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阳武城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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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黄河滩里一片成熟景象,玉米黑了樱子,谷子压弯了腰,大豆挺着一身饱满的夹,高粱的穗子比斗还大,绿豆秧子瓷实得压个小孩都不到底,花生看不见果子,桌面大的棵子,下面的果实恐怕不会少。

石头家的玉米早早下了,婆婆和会娟大着肚子在院子里一个个剥玉米裤子,石头爹把脱掉的玉米裤子拧成麻花辫,石头搬个梯子,往房檐下的木蹶子上挂编好的玉米。

石头爹边干活边看着儿子,这小子啊太不省心了,第五军巨变,不用去报道了,依着石头爹的想法,要是不安心,跟着岳保长也不错,人家那是抬举你啊,再说一年还有不少银子,真是天上往下掉元宝,这小子就是不依,硬是*着人家把礼物又抬回去,哎,抬手不打送礼的,开口不骂笑脸人,这下子可算把人家得罪苦了!

得罪就得罪吧,兵凶战险,凡队伍就得打仗,岳保长说日本人占了武汉,大军正往北调,说不定那一天就回来了,打仗啊,太惨了,夏天那场大战,死在河滩里的人真多!跟着原先的卞县长光埋人就费了两三天,想起那些断肢残臂,肠子肚子,石头爹心里往上直翻,但凡有一点法,最好不当兵!石头娶了个好媳妇,娘家又有钱,媳妇也有本事,眼看着过吧年就生了,但愿孩子能拴住他的心!

石头自从那天知道消息,变成个闷嘴葫芦,除了干活就是睡觉,连金彪兄弟也哄不住了,整天闷在家里唉声叹气,这小子真是中邪了!看来保长说的不错,这小子是中了共产党的毒!

要说共产党也不赖啊,前任县长老卞不就是共产党吗?石头爹从来木有见过那个样子的县长,一点架子也木有,跟人说话活像一个村的本家,和和气气,透着亲切。

听说新县长不是好东西,一上任就派捐派税,连滩里的难民也不放过,扒着账本要春天借出去的粮食,人家才收了一季,还了粮食还能落几个?估计明年春上又得受饥荒!

按理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那些粮食应该还给债主子啊!这个县长收了粮食就抹脸,把那些捐粮的人轰走个球了,刘保长多说了一句话,挨了一枪托,这两天还来叫媳妇去他家看病。

下台户也快扛不住了,前天刘学礼回家招呼收租子,往年还减免一些,图个人缘,这回一个子也不少要了,人家说了,县里税重,生意大不如前了,木办法,家大业大有家大业大的难处!

石头爹正在胡思乱想,金彪兄弟来了。

“大哥,你家大车有空没?”

“闲着呢,用就自己套上!”

金彪也不客气,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套好鞍子。

回头招呼石头:“跟叔去买点硝石中不中?过几天老雁该来了,咱得配点火药。”

石头看看爹,又看看会娟,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石头爹心里有些酸,才十八岁的孩子,头发乱成一把蒿子也不说洗,胡子黑乎乎的也不打理,咋看咋像老头子,全无当初的活力,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

会娟也是同样心思:“小石头!去吧,看看你头发都成啥了!进城剃剃头刮刮脸,顺便给俺二叔稍点玉米面!”

石头爹也劝:“家里活不忙,跟你叔进城散散心!走走亲戚串串门,也不能老闷在家里不是?你妈和会娟都有身子,拿些钱,买个梨子啥的给她俩解解心焦!”

石头妈也说:“儿啊!老雁快来了,你不是最好跟你叔打雁枪吗?去吧!给会娟卖身新衣服,你看看这衣裳都小哩木法穿了!”

石头看看媳妇,三四个月的身子吧衣服顶的往上翘,陪嫁的衣服都是大闺女穿的,再不做衣服,就得不系扣子出门。

金彪上前拉住石头的手道:“走吧!说不定能打听到第五军的信呢!”

