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反应过来，秦书影就侧过了眼，看向梦之河的入口，说道：“我答应你，露易丝可以不死，但是她的命也是始终握在我的手中的。”

沐青叶抱着露易丝，睁开他清亮的眼睛，淡然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拜托倒是说不上，我可以不杀露易丝，但是丁溯溪就不同了，所以在这期间……”秦书影看向露易丝，露易丝感受到他的眼神，瞬间浑身吓得起了一个激灵，秦书影又接着说道：“露易丝必须待在这里，不能被丁溯溪看到。而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要是想露易丝活着，那么你也不能带她离开蜃楼，你只能独自跟我们走。”

这已经是秦书影能想到的最万全的计策了，可以既不刺激沐青叶，又能让沐青叶自愿跟他们走。

这时候的沐青叶听完秦书影的话，想起了丁溯溪那狰狞虐杀露易丝的嘴脸，他慢慢放开露易丝，露易丝在他的怀中，如同胆小受惊的小鹿，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才不敢动弹。

沐青叶实在是不敢奢望能跟露易丝回到从前，回到在曼彻斯特时的从前，他只希望露易丝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

而露易丝呢？

她其实很赞同秦书影的话，也希望沐青叶立刻答应下来。

在她的心中，沐青叶是一个陌生的人，她对沐青叶没有丝毫爱恋的情愫，她只想留在她现在觉得最熟悉的地方——蜃楼。

似乎是读懂了露易丝眼中的情绪，沐青叶释然地对秦书影说，“我答应你，但是如果露易丝死亡，那么我也会随她而去的。”

秦书影闻言微微一笑，坐在了沐青叶原本坐着的轮椅上，“放心，你有这样的觉悟自然是最好。露易丝的命怎么会比得上你的命重要？我不会杀她的。”

沐青叶往梦之河的出口处看了一眼，便问道：“你不去看看丁溯溪么？他也许会受伤，也许……”他想了想，说道：“会死。”

“他不会死的。”秦书影冷静且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的沐青叶又猛然抬头看着秦书影，秦书影看到沐青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这个答案似乎令你很失望。”

“那是当然，我恨不得他死。”沐青叶丝毫没有回避一般说道，跟他之前懦弱的模样根本不搭边。

秦书影又问道，“因为他杀了露易丝？”

沐青叶不置可否，露易丝则有些疑惑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去的，她死去的时候，也依然是在昏迷当中。

秦书影又说：“沐青叶，我说过了，露易丝会落得如此下场，也都是你害的。是因为你太在乎露易丝，所以她才会死。”

“……”沐青叶沉默着，随后才说道：“错的不是我太在意露易丝，而是丁溯溪！”

他这句话引得秦书影连连发笑，“嗯，的确，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过。只不过去了英国，与露易丝坠入爱河，又肆无忌惮地谈起了恋爱。这件事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没有一点错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露易丝因为你而死那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你原本有机会杀掉徐成烟带着露易丝逃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呢？你又做了什么呢？”秦书影弯下身子，将脸和沐青叶的脸平行对视，“你不敢开枪，懦弱如你，在那个关头，也保护不了你心爱的人，到现在居然还在说不是你的错。”

沐青叶听着秦书影字字诛心的话，回想起露易丝被丁溯溪害死的那一天。

的确，他可以杀掉徐成烟就逃之夭夭，那么徐成烟也不会有机会通知丁溯溪过来。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一个人，才可以保全另一个人呢？

沐青叶根本不明白，也根本无法反驳秦书影。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露易丝突然对秦书影说道：“也许，你这么说，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吧。”

她的话音一落，秦书影和沐青叶两人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露易丝的表情虽然还是很害怕的，但是当他听着秦书影的诡辩，却再怎么也沉默不了，说出了那句话。

沐青叶愣了下，看着露易丝喃喃地叫道：“露易丝……？”

露易丝看了看沐青叶，又再度看着秦书影，用充满着害怕情绪却又要鼓起勇气的表情说道：“人类本来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你们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虽然我没能看见。但是……杀掉一个人，保全另一个人，这也许是正确的做法，可能够不带犹豫就这样做的人，也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吧。‘人’这种动物，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没有经历过生死抉择的人，在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怎么就能够苛刻地要求他果断地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你不配为人！你也根本不是人！！”

秦书影欣然地接受着露易丝的批判，耐心地听完她的所有话之后，问道：“所以露易丝，你还以为你现在是个‘人’么？”

露易丝无法反驳，因为在她接受蜃楼契约的时候，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秦书影看到露易丝的反应，也不再说话。

只是认为他说再多也是无用，对于露易丝和沐青叶如此低等的生物，他认为自己连扭转他们的思维都是没必要的事。

别说露易丝不是一个人类，就连他秦书影自己也不是个人类。

话虽如此，可就算是在秦书影还是个人类的时候遇到沐青叶这样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徐成烟。

说到底，露易丝的想法也不过是带入了自己，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做到果决地杀人才酿成今日之事，而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想到这里，秦书影又实在是疲惫。

他兴致满满地想要当蜃楼的决策人，现在这个目标近在咫尺，完成了之后，他必定会再度感到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