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影与沐青叶先后走出了梦之河,来到了中央大楼的底层。
秦书影是有些不大习惯的,因为他曾经长居在这里,这里从来都是如亘古一般的长夜,突然间变得如此明亮,真教他有些不适应。
由于现在这里这么明亮,令二人在走出梦之河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蹲在一顿血肉里的背影。
沐青叶看到那个背影心里就开始颤抖起来,尽管再次清醒的他仿佛历经了所有一般,心中都已经什么都看得开放得下,但面对这个对他的身心都进行恐怖支配过的人,他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秦书影则是微微挑了挑眉,毕竟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未免太重了些。
他想了想,让沐青叶走在自己的身后,而他则杵着拐杖朝着丁溯溪走去,当他走到了丁溯溪的身后时,看着一地的疮痍,尤其是在那些被啃食地看不清原本模样的血肉之中,还依稀看得见几根黑色的羽毛和利爪。
仅凭着这些东西,他才可以判断这是赵有溪。
秦书影的眉头紧蹙,因为这些并不是他乐意见到的情况,现在的丁溯溪未免太过疯狂,已经完全超脱了一个人的界限,秦书影害怕他失去理智,连沐青叶也不认得了。
此刻,他在丁溯溪后面叫道:“小溪。”
那啃食着血肉的身躯听到这个名字猛然顿了下,随后慢慢地转过了头。
“呕……”
远远站着的沐青叶看到丁溯溪此刻的模样,立刻坚持不住,跪下身强烈地呕吐了起来。但是丁溯溪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睁大了眼睛看着秦书影。
此刻的丁溯溪,他啃食着赵有溪的肉体,其补充的能量已经将他断掉的手臂给拼接好了。但是那之前被赵有溪用翅膀惯穿的左脸颊,却依然溃烂着。
甚至于他的左眼球也掉落悬挂在空洞的嘴边,仅凭着一丝肉将眼球连接起来。
他的胸口上甚至也还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秦书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根本没有沐青叶那样失态,他只是看了看赵有溪残破的肢体,还是觉得自己是稍微小看了赵有溪,一只报丧乌鸦,根本没有如同神龙那般的战斗力,居然把丁溯溪伤成了这样。
不过看丁溯溪的反应,似乎是还认得自己。
秦书影抬起头看着中央大楼的顶层,那高度依然是一望无垠一般,根本看不到顶。
也罢,神之战所用的时间自然也是要久一些的。
秦书影又低下了头看着丁溯溪,说道:“小溪,稍微耐心一些吧,我们一起等着鸠之。”
“嗯。”丁溯溪另一半完好无损的脸笑了起来,“都听秦先生的,对了,青叶呢?”
秦书影转过头,看着还在不停呕吐的沐青叶。
其实沐青叶非常虚弱,他吐出来的几乎都是绿色的胆汁,可似乎是生物与生俱来感知危险的本能,令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丁溯溪的眼神。
几乎是颤抖的,他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看了看,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与丁溯溪对视了。
“呕……”他的胃开始痉挛,并且疯狂地呕吐。
“青叶!”丁溯溪开心地站了起来,巍颤颤地要朝着沐青叶扑过去,沐青叶的脸色惨白,全身的肌肉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剧烈颤抖。
丁溯溪的双腿也受了重伤,不能很好地支撑他走路,因此显得他整个人都是如丧尸一般可怕。
就在他走到沐青叶跟前,要伸出手抱住沐青叶的双臂时,一道银白色的剑锋出现,令丁溯溪不得不朝后大退了三步。
那支剑插在了丁溯溪刚才站着的地方,仅仅是一瞬间,那把剑就开始颤抖起来,自主地飞回了飞来的地方。
而沈曦影站在沐青叶身后不远的地方,手中重新握住了清幽剑。
沐青叶转过头看着沈曦影,眼神中透露着惊讶与感激的情绪,沈曦影也看着沐青叶,慢慢地将他的模样与报告中照片的模样重合起来,得出了他就是沐青叶的结论。
秦书影看着沈曦影,眼中满是震惊。
他、他怎么会仅仅数个小时就清醒了?
“是你?”丁溯溪看着沈曦影,在迅速地做出反应,因为秦书影说过沈曦影现在是伙伴。
“丁溯溪。”沈曦影也叫着丁溯溪的名字,冷眼看着他现在的模样。
丁溯溪原本长得是有几分冷艳的好看,可如今却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令沈曦影也是有一丝丝惋惜。
丁溯溪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看着秦书影,想问问秦书影可不可以杀掉这个阻止他与沐青叶拥抱的家伙,却也看着秦书影面带震惊的神色。
但秦书影到底还是秦书影,虽然震惊,不过也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他慢慢地踱步走到沈曦影跟前,说道:“沈曦影,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沈曦影将视线放在了秦书影身上,“看来,是让你失望了。”
秦书影上下扫过了沈曦影,认为现在的沈曦影确实是有资格与丁溯溪一战,只是丁溯溪刚刚受了伤,不知道面对精通体术的沈曦影会不会被打死。
不,不行。
不能让丁溯溪冒这个险。
秦书影从来不走险棋,他不是一个赌徒,更加不会梭哈。
他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
一时间在心里做出决定的秦书影对沈曦影说道:“鸠之……已经上去跟梦衍打了有一会儿了,你说,音神与梦神,究竟谁会更胜一筹呢?”
“秦书影!”沈曦影根本不想理会秦书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提起剑,用剑锋指着丁溯溪,说道:“你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让鸠之与梦衍两败俱伤,然后,你再让丁溯溪杀了其中任何一个!这样的话,丁溯溪就能完全弑神,成为只受你控制的魔了吧!”
沐青叶听完这些话,惊恐地看着丁溯溪。
丁溯溪现在伤成了这样却也还可以不死,那还不是魔是什么!?
丁溯溪听了沈曦影的话,也不解地转过头看着秦书影,问道:“秦先生,完全成魔……是什么样呢?”
“丁溯溪!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半魔,距离完全成魔,只有一步之遥而已!”沈曦影大吼一声,对丁溯溪说道,“你一旦成魔,你的意识就很可能不受你的控制,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秦书影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让你变成这样!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有哪几分像人?!!”
“我……不是人?”丁溯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还是看得到自己的胸口上插着黑色的羽毛,流出来的血液早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