这一句,打动了石头的心,报上说宣霞父失踪,并没有说他死啊!说不定他又带着队伍回来了呢!再说二混子不是跟着队伍走了吗,第五军有十五个旅,跟共党跑的只是十个,还有五个呢,毛旅长呢?总不会也投了八路吧?

有道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石头心里燃起熊熊烈火,参军日子虽短,第五军的烙印却深深印在心里,黄河滩新坟片片,每个里面都有一张面孔,这些面孔前些天还鲜活生动,特别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老坟地旁边,那些战死的新兵大多没有婚配,也没有后代,按老规矩埋在各家坟地边缘,石头想起大春和本家三十多位战死的兄弟叔伯一起葬在刘家坟地正南,坟头已经长了蒿子,仇人正在往这里调兵,眼下的安宁又能维持多久?

石头一心窝都是事,正在胡思乱想,石头爹把一袋子新磨的玉米面扔在大车上,石头身不由己被金彪拉上车,金彪独臂一挥,鞭子脆响一声,大车叽里咕噜向前滚动。

阳武南关,那条大路上不知何时设了卡子,几个黄皮子吆喝着让过路人接受检查,石头二人的车已经到了路口,一个黄皮过来呵斥:“下车!妈的!一边站着!接受检查!”

石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金彪连忙拉住,用眼神示意石头稳住。

两个黄皮过来在二人身上乱摸,石头欲怒,想了想又忍住了。

二人身上没有东西,一个兵看见车上的袋子,用刺刀挑开口子道:“这里是啥东西?”

金彪答道:“糊涂面!”

那兵又往袋子里瞅瞅,就是些黄呼呼的玉米面,有些失望的离开,另一个过来道:“哎!你们俩!交城门税!一个人五毛!”

金彪诧异:“啥时候兴的这规矩?”

黄皮道:“新县长来了就兴了!别他妈废话!赶紧交钱!”

金彪道:“俩人就得一块!卖一袋白面了都!”

石头咬牙忍着,金彪与那两个兵争执不已,一个兵有些不耐烦,抬腿要踢金彪,金彪岂是易与之辈,轻舒独臂托着那小子脚跟往下甩个半圆。

那家伙一下子找不见重心,栽了个狗啃泥。

另一个兵大怒,挺着刺刀过来,石头闪电般出手,左手抓枪杆,右手并掌如刀,猛切黄皮颈侧,那兵连咋倒下的都没看清,石头已经调转枪头,把刺刀压在他的胸膛。

后边四个黄皮大呼小叫过来,为首一个牙齿爆出,黄中带黑,一说话大牙更加往前,仿佛长了两个向前的平铲。

“哎吆喝!--”刚要骂人,石头抬手拉动枪栓,一枪打飞了大牙的帽子,大牙脏话几乎出口,子弹打飞了帽子,子弹把头发烫焦不少,倒没有伤着皮肉,幸亏这家伙是个平头顶,要是个尖头顶,不死也得见伤。

大牙定格在空中,好久没有合上。

石头把枪扔给大牙,大牙一下没接好,枪托砸在脚面上,慌乱中手掌抓住刺刀,被拉了个口子,大牙上下受伤,也不知先顾那头,赫赫怪叫,把枪扔开。

金彪连忙上前,三个黄皮没等抬起枪口,就被金彪撩翻在地。

大牙眼皮活,看出二人不好惹,顾不得疼,赶紧开口:“白打了!好汉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二位大爷在那个山头立柜?”

金彪不愿意石头惹麻烦,说个谎:“河南沿,马六子大当家手下!”

大牙面色登时缓和:“害!马大当家啊!不早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麻县长老是念叨大当家的,要不是大当家不肯过河,这个县长哪能轮到他头上!”

金彪一呆:“麻县长?”

大牙道:“怎么?你们一个绺子的会不认识?”

金彪尽力回忆,那夜跟大舅哥过河追犬养,遇见马六子,马六子的队伍中那个麻子---:“是不是黑瘦个不高,鼻子下有个黑痣---”

金彪未说完,大牙兴奋道:“是、是,就是麻县长啊!”

金彪笑道:“几个月不见这小子混成县长了?”

