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在手臂上的小型电脑上敲打着键盘，看着上面的全息屏幕说道：“病毒蔓延的速度如预期那样很快，二十分钟内就可以感染整个蜃楼。”

“二十分钟。”丁溯溪冷笑地推着轮椅道，“那他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此时黑色灵柩的众人正大摇大摆地乘坐通天电梯进入蜃楼，他们根本不担心星芒楼的人发现他们，因为星芒楼的众人想必也是自顾不暇。

秦书影站在通天电梯内，双手撑在面前的拐杖上，俯视着整个蜃楼，面上看不出别的神色，只是表情深邃地看向正对面的中央大楼，心中感慨万千。

最初，秦书影离开蜃楼的目的很简单，他不甘居于他人之下，他要取代梦衍成为蜃楼真正的决策人。

但是越久，他原本的初衷就改变得更多。

他慢慢发现梦衍是个神，他又得到了丁溯溪和鸠之这两枚不可多得的棋子，再加上，他上一次潜入蜃楼拿走自己的梦境时，梦衍也不屑于现身。

所以秦书影面对这样的梦衍，真的很想看一眼，他将她的蜃楼弄得破败不堪，而她趴在自己脚尖乞怜的模样。

在通天电梯即将落地的时候，徐成烟与游离也将最后的面具戴上。

鸠之看了看黑色灵柩的所有人一眼，对秦书影说：“还是如计划中的那样，你们帮我解决掉那只烦人的报丧乌鸦，而梦衍……就交给我来处理了。”

秦书影笑道：“没问题。”

这是秦书影第一次听到中央大楼那个人的名字，不过多余的他也一点都不想问鸠之，因为，在梦衍最凄惨的时刻，他会亲眼看见。

在进入蜃楼的底层之后，周围的哭嚎声肆起，秦书影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蜃楼的人坐在地上抹眼泪。

他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自己前世死亡的记忆给带动，并且会被无限放大。

秦书影管这种药剂叫做，心之病毒。

直击心灵的病毒。

他看着眼前的萤火虫光点，心里想，若是他还是蜃楼主事人时遭遇这样的情况，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其余大楼沉入地底，随后星芒楼自爆，毁灭这些病毒。

但……这里没有人是秦书影，他秦书影也不再是蜃楼主事人。

眼前这一兵荒马乱的景象，都让秦书影感到无比蔑视。

就在黑色灵柩的众人与鸠之前往中央大楼的时候，在银月楼之中的程清欢被外面的哭嚎大喊所惊醒。

他满脸胡茬，头发凌乱，消瘦到面颊凹陷，显然已经很久没整理过自己的仪表了。

他自上次秦书影离开之后就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他无法原谅自己没拦住秦书影，也无法释怀自己对秦书影离去的痛苦。

渐渐的，这种痛苦让他感到迷茫，他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胜任蜃楼主事人的位置，所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再理会这些事物。

但是现在耳边出现的叫喊声让程清欢心惊，因为这绝对不是会出现在蜃楼的情况。

他慢慢地走到被窗帘遮盖住的窗户边，用食指撩起窗帘的一角，一瞬间，他干涩的瞳孔缩放了一瞬，因为他从未见过蜃楼如此混乱的场景。

蜃楼平时训练有素，秩序井然的那些人，全都陷入了困境一般面带愁苦，朝着蜃楼的出口前进，而由于他们并没有得到外出的任务，因此都被徵音隔绝在内。

他们只能不断拍打着出口的电梯门，一边哭，一边大声哀嚎。

程清欢心里一惊，立刻就拿了一件他许久没穿过的外套出了房间门。他的房间在第二层，这个时候，这里的人原本都该在顶层工作，然而现在这里却挤满了人，他们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东西，泪流满面地赶往楼下，要去蜃楼的出口。

程清欢一把拉住其中一个人，问道：“你怎么了？！你们又要去哪？”

那个女生是银月楼的一个医疗师，平时非常和蔼可亲，而现在的她面对程清欢，却非常暴戾，她用力推开程清欢，并对他大吼道：“别碰我！我要去找我父亲！！”说罢，就立刻跟着人流朝着蜃楼下方走去。

程清欢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该死，他听说陈诺在他闭关之后成为了蜃楼代理主事人的位置，现在这种情况陈诺不应该有所行动吗？！

他立刻乘坐电梯前往最高层统战室，幸而在他闭关期间，蜃楼也并未取消他蜃楼主事人的资格，在徵音的漂浮机器人扫描了程清欢的瞳孔之后，统战室大门立刻被打开。

他两三步踏了进去，面对这原本黑暗的统战台眉头紧蹙地说：“徵音，我需要知道现在蜃楼的情况。”

一时间，统战台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全息屏幕骤然出现在程清欢的眼前闪烁，一行行的数值跳动出现，徵音机械地说道：“正在切换屏幕……切换成功。”

话音一落，四个全息屏幕上出现了蜃楼现在的全貌。

这些蜃楼的人因为未经许可，没有外出的资格而堵在出口，他们面上的悲伤化为了凶恶，开始拿起手中的东西打砸起来，活像暴徒的模样。

而另一个屏幕，则揭露了蜃楼的上空，漂浮着萤火虫般的光芒，它们密集而又有生命一般，还在朝外扩散。

程清欢半眯起眼睛，问徵音道：“那是什么？给我把画面切过去。”

“正在切换……切换成功。”徵音放大了那空中的绿色光点，程清欢仔细看了几番，那绿色光点中包含着淡黄色的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便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约在十分钟前。”徵音回答道。

十分钟前……

程清欢回想起刚才自己被吵醒的状态，虽然不知道那光点是什么，但是这绝对不是会出现在蜃楼里的东西，程清欢推测，这一定跟蜃楼这些失控的人脱不了干系。

他冷静地继续追问徵音道：“现在五座大楼里剩下的人还有多少？”

全息屏幕上再度出现了蜃楼的架构图，徵音对大楼内的热感进行了分析，对程清欢说道：“五座大楼的人还剩下三分之二，还有很大一分部堵在了大楼的出口。”徵音说完，全息屏幕就切换到了门口人山人海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哪里还是蜃楼，简直就像是末日之时大家都想要逃离出去的场景。

他们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拍打着透明的电梯门，然而没有任务，他们是没有资格开启这道门的。因此只得互相推挤，一些人站不住脚，便被推到地上踩踏。

可他们都丝毫没发觉一样，继续地哭嚎推挤。