造谣说俺通敌叛变!俺老孙姓啥会忘,可是俺是个中国人啊,这一点啥时候也不会忘!谁他妈敢胡说八道,俺把他大卸八块!”
这话纯粹就是对记者说的,刚才溺死三角眼,也不过杀鸡给猴看!
猴子们纷纷点头,老孙又是一阵眼晕,摇手道:“算了,算了,俺备好酒菜,请各位随便用啊!”
众记者纷纷道:“不饿,还有急事,肚子疼,尿急,急着赶路,从家里出来忘了锁门。”等等各种理由层出不穷。
毛旅长抬手举枪:“妈的给你们饭吃,是瞧得起你们,谁他妈敢不吃,老子毙了他!”
西配殿,真安排了好几桌酒席,虽然不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也摆满桌子。
孙殿英举杯祝酒:“这他妈阳武县一毛辣就是他娘的地道!一开坛子就是一股红薯味!这红薯可是好东西,俺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吃这个,中午是红薯面条,晚上是煮红薯块,俺老家的红薯不好吃,里边全是他妈的丝,阳武县的红薯好,面甜!要不人家咋就能造出这老白干哩!是不是?诸位?”
记者们纷纷点头。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添一舔,谁他妈看俺孙殿英还够交,就他妈别掖着藏着,来,俺先干为敬!”
孙殿英豪爽地一饮而尽,可苦了众记者,这一毛辣,可不算好酒,味道浓烈,度数高,喝不惯的闻见就反胃,可是众记者也是一饮而尽,没有半点犹豫。
老孙哈哈大笑,得意无比:“你们回去准备咋写?”
记者干脆不说话,等着孙殿英命令。
“你们看这样写好不好!就说日本人打不过孙某,就编瞎话,造谣,俺是好人那,当然跟他们急眼,就跑到开封把造谣份子抓了,当着众位的面枪毙,好证明俺的清白!对不对!”
“对!孙将军忠义千秋,精忠报国,实为国人楷模,我等一定为将军摇旗呐喊,擂鼓助威,谁敢说不利于将军的话,我等笔诛口伐,骂也得把他骂死!”
捧人,乃是记者必备之素质,有了一个开头,就有人接着:“孙将军义薄云天,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即倒,既有诸葛之智,又有张飞之勇,实乃我中华民国不可多得之英才,国家幸甚!民族幸甚!普天下炎黄子孙幸甚!”
众记者牛皮越吹越大,把惯常说委员长那一套拿来,一会把孙殿英弄得飘飘然、然飘飘。
孙殿英打个激灵:“不对吧?俺有那么好?”
众记者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乱骂,这他妈还真难伺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