大牙赔笑道:“俺可不敢说小子,俺得叫县长大人。您老稍安,俺去通报一声。”

金彪忙道:“不用了,俺爷俩进城办点事,就不惊扰县长大人了!”

大牙还要客气,金彪忙拉着石头赶车往里走,过去好远,石头还在气恼。

金彪道:“算了,不平事多的很,为这个生气不值当!”

二人有惊无险,总算进了阳武,石头惦记着会娟的衣服,两人直奔南关本家刘学礼开的义和盛。

刘能正在忙着给一个肥婆量尺寸,看见二人进来,赶紧丢下皮尺,那肥婆摇动一身肥肉,好像小花狗从河里出来抖身上的水,肥婆娇嗲嗲道:“廷杰!弄啥哩?不给人家量完!”

金彪与石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难为刘能还回头笑笑:“小翠,等一会,俺本家亲戚来了!”

金彪闭气,幸亏木有吃早饭。

刘能拉住二人:“金彪叔!石头兄弟!您俩咋来了?吃饭木有?来来,先坐着,喝水,我先给人家量布,完了咱爷三好好喝几盅!”说罢,陀螺般转身,肥婆笑着伸开双臂,这回连石头也有些反胃,肥不是病,可是瞪着两个大黑鼻孔看人就太不对了!

刘能好像没有难受的感觉,殷勤地把皮尺绕过肥婆的俩个大包袱,不,看错了,可能是肥婆的傲人双峰!

刘能另一只手从另一边接甩过来的皮尺,木有接好,又扔一次,还是木接到,主要是地势起伏不定,不好把握。

“小翠,你拿下皮尺,从这头递给俺。”

“俺不管,你自己弄呗!”

刘能无奈,只得从肥婆身后腋下伸出双手,想要环住肥婆身躯,可是那婆娘胸围实在太憨,根本就够不见,肥婆依偎在刘能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刘能往下一蹲,从脚踝处套过皮尺,往上一拉,顺利报出数目,旁边裁剪师傅记下,肥婆心有不满,嘴撅得能挂个玉米辫子。

石头见刘能忙完,赶紧说明想给会娟截一身宽松料子,刘能稍微一想,迅即明白,呵呵笑道:“几个月了?你该不是在人家家里养伤就种上了吧?”

石头脸一红,刘能并不在意,转身进柜台,搬个凳子,从货架最上端拿下一卷洋布递给石头:“也别量了,一匹布卖了三十九丈半,这是半丈布头,拿走吧!”

石头看看那一卷布估计最少有两三丈,正要开口,金彪赶紧接话:“布头也不便宜点?半丈布只能做个小褂,连个像样衣裳也做不成!”

刘能道:“中!五毛钱!你拿走!全当卖个水裙!”

金彪给石头使眼色,石头赶紧掏出五毛钱交到柜上,刘能回头交待:“俺本家叔来了,俺陪着吃个饭,一会就回来!”

也不管里边回答的啥,拉着二人就往外走。

南关往北,就是菜市场,过了菜市场,就是县衙门,县衙门门口的街道,自然叫衙前街,衙前街上人来人往,是阳武城最热闹的地方,一群人围着县衙看布告,石头三个,路过这里也挤进去看热闹,只见布告上写着:阳武小县,枪支混乱;土匪横行,黎民不安。

兹有县长,麻氏有田;晓谕全县,收枪收弹。

期限十天,早交早完;敢于藏匿,犯法收监。

保甲连坐,四邻互牵;如有不尊,严惩不宽。

石头认得这些字,逐句念来,三人同时明白,这是收缴枪支的命令,可是如今乱世,谁不想有杆枪傍身?如何实现,恐怕这个麻有田县长得费些力气。

刘能觉得此事与己无关,招呼两人到县衙对过关四辈烩面馆吃饭。

阳武城最有名的吃食,要算羊肉烩面。

大汤锅扑哧哧煮着大块的羊肉,醒好的薄面片捏在手里横着一拉上下一甩,手艺好的面条甩起来能上碰屋檐、下碰脚面,甩好之后,趁着面劲未消直接往汤锅的羊肉中间一丢,滚上一滚,大马勺和漏勺一起合作,连汤带面捞一大勺,海碗里切好的羊肉片,细碎的香菜末,晒干的虾米皮,大勺的汤面往里一倒,香油壶举过头顶,淋上一圈,那痛快淋漓的香气撑开鼻孔往你心里钻!

石头三个在门口卖了三个牛肉火烧,要了两份素菜、一斤一毛辣,喊伙计接着下面,趁面未熟,斟酒干杯。

刘能两杯酒下肚,眼泪又下来:“俺是个木出息的货!媳妇跟人通奸,还叫人家撵走!丢死人喽!刘庄算是木有俺这一号喽!”

石头劝道:“能哥大本事,到哪吃不上饱饭?寻不下媳妇?”

金彪也叹气:“刘能啊刘能!都说你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实际你是个傻比!你媳妇娘家是楼庄的不是?媒人为啥隔好几个庄给你说媳妇?真是看中你有本事?球!俺听说保长早就跟那庄一个疯丫头好了,人家大人不愿意,保长花钱托人给你说媒,情愿倒贴钱嫁给你!是不是?”

刘能一呆:“嗯?有这回事?俺还只当交了桃花运呢!那咱庄年轻木媳妇的又不是俺一个,为啥偏偏选中俺?”

金彪捣着刘能的头道:“平常看你可精,一到自己事咋就糊涂哩?咱庄年轻人是不少,老人不在的有几个?常不在家的有几个?没有近门实落亲戚的有几个?”

刘能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日他祖奶!妈了比!木过门这绿帽子就备好了啊!”

金彪道:“对了!你算混过来了!”

石头道:“能哥,别不好受,咱木吃亏!”

刘能诧异道:“这还不吃亏?这亏吃大了!”

石头笑道:“看你咋想!你要是光想着你媳妇跟人家睡了,那就是吃亏,你得这样想,你就当给保长看了一年相好,顺便还能随便日,这不就去球了?”

金彪笑得把筷子上夹的花生米都甩飞了:“石头、你、你几八孩也学会孬了!”

刘能顺着石头的话一想:“哎?好像是这个理!白日了保长相好还落了一套嫁妆!这个划算!干脆,一会我写个休书你俩稍回去!记住,那个娘们走,只能带衣服,啥球东西也不能拿!金彪叔,这个事就交给你办!”

金彪笑着笑着成苦笑了:“能,你球给你叔安排的啥活式?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那个臭底子,谁敢挨着边?保长看见偏心了咋办?诬告个*奸不允俺不得窝囊死?日的,这活俺干不了!”

刚说到这,烩面碗端上来,石头连忙从伙计手里接,放在金彪和刘能面前,刘能往石头面前推,叫石头先吃,伙计说一块下出来的,马上就端来了,刘能这才不再推让。

果然,另一碗接着来了,三人拿筷子挑了油泼辣子,搅合在碗里,拿起牛肉火烧,大吃起来。

刘能有些犹豫,边吃边问:“俺走了,她一个娘们家,日子咋过?”

金彪西里湖绿喝了口汤:“咋过?比你滋润!保长是不去了,便宜了村里几个光棍!”

刘能绝望了,低头吃饭,片刻后,又抬头问:“您俩来时候见的那个小翠咋样?”

石头道:“哪个小翠?”

刘能扭捏道:“就是那个量衣裳哩。”

石头把碗放下,起身往外走,刘能道:“哎!兄弟,咋不吃哩?“石头道:“饱!”一根面条险些出来。

石头出门抬头看天,长出一口气。

金彪放下火烧:“能!你弄球啥哩!好好哩叫你弄木胃口了!”

刘能道:“俺知道小翠长得不好,还是个寡妇,可俺原来那个媳妇长得好!那不是不放心吗!这个样子差点,人还真不错,也有钱,说白了,搁家里也放心!俺是想明白了,啥好看不好看,都是比!一吹灯一个球样!”说吧泪水滴滴答答又往下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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